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未到,炎热已悄悄潜入心扉,午后阳光灿烂,泡一壶菊花,盘腿将自己埋在一堆照片中间。黑白的、彩色的,电脑打印的,有的泛了黄、卷了边,一张张照片,轻飘飘散落在地板上,一些模糊的却又让人眼前一亮的熟悉的片段或地点,给我无比的惊喜与感慨,一切痕迹都不加掩饰地流淌出来。回忆,铺天盖地。
少有的几张黑白照片记载着儿时的稚气与迷茫,乱七八糟的短发下两条眉毛不耐烦地纠结着。想起小学时,还鲜有转笔刀,常常因为缺乏耐性一根铅笔三下两下就削去一半,母亲总是及时伸过手,拿起锐利的小刀,一点点让卷曲的木衣盛开成一朵花,然后在报纸上小心翼翼地铲去碳芯的锋芒。如今母亲老了,我也早已改用键盘,但闲时,还会拿起一支铅笔,细心地切磨自己的心情,剥脱心中的浮躁与落寞。
不过是流年似水。早早上了班,学会了爱美。为了一件新衣服、一个新发饰,都要留下一张照片。不在乎有没有背景,不在乎时间的早晚,甚至不懂得背光、逆光,像现在孩子玩的大头贴,一张张都是青春无敌的脸,绽放着初入世的兴奋与无畏。“爱美就是这几年,炫耀也就这几年”,母亲总是一边宠溺地讲,一边紧紧把我看在身边:“不管什么状况什么时间,人都要知礼仪、明进退,再美也要讲究心里充实,脸上的光彩迟早都要褪去,多学点知识才是最重要的。”
席慕容说过:在长长的一生中,欢乐总是乍现就凋落,走的最急的都是最美丽的时光。
三十岁以后,生活的重点转移到家庭、孩子身上,多半也是怕看见脸上不时绽放的菊花和沟壑,便很少照相,最多也就是在某景点前,换着法地摆出各种姿势最终却还是千篇一律地与那些标志性建筑合影,尝试以此证明曾经来过或祭奠过去,最终毫无意义,慢慢也就作罢。
不惑之年,心境也像豁然开朗一般,更多时候千方百计收拾好家事和工作,留给自己的时间相对空泛一些,便不时与三五知己好友相约,像极力补偿前十年的亏空,加上越来越高级的美颜相机,哪管她虚假变形也好,一味地磨皮修型,愈发沉醉拍照了。偶尔心血来潮,央求闺蜜说走就走,只为多照几张照片。也许是看在我的诚意,也许是因为景致关系,一边疯跑半天,还互相鼓励哄嚷:自信点,我肯定不把你拍丑了;一边又互相教导感悟人生:人活的要真实,怕什么呢,拍照无非是一种心情,和谐地随心而生、同景共存。
找一只精致的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啜着菊花,手里拿着网上新作的集子,平静地比对着容颜的变化,虽有岁月沉淀,也给了我适度的从容与成熟,不禁感叹生活其实挺美好。
喝完这壶茶我该收起照片回归现实的喧嚣热闹中。大街上的人,商场里的人,办公室里的人甚至家里人,没有人知道我在这个时间都想了什么。
每个人都一样,或许无暇顾及,或许也刚刚想起那伸手也抓不住的过往。
原来一生也简单,简单的可以用照片来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