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十二月八日,任命静海留后曲美为节度使。
31、
十二月十三日,任命静江行军司马姚彦章为宁远节度副使,暂管容州,这是听从楚王马殷的请求。
清海节度使刘岩派兵攻容州,马殷派都指挥使许德勋率桂州兵救愿;姚彦章守不住,于是把容州士民及其府藏一起带走,投奔长沙,刘岩于是占领容管及高州。
32、
十二月十四日,晋王李存勖派蕃汉马步总管周德威将兵三万攻燕,以救援易定。
33、
本年,蜀主任命内枢密使潘炕为武泰节度使,潘炕的堂弟、宣徽南院使潘峭为内枢密使。
乾化二年(公元912年)
1、
春,正月,周德威率军东出飞狐,与赵王部将王德明、义武部将程岩会师于易水。
正月七日,三镇兵进攻燕国祁沟关,攻下;正月九日,包围涿州。刺史刘知温守城,刘守奇(刘仁恭的儿子,刘守光的弟弟,逃奔晋国,事见公元907年记载)的宾客刘去非大呼于城下,对刘知温说:“河东小刘郎来为父讨贼,关你什么事,要坚守城池呢?”刘守奇也来到城下,脱下头盔,慰劳刘知温,刘知温拜于城上,于是投降。周德威嫉妒刘守奇的功劳,向晋王进谗言陷害,晋王召见刘守奇,刘守奇害怕获罪,与刘去非及进士赵凤逃奔后梁,皇帝任命刘守奇为博州刺史。刘去非、赵凤,都是幽州人。之前,燕主刘守光在境内抓壮丁,全部脸上刺字当兵,就算是士人也不能幸免,赵凤装扮成和尚逃奔晋国,刘守奇收留他为宾客。
正月十八日,周德威抵达幽州城下,刘守光向后梁求救。
二月,皇帝病情小愈,准备亲自将兵攻击成德、义武,以救援刘守光。
2、
皇帝听闻岐、蜀相攻,二月十二日,派光禄卿卢玭等出使于蜀,送信给蜀主,称呼他为兄长。
3、
二月十五日,皇帝从洛阳出发。从官因为皇帝诛戮无常,多不敢跟从出行,皇帝听闻,更怒。这天,走到白马顿,赐给从官食物,但大多还未抵达,派骑兵到路上催促。左散骑常侍孙骘、右谏议大夫张衍、后部郎中张俊最后抵达,皇帝命令当场扑杀。张衍,是张宗奭的侄儿。
二月十七日,皇帝抵达武陟,段明远供馈比上一次更丰盛。
二月十八日,皇帝抵达获嘉,皇帝追思李思安去年供馈有缺,贬为柳州司户,告辞时,说起段明远的能耐,说:“相比段明远的忠勤,就更知道李思安的悖慢了!”寻即将李思安终身流放崖州,赐死。段明远之后更名为段凝。
华杉曰:
李思安供馈不足,是因为确实没有;段明远供馈丰盛,是夺之于民。朱温的反应,就是独夫民贼了。如此独夫民贼,又对身边人诛戮无常,那就所有人都希望他死。
4、
二月二十六日,皇帝抵达魏州,命都招讨使、宣义节度使杨师厚,副使、前河阳节度使李周彝包围枣强,招讨应接使、平卢节度使贺德伦,副使、天平留后袁象先包围蓚县。贺德伦,是河西胡人;袁象先,下邑人。
二月二十九日,皇帝抵达贝州。
5、
辰州蛮酋宋邺、昌师益都率众降楚,楚王马殷任命宋邺为辰州刺史,昌师益为溆州刺史。
6、
皇帝昼夜兼行,三月二日,抵达下博南,登观津冢(汉文帝的皇后窦氏的父亲窦少消,是观津人,钓鱼时掉入水潭淹死。汉景帝继位之后,窦太后派使者将水潭填平,再堆起大坟以葬父,当地人称为窦氏青山,又叫观津冢)。赵将符习引数百骑兵巡逻,不知是皇帝,直接逼近上前。有人报告皇帝说:“晋兵大至矣!”皇帝抛弃行营御帐,即刻引兵前往枣强,与杨师厚军会合。符习,是赵州人。
枣强城小而坚,赵人聚精兵数千守御。杨师厚急攻,数日不下,城坏复修,死伤数以万计。城中羽箭飞石将要用尽,商议出降,有一士卒奋然说:“贼自柏乡丧败已来,对我镇人恨之入骨,如今前往归降,是自投虎狼之口。到了如此绝境,还留着这条命干什么!请让我独自去试一试。”夜里,缒城而出,到梁军诈降,李周彝召问他城中守备情形,回答说:“没有半个月时间,不易攻下。”然后请求我:“我既已归降,愿得一剑,效死先登,取守城将首级。”周彝不许,让他挑着担子从军。那士卒找到机会,举扁担猛击周彝头部,周彝倒地,左右赶来相救,得以免死。皇帝听闻,更怒,命杨师厚昼夜急攻,三月七日,攻拔,屠城,无问老幼,全部杀光,流血盈城。
当初,皇帝引兵渡河,声言五十万。晋国忻州刺史李存审屯驻赵州,担忧自己兵少,裨将赵行实建议退到土门躲避,李存审拒绝。等到贺德伦攻蓚县,李存审对史建瑭、李嗣肱说:“大王正在幽蓟作战,没法派兵到此地来,南方之事,就委任给我们这几个人。如今蓚县紧急,我辈怎能坐而视之!如果让贼军得了蓚县,必定向西入侵深州、冀州,祸患就更加严重了。我当与公等以奇计击破他们。”
李存审于是引兵扼守下博桥,派史建瑭、李嗣肱分道去抓俘虏。史建瑭分其麾下为五队,每队一百人,一队去衡水,一队去南宫,一队去信都,一队去阜城,自己率一队深入,与李嗣肱联合出击,遇上梁军出来打柴割草的,全部抓获,俘虏数百人。第二天在下博桥会合。全部杀掉,留数人砍断手臂放走,说:“回去告诉朱公:晋王大军到了!”当时梁军仍包围蓚县,未能攻下,皇帝引带着杨师厚的兵五万人,前往与贺德伦会师,共同攻击。
三月八日,皇帝抵达县西,还未来得及置营,史建瑭、李嗣肱各率三百骑兵,穿着梁军军服,打着梁军旗帜,与打柴割草的梁军士兵掺杂同行,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抵达贺德伦营门,杀掉守门者,纵火大声鼓噪,弓箭乱发,左右驰突,天黑之后,各自斩首级,抓俘虏带走。营中大扰,不知所为。断臂者又来说:“晋军大至矣!”皇帝大骇,烧营夜遁,迷失道路,绕行一百五十里,三月九日凌晨才抵达冀州;蓚县耕田的农夫都拿起锄头奋击追逐。抛弃军资器械不可胜计。既而再派骑兵侦查,说:“晋军其实没来,这是史先锋的游骑兵而已。”皇帝不胜惭愤,由是病情增剧,不能乘肩抬小轿。留在贝州十几天,诸军才陆续集合。
华杉曰:
朱温要雪耻,要找回面子,但每一次都是他草木皆兵,第一个逃跑,丢了更大面子,弄得耻上加耻,为什么?就是因为他金贵了,娇气了,冒险精神、勇气、斗志,全都没了,连田里的农夫都敢拿着锄头追杀他,而他只会杀没有反抗能力的左右侍臣泄愤,这当然让这些人内心既仇视他,又轻视他。
朱温大踏步走向恶贯满盈,做多大恶也不一定会完蛋,但是他接连打败仗,而且败得太丢人现眼。失败是对领导力最大的破坏,他不再有威信,只让人恐惧,不让人服气,他就要完蛋了。
7、
义昌节度使刘继威年少,荒淫暴虐类似其父,甚至在都指挥使张万进家奸淫张家妇女,张万进怒,杀了他。第二天早上,召大将周知裕,告诉他缘故。张万进自称留后,以周知裕为左都押牙。三月二十一日,遣使奉表向后梁请降,同时也遣使降于晋。晋王命周德威安抚。
周知裕心不自安,请求为景州刺史,于是投奔后梁,皇帝为他设置归化军,以周知裕为指挥使,凡军士从河朔来的都隶属他。三月二十二日,任命张万进为义昌留后。三月二十六日,改义昌为顺化军,以张万进为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