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喂,你还在看么?这是我今年写给你的第25封信,之前的那些,都扔了吧。
我不知道这些话要讲给谁听,你了解我的一切,我讲与你听可好?
许多人觉得世界很大,人生很长,未知很多,远方很美好。可我厌倦眼前生活的单调,无力去思考前方的奇妙。挤在北京这个乌烟瘴气的大城市,我像个纸片人一样看不到自己的位置。
我曾怀着不服一切的勇气来到这个城市,发誓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彻底与过去的做个了结,我的人生并不长,却被划分成了两个鲜明的部分,作为天才儿童的天才十几年,和作为失败者的另外数年,那几年我活的活像个残疾人,你记得吗?
奇怪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讲这些?大概是不甘吧?
曾几何时,我意气风发,觉得天下之大,然路在脚下,不去闯一闯,怎知地狱是什么样子,不知地狱什么样子,又怎知人间是什么样子,不知人间是什么样子,怎知生活是什么样子,人间其实是极好的,你说呢?
其实不用你点拨我,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离开了校园以后,在地铁上疲劳奔波的我自己给自己放了个长假,两年里,我几乎没有完整地读过一本能使我成长的书。离开书,我的精神世界便被外界的纷繁杂芜一点点异化蚕食,成了更加空虚的驱壳。
我总想明天读一读书吧,像大学时一样,然而到了明天,我又赖在床上不想动了,我说我挤了这么久的地铁,今天就歇歇吧,日子一长,早已把读书的初衷遗忘,空留下悔恨与自责。淹没在这些情绪里,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
其实我经历过自己的大起大落,我知道百倍的努力必定有结果,也许我是对曾经的努力结果太过自信,所以才一再拖延?
风,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愿意面对我,你了解我的,我并不愿意面对十年前的小小风。她很好强,所以加倍绝望,她以为世界塌了,我见过她声嘶力竭地在黑暗中大喊,我不知该怎样告诉她,她会好。
但是你若告诉我,我必会相信,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讲没用的道理,你的话,铁定字字带血。
我觉得我似乎又在十字路口了,我放弃了游戏与贪睡相伴的日子,但是不知该拿起何物。我重新拿起画笔和书,觉得似乎心里又有了源源不断的力量,有书照明,似乎前方也不都是黑暗。
你记得我大学时想做一个真正的编剧吗?哈哈,那你肯定还记得,我曾经是个连800字作文都凑不出来的家伙,我那时记忆极好,常常被语文老师拿出去背诵献宝,但是说到作文,她就恨不得把我藏地缝里去。
我泡在图书馆看了好多好多的书,知道了好多剧作的类型,我那时候超级崇拜萨特的《禁闭》,简单几个人物的对话,他人真的是地狱!我要是能像他一样思想深刻多好!
我摸索着写过几个剧本,也跟着朋友拍过毕业作品,曾经有个时刻,我也觉得笔下的人活了,他们在不受控制地走向自己的结局,我为这个发现激动,后来发现只不过是因为我写的太短,而套路很旧。
我看了好多理论书籍,却不敢放手实践,我觉得我是一个讲不好故事的人,光是聊天时完整地叙述一件事这个天生buff,就让我苦苦练习了一年。我从能说3个字到能喋喋不休,大概用了五年,这是段黑的不能再黑的历史,这怪毛病的起因,竟然是我闲的蛋疼模仿我语速超快的同桌说话导致。你要是能回来阻止我多好。
总之,我没有写下去,就突然地毕业了。
大学时我也常常迷茫,但是天生思想晚熟的我没有像别人一样早早地为自己铺路,我选择了懒懒地享受生活,并不为社会的逼近而担忧,直到毕业那天,我好像醉酒的人突然在马路边被大雨浇醒了。
那时自卑的我疯狂地投递简历,三天两城十二个面试,骗子混蛋各种大坑,我最终没有走上编剧的道路,我成了一个小小的市场BD,那一年,我有了突飞猛进的成长。
你告诉我,你迷茫时会怎样做?
我给你写这长长的信,你展开褶皱泛黄的信纸读来,会轻轻一笑还是更加惆怅?风,你过得好吗?
我想你大概猜得到我的每一想法吧,我还妄图在这封信里向你隐瞒羞于启齿的部分。风,我仍然不敢面对好多事情,可能我只是不想看到除了光明以外的东西吧。
我梦想一柄长剑行走天涯,斗笠蓑衣,天地为榻;
我梦想一袭素衣远离尘世,竹林小屋,除草种花。
我要在那个幻想中的世界,燃烧我的热血,摆脱柴米油盐酱醋茶;
我要做个白衣浪子,古剑长萧,四海为家。
我倒是觉得,我是个阳光的很的人,就是懒了些。不知道为什么,一提笔给你写信,就尽想些悲戚戚的东西,我平常从不抱怨的,但是面对你,我只想像个索要糖果的小孩子一样,露出幼稚和软弱的一面,我幻想你在信的那一头,露出早已识破我小小用心的笑容。
你知道我的一切,我却只知道你的一半,我期待你来信鼓励我,又怕你剧透我接下来的人生。《哈利波特》里面有一个时间转换器,据说随意穿越时空的人不能被原来的自己看见,否则自己会杀掉自己,我常常觉得你似乎回来过,不然为什么许多事情发生的那样顺利?是你偷偷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做了手脚吧?
风啊风,我知道该去摆脱这些看不见的迷茫了。拿起笔杆,我似乎重燃了儿时刻入骨子里的热血,我决心握紧它,重新看向前方,去过天翻地覆的人生。江湖迷茫,选错勿怪,怪也没用,珍重。
要么化身一柄利剑,剑指天下;
要么化作一场大雪,染白人间。
你的,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