我甚念你,你处身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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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你离开这个世界的第251天,自你走后,孤独就再没有离开过我。

竟有点恍惚,不相信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转眼,寒假将至,而我却再没有丝毫期待。

别人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一剂良药,不管伤口溃烂至何种境地,只要时间足够漫长,就一定能被抚平。

可他们骗人。

不知怎地,最近总是会频繁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人和事情。那排土坯和茅草建造而成的老房子,院子旁边的那棵初夏时节就挂满果实的樱桃树,还有那个被你种满种品类果蔬的小菜园。

可如今什么都再没剩下,那个没有你的地方从此再不能称之为家。

你知道么,作为学生的时候最盼望的就是各种假期了,不论长短,我都是一定要过去陪你小住几日的。

从小一(小学一年级)到大三(大学三年级),从未间断。直到今年,放假却成了最害怕的事情,因为每个假期都会提醒我一遍自己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再回去了。

比起爸爸妈妈,其实我更习惯与你待在一起,与你同吃同住共同生活,当你最粘人最调皮的小尾巴。

我以为,我能一直都孩子似的跟着你,被你的大手牢牢地牵着,仰着头一句一句甜甜地喊你姥姥。

二十二年,都有你陪着我。会担心我最基本的生活状况,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和,出门了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在你眼里,仿佛我永远都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即使我站在你身侧的时候已经比你还要高了许多。

我知道,在你心里,从来舍不得我受半分委屈。

大概,永远没有人明白你对于我的重要意义,他们只是知道你离开了,我会流泪,会很难过。

你呀,就是我生命的三分之一,和爸爸妈妈加在一起就像是三个固定的点为我撑起了一片安稳的世界。

虽然我已经步入成年人的行列,可以独自面对生活中的悲喜担负起作为大人应该承担的责任。

可是,我更想用我的怀抱我的肩膀为你建筑一个温暖的家。

以前啊总是害怕自己做不到,现在却更害怕别人等不起而我也来不及。

直到今日,我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喜欢和别人说起疼爱我的你还有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只是,我从来不曾说再也不能见到你。

我想着,只要我固执地相信,你就还笑着生活在距离我千里之外的家里。

所以我,从不主动提及要回去小城看看,我太害怕从前热闹的房间变得空空荡荡,明明什么摆设都未挪动却还是和以前很不一样。

嗯,那张黑白相片,上面的人和你一点都不像。

处理完那些事情,寒假结束准备动身启程,回学校以后,我尽可能维持着同往日一般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就好想这世界还是一如往昔没有半分区别。

然而,回去之后,我开始失眠,严重的时候,害怕天黑,害怕睡觉,更害怕一个人在深夜里抱着被子一边哽咽一边回忆从前的点点滴滴。可无奈心酸的是,却又无比清醒的知道从今以后你再不会回来我身边了。

他们聊天时讲,你现在正平静地生活在另一个我们看不见触摸不到的平行世界里,那里没有生活的琐碎的焦虑,没有人心难料的不堪。

我是相信的,你还守护着我,只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

有时候啊,我总觉得自己会再见到你,在某个你旅行过的城市,在某条你走过的巷弄,在某个你吃过饭的小小餐馆。

今年五一,在时隔一年后,我又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去看朋友,也想着再和你站在同一个地方,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

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那次旅行,印象很是深刻,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列车上,坐在我对面的是一对年龄和你相当的爷爷奶奶。

爷爷刻板少语有点严肃,而奶奶则温柔慈爱,如你一样。以往,六个小时的车程应当算是漫长,可是有他们陪着,却莫名希望时间能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临近分别的时候,我故作轻松地和奶奶说了声再见,转身之后却仍能感受到那慈爱的目光跟随了我一路,那感觉就像每次我回去学校你拄着拐杖站在路口恋恋不舍地送我一样。

你还记得吗,每次你送我走的时候,我总是习惯回头看你,红着眼眶跟你挥手说我下次假期就会回来陪你。

慢慢地,当我走的越来越远,你的身影也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火车到站大概十一点钟,虽然正值深夜,行人仍然络绎不绝,走到出站口的时候突然想要不顾一切地跑回去再看看那个奶奶一眼再抱她一会儿。

我是羡慕的,对于那些能对着姥姥撒娇的人。

于我而言,那该是何其幸运的一件事情。

大概人都是有这么一个通病的,总是后知后觉,而其间代价便是追悔莫及。

而我,也是万千人中的渺小一个。

很后悔,上了大学之后没能多陪你坐一会和你多说几句话。如今,我不敢想像你一个人坐在门前没有人陪的那些时光到底有多漫长。

你是不是每天都在盼着时间过的快一些,假期来的再早一些,那样我就能像归巢的小鸟一般从千里之外飞回来你身边。

对不起,是我不好,使你不安,留你一人忍受孤独。

今年,我已经大四了,不知不觉间又是一段时光落下帷幕告一段落。说好的大学毕业我就回来小城工作和你一起生活,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呢。

有些时候,我会感叹人的一生太长太长,这期间需要经历的太多太多,重逢与别离循环往复似乎看不到尽头。

从咿呀学语到老年垂暮,其间,曲折磕绊都是人生常态。我只是害怕,没有你的教导指引我过不好余生。

姥姥,你知道么,虽然年龄不小了,却反而越来越缺乏基本的安全感,总是会担心来的人终究会走,一场离别就永远不会再见。

离开你太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清上次躺在你怀里听你讲你年轻时候的故事是何时的光景了。

当然,你也无需担心我,我已经是个大人了,独自生活这项技能已经掌握的游刃有余。

我们还会再见的吧,当我白发苍苍的时候。

那时,你还能认出我么?

不怕,再见你的时候,我再变回孩子的模样。

此去经年,山高水长,我甚念你,你身处何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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