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家门口有一个小店,我有时候会去小店买东西,有时候小店没有生意老板娘会拉着我闲聊,老板娘知道我喜欢写作,与我说了个故事,她希望我能写出来。一直没有写,今天我突然想写这个故事。
老板娘说,她的小店每天下午二点半都有一位年约50,60岁的阿姨打电话,也没有听她说话,每次打过电话后,看她都很开心,打完放下一块钱就走。那位阿姨看似很得体,和蔼可亲,但话不多说。当年的手机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大多数人都是打固定电话。很显然那个阿姨打的是本地电话,因为老板娘小店的长途电话是锁了的。阿姨打电话每次都没有说话,每一次不超过一分钟,每一次都放下一块钱就走,老板娘很想问她,问她为何从来没听到她讲话,可是老板娘又不好意思问。
如此好久,每天下午二点半,阿姨准时来打电话。如此重复很长时间,在某一天老板娘见小店没有其他顾客,刚好那个阿姨打过电话放下一块钱正想走,老板娘叫住她说:“阿姨你打了电话都没有说话,我不收你的钱了。”但是那个阿姨执意要给。老板娘问阿姨为何打电话却不说话?阿姨好像打开话匣子……
阿姨的爱人去逝很多年了,她只有一个女儿,为了女儿一直没有再婚,女儿长大嫁人后,阿姨也从企业退休了,闲暇在家没事做就去老年活动中心参加老年人活动。阿姨在那认识了很多年纪相近的人,其中认识了一位学校退休的老校长,老校长的老伴也去逝很久,老校长有两个儿子,为了儿子,老校长也一直没有再娶。那个老校长毛笔字写得很好,经常有人叫他写字,棋又下得好,经常让对方摸不着头脑,举棋不定。
夕阳无限好,为霞尚满天。
阿姨喜欢唱歌,校长就会为她调好喇叭的音量,为她拉好电线,会为她鼓掌,每当在老年活动中心有人叫校长写字,阿姨就会为他准备好毛笔和墨汁,帮他拿纸张,自从相识后,校长经常去阿姨楼下等阿姨去活动中心,去散散步,去喝早茶。阿姨看校长经常提个水壶,她会接过来帮他提,校长也经常帮阿姨提菜篮子。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也许是因为大家是同一年代的人,年纪相近,他们相处得很默契,无声似有声,他们没有了年少时的轻狂,没有了青壮年的浮躁,更没有了争强好胜的冲动。却多了历经风雨磨练的温厚,多了看透世事风景的从容,多了世故人生的成熟。他们相见恨晚。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他们不再孤独。一切相处都是那么和谐默契。有一次阿姨感冒了,校长就去为她做饭,阿姨发烧校长买好药倒好温开水让阿姨服下。他们就这样相处着,终于有一天,校长对阿姨说,他想娶阿姨,阿姨问了女儿的意见,女儿同意了。可是,校长向两个儿子提出要再娶,校长的儿子反对了。事实也是,校长的两个儿子很有出息,都在机关混得不错,两个儿子成家后与校长是分开住,过年过节才会在一起。而阿姨是企业退休女儿也是企业阶层,校长的儿子认为阿姨与她女儿都是贪他们家的钱,贪校长名下的房产,贪校长的退休金。
校长的两个儿子都反对校长再娶,也不同意校长与阿姨来往,为此,二儿子和媳妇还搬回去守着校长。还说:“爸爸你不是寂寞吗,我们搬回来陪你了。爸,你都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了,也习惯了,你60有多了,这个年纪还娶个女人回来不是让外人笑话吗?那阿姨与她女儿都居心不良!”校长表明,所有房产过户给两个儿子,校长只要退休金就行了,只要儿子们同意他俩的婚事。重点说明阿姨与她女儿不是贪图那些房子。但是,校长的儿子怎么都不同意。无论如何不准校长与阿姨来往。二儿媳专门请了假天天守在家怕校长出去与阿姨约会。
校长受不住压力,有一次悄悄打电话对阿姨说:“现在我二儿子儿媳搬回来了,我们暂时不能见面了,等我做通他们工作,我们再相聚,我要娶你。你每天下午二点半往我家打一个电话响三声报平安,二儿媳盯在那我不方便说话,我知道你平平安安就行了。电话响三声你就挂了吧。”
从此,阿姨每天下午二点半为校长打电话,只响三声就挂电话。
老板娘静静地听完,眼睛已经红了。阿姨说只怪自己命苦,从来没有想过去贪校长的物质,可是,校长儿子却曲解了她的意思。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阿姨说了这些就走了,老板娘决定想帮一下阿姨,按照阿姨打的电话号码回拔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正想挂掉,竟然有人接了,是一个女人接的:“喂,找谁?”
老板娘:“你好,我找老校长”。
女人问:“你是谁?”
老板娘:“我是他学校以前的老师。”
女人阴阳怪气地说:“啧啧啧,你是他学校以前的什么老师?”哪个老师啊?”像炮弹似的叭啦叭啦地问。
老板娘姓张:“我是张老师。”
女人说:“你是哪门子的张老师哦?你是我爸的老同事,难道你没听说我爸早在三个月前就去逝了吗?”
老板娘:“啊…!?你爸去逝了?他好好的怎么会去逝的?”
女人说:“他三个月前的一天晚上起来上厕所,摔倒在地,我们发现后送去医院已经抢救不回来了……。”
老板娘木然地泪水盈眶地挂掉电话。
现在想起老板娘对我说话的那种情景,想起她对阿姨描绘的情景,感慨是那么沧凉。
校长能培养出事业有成的儿子。俗话说子孝父心宽,我们不能说校长儿子不孝顺,只能说他儿子没有换位思考,在校长看来,他长期单身,培养了儿子成人,也成家,事业又有成,而他好不容易遇到合适的伴侣,只想好好享受余下不多的岁月,却遭到儿子们极力反对。如果说校长儿子答应父亲婚事,校长会不会现在还活着?这些都是未知数,世上没有如果。我也不懂校长去世前内心经历怎么样的一种折磨与煎熬,但是,我们都是平凡人,吃五谷杂粮,七情六欲也许是相同的。而阿姨的女儿虽在企业,事业平凡,却懂得换位思考,懂得空巢老人的心理。
也许真爱是不分职业与年龄,不分贫与富,不分民族与国界,爱了,就是爱了,没有道理,也说不出原因。
我想,我想校长是爱阿姨的,阿姨也爱校长,可是他们只能像这首歌词:爱你却不能在一起,想你只能在心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