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给,果子!”
鹰随手摘下一个苹果,笑嘻嘻做着鬼脸儿,就要往大头的大嘴里塞。他把所有水果都叫果子,几天以后,在夏阳城舒适的闺房里,他才知道那是苹果。
鹰的已经是大人了,个子比大头足足高出一倍多,伸手就能够到树上的东西,因此,他常跟大头比个子高低,大头不忿,总是扳倒他躺在地上来比长短,在一旁看着的眯眼就更眯眼了,很有些笑话大头“为父不仁”的意味。
大头傲慢地别过头去,不理果子,鹰调皮地笑了,轻巧地抬腿跨过大头宽厚结实的脊背,跳到了那边,把苹果给了眯眼。眯眼噙住苹果,利齿稍动两下就吞下去了,吃的时候,眯眼望着大头的眼睛果然就更眯了。
母子俩的“欺负”叫大头又气又笑,看见身旁有桃树,便一声低吼,扑上去猛烈摇动。“噼噼啪啪”桃子落了一地,大头却也不吃,不屑地望望鹰和眯眼,得意地孤身前行。他们笑闹着散漫前行。密林将尽,幽暗尽头的灿烂格外耀眼,时近正午了,照例是去密林外晒太阳的时光。
大头和眯眼是夫妻俩。十几年前,四五岁的鹰愣愣地站在山崖边,几只魔兽猰貐尖叫着飞到空中,就要将这块嫩肉五马分尸。这时,大头、眯眼出现了,大吼几声赶走了魔兽与恶人。大头、眯眼是一对老虎,它们习惯的栖息地并不在这里,鹰想要来这里,他们就从几百里之外的苍龙山脉,来到了云夏高原。到哪里去都行,它们是山中之王的王,神虎夫妻,千里之内都是它们的领地。
为何要来这里,鹰也不知道,年龄渐长,他心中那种隐约的念头就越强烈。强烈的只是念头,而记忆非常模糊:平原、高原,日夜兼程,日日血战……峭壁、古道、山间小路,最后的追杀……王子战死,王妃跳崖,傲伯被猰貐击下深渊……然后,大头来了。这记忆如同梦境,似真亦幻,可又深印不去。
“我是谁?”近来,他经常这样问自己,而这里似乎是他寻觅生命的源头,所以就来到了云夏高原。
大头警觉了,竖耳细听,随之就又躺舒服了:来者无须担心。眯眼是不管的,公虎就得是公虎。骄阳下,高高的蒿草里暖洋洋的很舒服,眯眼非常喜欢这样。过了一会儿,鹰才听到了漫坡下面远远的马蹄声,他依旧枕在眯眼暖和的肚子上,懒得操心,有大头呢!
漫坡下,一匹马疾奔而来,蹄声杂着笑声飞掠而过,接着又有两匹马跟行而去。那笑声时起时落,忽近忽远,春风一样飘来荡去,很好听,仿佛雨后小溪轻快的欢跳,又像眯眼有时候的低叫,鹰心里奇怪地一热,看见眯眼也在望着自己,他默默笑了。
可这不是春风,寒风割肉一样尖厉,大头知道的,它耳朵竖起了。
“燕子,飞慢点,小心!”
关切的叫声中,十二匹马慢跑而来。鹰的耳力是跟大头练的,不会有错。
“神勇王,云夏高原景色好美啊,叫人想起了老家云梦大泽那里!”
“唉,可我们丢了京城,失去了大平原啊!”
这声音虽有点落寞,可很是威严,鹰觉得就像大头的样子。
“国事回去再议,陪女儿出来打猎,就散散心嘛。”那人又说。
“屠孤国的魔兽军太厉害了,不仅有猰貐,还有封豕(shǐ),要是再守不住云夏高原, 麻烦了!”顿了片刻,神勇王又说:“苍龙山脉是大汉国的发祥地,虽然被我们灭了,但根基尚在,特别是洗剑河谷那里。
”大汉国!洗剑河谷!鹰十几年没听人讲过话了,大多都听不懂,可是,这两个字眼叫他心中猛然一跳。
一行人说着话就走远了,鹰愣愣地一想便悄悄跟了过去,他像大头一样在高草里飞快地爬行着,轻手轻脚落地无声,国王一行虽是顶尖高手,竟也不觉。鹰很失望,接下来的话不是听不懂,就是没意思。
这时,前方又是一阵笑叫声,听见是先前过去的那人,他的心思便又转了,绕过一行人四蹄疾奔而去。他拨开一丛灌木,看见那人一身戎装,一头乌黑的长发飘逸着东赶西追,正在追赶一只兔子,看看时机不错,嗖地一箭便射中了。她哈哈大笑,尖叫着冲父王挥挥手。
“哈,公主箭无虚发,功夫见长啊!”二位跟行的骑士捡了猎物,一番夸奖。
“不行,射虎猎熊才是英雄!不然,怎能帮父王驱除蛮族?”她一脸豪气,英姿爽飒。
“看,梅花鹿!”一位骑士指向林边草地。
“驾!白马,追!”公主放马便追,奔向密林。
鹰看得好玩,那长发亮眼的什么公主他心里直热,想要伸手去摸她乌发的冲动,就像大头抚弄眯眼那样。他几个纵跃早到了林中,忽然,他感到了一股阴森的杀气。
一场凶险之战即将来临。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