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玉山的桃子愈发的甜了，近来吃的有些多，我打算出去散散步。

“四海八荒，要说漂亮，东海的龙三公主认第二，恐怕没人敢认第一了。”少卿和青鸟这么说着，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想着走了有一会儿了，也该歇歇，顺便听一听八卦，也无不可。

“我还是觉得歆瑶更漂亮些，毕竟她曾是大荒第一美女，只是近年有些低调罢了。”不愧是青鸟，没白疼她，关键时候还是记得夸一夸我，这句话我很受用。

“那为什么景阳上仙会舍了歆瑶娶龙三公主呢？”少卿语气天真，她不说我倒是忘了，我这个大荒第一美女，前不久刚被一个叫做景阳的上仙退婚，现如今大荒的八卦传播的太厉害，让我躲无可躲，只得跑到这没人敢来撒野的玉山暂避风头。按照我以前的性子，非得把大荒掀个底朝天不可，只是近年来吃了许多亏，一身修为尽数散去，脾气也收敛了不少，难为玉山王母肯收留我，给我一席安生之地，我也得对得起她的收留，待在玉山半分逾越也没有。

我兀自出神，这几日桃花开得愈发艳丽，一阵清风吹过，我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少卿和青鸟尴尬的站在那里，作为她们八卦的对象，这个时候不说点什么不合适，说点什么也不合适，略微思虑了一下，我悠悠的开口，“你们继续，我就是路过。”

少卿红着脸跑开了，青鸟担忧的看着我，我冲她笑笑，“你放心，我答应王母不再下山，便不会食言。”

“我不是担心这个，歆瑶，你放得下么？”

放得下么？放得下如何，放不下如何，我已经不能如何了。

“淼淼，听说东海的风光好看的紧，你替我去看看吧。”淼淼是青鸟的闺名，每次听王母叫我歆瑶，她就吵着自己也要名字，王母便给她取了淼淼。

她总是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和景阳当初退婚的眼神一模一样，大概他们都觉得我可怜吧，好好一个魔族公主，沦落到玉山出家的下场，几万年来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津津乐道的八卦了。

景阳同龙三公主成亲，我不能亲自去，贺礼是一定要送上的，我取下手上的玉镯递给淼淼，“这是我的贺礼，你替我走一趟罢。”半晌，淼淼接过镯子，应了声“好。”

玉山是最具有灵气的地方，不过五十年，我的伤已经大好，除了没有灵力修为，其他的与常人无异，每日吃这上好的蟠桃，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我很知足。

景阳携娇妻亲上玉山拜见王母，感谢王母的贺礼。他们来时，我坐在玉山顶上赏花，灼灼桃花，看了五十年，却不觉得厌烦，以后可是要一直看下去的。

“难为你还有心情赏花！”不知从哪儿传出来的声音，扰了我的清静，不过这些年脾气已经大好，懒得与她计较，来人却没有这个扰人清静的自觉，“午歆瑶，独守玉山的滋味不错吧。”

我起身捋捋衣裙，打算离开，现在没有了修为，不能和她打架，能躲就躲罢。

“站住。”她伸手拦住我，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我停下脚步，恭恭敬敬的问她，“龙三公主有什么吩咐？”

她估计没想到我居然没撸起袖子与她打架，一时不适应，不过她反应还不算迟钝，立刻反应过来我现在与常人无异，没法和她打架。

“本公主刚刚不小心碰到了泥土，衣裙有些脏了，你给我擦一擦。”这话说出来，她一点也不怕磕了自己的下巴，我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我挥开她的手往前走去，身后传来一声尖叫，一个青影迅速从我身边穿过，这里遍地桃花，他身上却带着一股子梨花香，熏的我有些头晕。

我回头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绿萼，她正躺在景阳怀里，弱弱的指着我说，“姐姐也不是故意推我的，是我自己没站稳。”

景阳定定的看着我，就差问我，你为什么要推她。她这样的伎俩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景阳从未放在心上，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我再也不是那个他不问缘由就信任的人了。

“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他抱着绿萼从我身边走过，景阳目不斜视，等我反应过来，他们便已经走远，绿萼挑衅的笑容还溢在嘴角，她用无声口吻对我说，“午歆瑶，以前你输给我，现在你一样赢不了。”

其实我从未想与她争什么，也难为她这些年步步为营，步步算计。

她总以为自己赢了，那便是她赢了吧。

五十年前我还是魔族的公主，我是魔君唯一的女儿，从小被宠坏了，脾气有些不好，在整个大荒是出了名的暴脾气美人，恰好我修为也很精进，打遍整个大荒愣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对手，听说神族有位镇守天宫的上仙景阳，很是厉害，我便扛着浣梧剑去找他打架。神族和魔族近些年和平相处，许久没有开战了，为了不给阿爹添麻烦，我以个人名义给他下了战书，我在碧海之东等到第三天的时候，一个少年扛着刀悠悠的向我走来，他看到我，第一句话是，“我不和女的打架。”

我嘴角抽了抽，听说过他的脾气，特意变了男儿身，他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既然来了，还是切磋切磋吧。”我狗腿的笑着，为了能和他打架，脸皮稍微厚些也没关系。

我软磨硬泡，他就是不同我打架，他说话的语气像及了我阿爹，“好好一个小姑娘，不在家里绣花，四处乱跑什么。”

我嘴角又是一阵抽抽，我生平最讨厌别人让我绣花，还是一个修为比我高的人。我抬起浣梧剑朝他砍去，他也不躲，在周身设置了结界，任我怎么砍都砍不开。他拿出一本不知道是哪个神仙无聊的没事做写的经一边看一边欣赏我在结界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有两个底线，第一不喜欢别人让我绣花，第二不喜欢打架的时候别人总是躲，这两条他都做到了，我想我以后的使命就是追杀他，直到他肯和我决战为止。

我跟着他整整走了一年，不知道是不是神仙都如他这般悠闲，时不时爬个山，下个凡，听个小曲，收个在人间作乱的小妖，总之他一直没闲着，我也没闲着，收妖的时候他还没拔剑，我就已经把人家劈成两半了，实在是这一路太无聊，许久没动手，一见着可以动手的机会就有些激动。

一来二去他似乎养成了习惯，每次遇到作乱的小妖的时候，他都等着我拔剑，我也乐此不疲，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妥，毕竟我是大荒第一高手。

我们晃着晃着就晃到了东海，那时候东海有条蛟龙作乱，扰得龙族不能清静，龙族和神族一向亲厚，天帝便遣了景阳去收服蛟龙。景阳去的地方，我自然是要去的，跟在他身后已经成了我的习惯，他总能找到有趣的事，跟着他总有许多乐子，渐渐的我已经忘了一开始跟着他是要找他打架的。

我们去到东海的时候，东海的龙三公主正在同蛟龙恶斗，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了，我内心又兴奋起来。我正欲拔出浣梧剑大打一场，却发现浑身动荡不得。景阳在一旁像没事人一样抽出自己的刀，完全忽视我怒目而视的炯炯双眼，他居然给我施定身咒，以我的修为还解不开他这个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蛟龙在海平面上大战三百回合，这么好的打架机会，生生被他给抢占了。

“待在这里，别乱动。”临上场还不忘刺激我，虽然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我却只是觉得他在挑衅我，明明知道我解不开他的定身咒，还要说这么一句话来羞辱我。

即使他打完就解开了我的定身咒，我也打定主意不理他了，怎么也得晾他一晾的。

不过他也没空理我，被他解救与水火之中的龙三公主绿萼对他甚是感激，千恩万谢。我在一旁看着，觉得他真是个白眼狼，好歹我们也一起作伴了一年，为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就把我抛诸脑后，也太不讲义气了些。

绿萼长得美，身材纤弱，一身碧萝长裙衬得她娇小的身躯甚是惹人怜爱，再看看我自己，一身白衣，一席长发松松垮垮的束在脑后，哪里有大荒第一美女该有的样子，也难怪景阳更喜欢绿萼些，这样想着，心里好受了些，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是爱美之人，自然是明白他的。

看着他和绿萼有说有笑，我竟然生出些许难过来，他从来没对我这么温柔的笑过。

我坐在海滩上看着远处的霞光发呆，景阳巴巴的跑过来问我，“龙三公主说想和我们一起游玩，你同意不同意？”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问我的意见，我估摸着大概是觉得实在不好意思说要赶我走这种话，毕竟他是神族的大英雄，这样显得他太没气度了些，他来问我，大概是想提醒我，以后别再跟着他了。虽然有些伤感，但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他既然已经厌烦我，我还是应当离开的。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你放心，以后我不会缠着你打架了，你尽管和绿萼公主去罢。”末了还不忘叹声气，以表示我确实觉得伤心，但还是愿意成全他们。

“你的思维跨跃的也太大了些，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赶你走。”他睁着无辜的双眼问我。

看来我还是得解释一下，“你有了心仪的女子，身边再跟着其他女子，特别是像我这样的大荒第一美丽的女子，这是不妥的，你心仪的女子会觉得不高兴。”我不知道这么说他懂不懂，我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找别人打架还替别人想的这么周到的，千万年来我肯定是头一个。

景阳没有反驳我的话，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似笑非笑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些我不太看得懂得东西，就像阿爹看阿娘那样，我不懂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心仪的女子，我心仪的女子不应该是你么。”饶是我脸皮一向有些厚，听见这么露骨的表白，脸上也晕上一层红晕，我本来是想问为什么你心仪的女子是我，出口却成了“那你为什么要带上绿萼？”景阳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明显，我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他心情似乎很好，难得温柔的说道，“你说不带我们就不带。”

我想着绿萼好歹也是数一数二漂亮的姑娘，带上她一起玩也未尝不可。现在想想，那时候也是心软，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我本来是去找景阳打架的，结果却对他生出感情来，幸好他也喜欢我。跟着他厮混了一年，半路冒出个东海三公主，不过这个三公主也是不拘小节的性子，我甚是喜欢。

景阳吹的一手好笛子，绿萼的舞也是舞的天上有地下无，我勉强还能唱几句，闲暇之际，景阳吹笛，绿萼起舞，我唱歌，也是一幅不错的风景，景阳吹笛的时候总是看着我，我唱歌也总是看着他，那时候情意绵绵，丝毫不觉得尴尬，我喜欢他，只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我都觉得开心。

神族和魔族虽然和平相处，但从未有人通过婚，我带着景阳回魔泽之地见阿爹的时候，阿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们，阿爹虽然对我一向宽容，但是在这种可能事关魔族未来的事上，他还是分得清轻重。他把我晾在大殿，和景阳密谈了许久。

我闲的无聊，便带着绿萼在魔宫随便逛逛，顺便也给她讲讲魔族的一些了不起的英雄，那时候没有看到她眼里憎恶的眼神，也不知道自己把整个魔宫的地图画给了她看。景阳总说我心太实，以后要吃亏的，我觉得我还是有心眼的，找了景阳这么好的夫婿，以后什么都不愁。

“姐姐不担心魔君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吗？”绿萼问我。

此时我们正坐在魔宫的最高峰墨泽峰，可以俯瞰整个魔宫的风景，我扯着身边的一片枫叶回答她，“景阳说他可以处理好，我相信他。”

景阳在我眼里是无所不能的，那会儿我们到处游玩的时候，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他烤的鱼比我家厨子做的都好吃，他做的衣服最漂亮，他泡的茶是我喝过最好喝的茶，除了收妖的时候让我出个风头，其他的他都能打理得很好，他说让我相信他，我就相信他。

果然他们密谈出来后，阿爹就喜笑颜开的对我说“丫头，你总算干了件让阿爹引以为豪的事。”我怎么听这都不是在夸我，不过阿爹同意了我和景阳的婚事，其他的就被我忽略了。

在魔宫逗留了七八日，景阳忽然接到天帝的诏书，据说是神族有难，需要他回去，他走的时候对我说，“歆瑶，等我回来娶你。”我点点头，无论他去多久，我自然都会等他。阿爹说过，男人都应该顶天立地，女人不能拖他们的后腿，我的景阳是个顶天立地的神仙，我很开心，他说会回来娶我，我就只管等着他就好。

绿萼陪我留在魔宫。因为答应了景阳在他回来之前不再到处乱跑，我就只能待在魔宫无所事事，绿萼也不想回龙宫一个人无聊，我每天带着她在魔宫附近瞎逛，实在无聊了，就下下棋，我对棋艺实在是一窍不通，景阳却很喜欢下棋，趁他不在的时候学习学习，他回来的时候给他个惊喜，想想就觉得开心。

绿萼的棋下的极好，每次都把我杀的片甲不留，我难得静下来的心思被她打击的体无完肤，不过她也会认真教我，多少还是学了一些。那时候我不知道，下棋厉害的人，多少都有点弯弯绕绕的心思，喜欢算计，我只觉得他们聪明，却不知这些聪明会用来对付我，我明明觉得我们很好，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开心。

一个月之后，景阳回来了，他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天帝同意了我和他的婚事，当作是魔族和神族的联姻。我抱着他傻傻的笑，他说，“歆瑶，这样的时光真美好。”

我和景阳成亲那日，整个魔宫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以至于外面刀光剑影，鲜血染红了半边天，我们也毫无查觉。

神族和龙族趁我们大婚守卫放松之际，举兵攻入魔宫，他们对魔宫的地形了如指掌，一切做的悄无声息，等我们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攻到了大殿，领头的是神族的另一位神仙，景阳看到他们，忽然明白了这一切，神族的人利用了他，他们同意他与我成婚，不过是为了将魔族一举歼灭，他将我护在身后，眼里布满猩红，这个时候他护着我，我其实很开心。

阿爹很快就镇定下来，上古流传下来的很多经书里说过，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与魔之间，不过是一个念头而已，出生魔族，我们没有选择，阿爹在这些事上一向看得开，生老病死在他眼里，只不过是常态，以前他经常和我说，他其实希望做个凡人，像我阿娘一样，魔君的担子太重，他早就想卸下了。

阿爹说，“歆瑶，你别难过，不是你的错，我很早就想去找你阿娘了，老天总算给了我机会。”

阿爹没有抵抗，他愿意自散功力，只是让神族承诺放过其他魔族的人，能不费一兵一卒就令魔君投降，这个交易神族当然愿意做，只是阿爹不知道，他们所要放过的人里，并不包括魔君的女儿。

我第一次知道灰飞烟灭是怎么回事，让我知道这回事的，是最疼爱我的阿爹。阿爹让我别难过，我就尽量不难过，他和阿娘在一起了，我应该开心的。

景阳把我抱在怀里，“歆瑶，别怕，我陪着你，”

我喜欢他这样温柔的和我说话，他这样说话的时候眉眼都是弯弯的，甚是好看。

神族的神仙让他让开，他挡在我身前，语气毫不犹豫，“你们若要杀她，就先杀了我。”架在我们身前的是锁魂箭，我听阿爹说过，一旦中了锁魂箭，任你修为再高，也回天无力，神族这次看来是势在必得。

景阳说，“歆瑶，别怕，我陪你一起死。”

这句话真温暖，抵得过很多甜言蜜语，我很知足。

“可是我想活着，景阳，你也要活着。”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对他说的话，阿爹说过，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既然总会过去，那我们都应该活着。

他被我困在桃花阵里，阵里一草一木皆是我的灵力所化，若他强行毁灭它们走出来，我也会灵力大损，景阳不会做这样的事的，我知道。

其实我不过是要与神族做个交易，让景阳回神族，我愿意自散功力，永远被囚禁，这于他们，怎么也是个划算的交易。

只要我活着，景阳就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我宁愿生离，也不要永世不见。

我被囚禁的时候，绿萼来看我，可能在她眼里我甚是可怜，她来尽一尽朋友的情谊，这个时候大家都对我避之不及，我很感激她，虽然她说出口的话并不那么好听。

她说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比如神族和龙族想灭魔族已久，我爱上景阳，正好给了他们机会，比如她跟在我们身边是龙族的安排，只是为了盗取魔宫的地图，魔族几万年来易守难攻，靠的就是迷宫一样的地形，比如她在很早之前就喜欢景阳了，可是我的出现打碎了她的梦。

原来竟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我问她，“绿萼，现在你开心吗？”她应该开心吧，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当然开心，我赢了你，我现在是神族和龙族的大功臣，不久之后我还会和景阳成亲，我为什么不开心。”她话虽说的狠，却有微微的颤抖，她也只不过几千岁，能做这样的事，也不容易，我应该恨她的，她灭了我的族人，阿爹说过，很多爱恨，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冲淡，我虽然不知道要多久才会被冲淡，往后还有漫长的时光，我有很多时间去遗忘，现在恨她，其实也无妨。

活了这么几万年，以前有阿爹护着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伤心难过，经历这一场变故，才是真的懂了，懂了也好，阿爹说，经历了情爱，才会真正长大，长大了就要自己去面对生活的一切变故，这个变故虽然大了点，我还是应该承受的，毕竟我是祸之根源。

景阳答应与龙族联姻，不过条件是放我去玉山，他与玉山王母有些交情，王母曾欠他一个恩情，现如今，收留我不过是顺手的事。

玉山是独立于各族的存在，从不过问世间事，虽说如此，玉山王母的分量却不轻，她开了口，天帝自然是要放人的，况且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修为，对神族构不成任何威胁，他们也没理由不放人。

景阳坚持要自己送我上玉山，我自然由着他，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如此亲近了，就算连老天都不成全我们，那又如何，我们还是会好好活下去。

那天其实天气很好，天朗气清，上玉山的阶梯分外的长，景阳抱着我，一步一步走上去，他说，“歆瑶，我会好好活着，不必担心我。”

我点点头，“我也会的。”

景阳走后，玉山王母问我，“你可想清楚了，上了玉山，就是千万年的孤寂，你若想走，现在我可以放你走，如果留下，此生不能再下玉山半步。”

其实现在在哪里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分别，天大地大似乎也没有其他容身之处了，待在玉山，也是好事，至少换得一方清静。

王母递给我们忘情丹的时候，我们从容的接过，既已决定相忘，便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景阳说，“歆瑶，若有来生，愿我们生为凡人，只要那短短几十年的地老天荒。”

“好。”我应他。

此生不后悔，我却也不想再要来生，那颗忘情丹，我终究还是没有咽下去。

“歆瑶，歆瑶。”淼淼在一旁唤我，“你怎么哭了？”

我摸摸自己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落下一行清泪，可能是许久不曾想起往事了吧。

“娘亲，来陪我玩。”景瑶在不远处叫我，她不过五十岁，已经出落的水灵了，眼睛像景阳，总是会说话的样子。

其实在这玉山，我并不孤寂，千万年的时光，想想也没有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