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在的沉沦
海德格尔用现象学的方法为我们揭示出此在的被抛性,此在被抛入到可能性的境遇中,面对未知筹划自身。
那么,此在处于这样的境遇中,他的感受是什么?海德格尔用了三个很形象的词来表达此在在日常沉沦状态中的生存环节——闲谈,好奇,两可。
闲谈
闲谈,指说。带有闲话,空话,废话的意思,这里的闲谈不是本源性的说,不是道出自身的说,而是杂然共在的说,人云亦云的说,鹦鹉学舌的说。
所谓闲谈,就有点像日常的闲聊,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是谁也不会为自己的说话负责。好像无所不知。但一旦闲谈结束,却没有人真去追究,没有人为他说的话去负责。在这种闲谈里边,似乎所有东西都说了,到处都透露着真知灼见,但是实际上没有人去深究。
在这里边似乎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因为是闲谈,什么都可以说,穷尽了所有的可能性,所以在闲谈这个领域里边是没有可能失败的,怎么去说都不会面临失败。
在闲谈中,看似所有问题都得到了答案,实际上却什么都没说。
好奇
好奇,指看,追求新奇的东西。
作为此在的人始终带有一种对于新奇的欲望,最典型的就是人喜欢看热闹,但是看完了就结束了,不会追究任何东西,对生活也没有影响。
接着下一步新的东西出现,此在又去看,此在不断的看。
因此这里的好奇指追求新奇的看。
两可
此在似乎在闲谈里穷尽了所有可能性,好奇里追逐一切新奇,那么就意味着,在现实中,一切都是两可的。
因为当你说是的时候,别人就会说出是。你说否的时候,别人就会说出是,所以在现实生活中始终充满了自相矛盾。
看起来好像穷尽了所有可能性,它却意味着没有了任何可能性,当此在说出,说任何东西没有新奇的东西,所以闲谈,好奇和两可永远是走在前面的。
例如,当此在要踏踏实实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别人会告诉你,这事别人早就做了。这事,已经不可能了……因为闲谈与好奇总是超前的。在闲谈中,所有可能性都想到了,都说到了,都看到了,但唯独都没有做。
这种浮在上面这种状态就是此在的日常生活,沉沦状态。
畏
最后,既然此在自始就已沉沦,混迹于芸芸众生之中,此在究竟逃避的是什么?
他逃避的是他的自由,逃避的是他面向可能性的存在,因为此在的本性是sorge,操劳,牵挂,其在面向未知的可能性境遇,要筹划和选择免不了要操劳和负担。
那么,这种操劳和负担是从哪里来的呢?答案呼之欲出,情绪。情绪是我们对生存活动的一种表现,没有情绪,此在就意识不到存在。只有在情绪中感觉到负担,才能了解到存在。
也就是说,此在的存在是经由情绪显现的。
此在在最本真的情绪中,体验到意识到自己。这种情绪最极端化的形式被海德格称为“畏”。
此在逃避着自己本真的存在,将自己以物的形式藏匿于芸芸众生之中,似乎他总在怕什么,逃避什么。
这里的怕和畏是有区别的,怕指的是你知道自己怕的东西,而畏不同,畏指的是怕着一种未知,可能性的境遇。
此在恰恰在这种畏中,此在面对的是虚无,才能意识到此在只有自己面对着可能性。
畏,启示着无,——就像此在被嵌入到无的背景之下,才知道自己是存在的。消散在芸芸众生之中是意识不到自己的,恰恰在为这种情绪中此在体验到了自己。使他意识到,我在,且不得不在。
但是这样会出现一个问题,此在是被抛入到可能性的境遇中,被迫以操心和操劳的形态现身,未见得此在就乐意面对可能性,承担责任。因此此在逃避到常人之中,这有什么不可以呢?
但是海德格尔却表示,问题在于——此在是无从可逃的。因为此在逃到一个名为常人的群体中,但一旦需要这个常人来为此在的生存负责时,却从来都找不到这个名为常人的人。
也就是说,此在只是把自己的可能性和责任推给一个并不存在的,因为常人的对象。存在的,向来只有此在自己。
归根结底,Sorge是此在自身生存的承受和开展,本性上牵挂着未来的可能性之在。不得不承受着“我存在,且不得不在”,以至于选择沉沦于世,逃避存在。
所以此在只是从自身脱落到自身,以一种非本真的状态领悟着自己的存在,他是无从逃避的。
“畏”这种情绪此时凸现出此在的能在,迫使此在面对自己,类似于把此在的生存嵌入到一种无的背景之下,让此在意识到,面对虚无的只有你自己,从而把此在逼回到自己之中。
畏的整个现象就是把此在显示为实际生存在世的存在,这是一种由原始的联系编织在一起的整体性。
至此,我们对此在的整体生存结构有个大概的理解。
此在的存在论结构,用一句话概括是:先行于自身,而已经在世,寓于世内存在者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海德格尔用此在的本性Sorge,(有时被翻译为操心)来表示,Sorge由三个环节构成:
1,先行于世界的存在,生存(去存在)。
2,作为已经在——之中的存在,(被抛,此在总是被抛入到世界之中,此在的生存总要现实化,实际性)
3,寓于——的存在(此在消散于在世之中,以沉沦的方式在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