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淼的东太湖,湖中有岛,山清水秀,风光迤逦。一级空气,二级水,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幸福指数特别高。
近两年,我客居青岛,时时念叨着家乡吴江,特别是秋风吹来,思乡情越发浓烈。“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正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禁兮仰天悲。”难怪,西晋文学家张翰站在洛阳的秋风里,望着飘落下来的黄叶,思绪万千。他想起了家乡吴淞江里的美味佳肴:菰菜、莼菜和鲈鱼,于是,毅然辞官回乡,一圆思乡之愿。后人把这段乡愁称之为“莼鲈之思”。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但是游子的思乡情却是相同的。我和张翰一样,也想念起家乡的美食:这个季节,太湖大闸蟹该上市了吧?水八仙中的鸡头米、菱角、茭白,还有塘藕也该闪亮登场了?那些美味的鱼虾呢?太湖三白也很久没品尝了……
青岛有海鲜,吃不惯,常常吐槽;吴江有湖鲜,吃不到,时时想念。
幸好,十月长假后,我回到了家乡吴江,又来到了心仪已久的东太湖边。
在著名的南公堤上,饱览太湖美景,呼吸一级空气后,我和朋友们毅然踏进了离太湖大堤只有百米远的“老镇源”。
这是第二次来“老镇源”。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品尝了酥鲫鱼、母油鸭,还有波波鱼头汤⋯⋯原来,鲫鱼可以酥软得入口即化,连骨头都不用吐;母油竟然是酱缸上面极其稀少的精华部分;浓白的鱼头汤,前缀是老板波波的名字。菜品好不好,味蕾全知道,反馈到脑子里,便刻下深深的烙印。换句话说,味蕾具有记忆功能。
这次来老镇源,是否有新的惊喜?
冷菜上来的时候,我就对这盆油炸小鱼产生浓厚的兴趣,它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是的,我印象中的油炸小鱼无非三种:穿条鱼、鳑鲏鱼、梅鲚鱼,但眼前的小鱼应该是第四种,它是什么鱼?
针口鱼,嘴上长着长长的如同针头的利器,它是太湖的产物,非常稀有。拗断它长长的针口,入锅油炸,并裹上一层金黄的调料,华丽转身的结果,便让一般人不识其真面目了。
西风响,蟹脚痒。中秋过后,大闸蟹的性腺渐趋成熟,膏黄丰腴,正是尝鲜的最佳时机。
我之于醉蟹,从来没有好感。记忆中的它死咸,腥味重,处理不当还会吃坏肠胃。但在"老镇源",我的筷子却毫不犹豫地伸了出去。因为我相信,老镇源的每道菜都值得品尝。
果然不同凡响,老镇源的醉蟹鲜美、甜蜜,有种玫瑰花的芬芳。在吃完属于自己的一份后,我的目光时不时扫到剩下的几份。碍于面子,也顾及渐渐饱满的胃,我决定视而不动。
一只虾几乎占满一个盆,"太湖一号",不仅名字牛气,它的外观也相当牛叉,是名副其实的虾中老大。
"太湖一号"其实是生长在太湖里的罗氏沼虾,个头大,肉质肥美,虾头里丰满的膏黄能用调羹舀出来。掰开霸气十足的钳子,细嫩的虾肉让人喜出望外。
太湖蟹的鲜美众所皆知,能与它沾上亲戚,放些蟹黄蟹膏蟹肉的菜肴定然也是上品。假如与鲃鱼肉组合,鲜上加鲜,那绝对是极品了。
坐在我身边的波波老板真诚地说:外面是吃不到的。我满是感激地望了望这位不苟言笑、书生气十足的老板。像他这个年纪,又经营饭店,应该是“油腻大叔”,但他更像个学者,像他的师傅原吴江美食推进会会长蒋洪一样,致力于苏帮菜的传承和推广,精益求精,做好每一道菜。
而后,扫过我的碗碟,波波老板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一脸诧异:你怎么不喝鱼头汤呢?不喝鱼头汤就像没来"老镇源"!我像犯错的孩子,羞愧地解释:鱼头汤上次已经尝过了,这次想在有限的胃空间里装点别的。
我说了大实话。
不信,你看,这盆雪菜炒鳜鱼花一端上来就令我心动了。按照一条鳜鱼一朵“花”来计算,这一盆菜需要多少条鳜鱼呢?来源的奢侈,食材的营养,让我叹息不已!
还有那太湖三白之一的白鱼,虽然菜市场也能买到,但是新鲜,量重,还不带泥土味,却是少见的。
眼下,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甜香味。这个时候,端上来的桂花走油肉是多么的应时应景,赏心悦目啊!
因为水质优良的缘故,用太湖水做出来的豆制品也比别处优质,竹笋的加盟让乡土气息浓郁的豆腐干顿时小家碧玉起来。
大凡蔬菜,只要符合生长环境都可以种植,但是香青菜例外。专家们得出结论,东太湖畔、特别是庙港一带的香青菜最为优质,原因是土质和水源。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生长在太湖边的香青菜也跟着上了档次。
吃过了醉蟹,还有压轴菜清水大闸蟹。据说,为了保护太湖水环境,明年起,太湖里不准围栏养蟹,真正的太湖蟹将难见踪影。就凭这个原因,即使吃得最饱,也要虔诚地把蟹吃掉,这是对围养太湖蟹的最后祭奠和怀念。
蟹是极其寒性的食物,它的最佳搭档应该是黄酒。“老镇源”的黄酒是特供的佳酿,17度,入口微甜,像喝可乐,后劲相当足。
我平时不喝酒,但是“老镇源”的黄酒不能错过。一口口徐徐进入,脸色越来越红,像似醉了。
美食最相思。太湖边的宴遇,成了“老镇源”的艳遇。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