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长着大痦子的男人,瞥了一眼沈子铭:“关你屁事?哪里娃多哪里耍去。”
沈子铭却笑:“我就觉得这里热闹,跟唱戏似的。只是这饭桌能当戏台吗?我觉得这张桌子杀猪宰羊还差不多!”他想激怒趴在桌上的大胡子。
大胡子仰起脑袋瞪向沈子铭。偏沈子铭的眼睛太过明亮,他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大胡子侧过脸,避开沈子铭的目光,把已经窜到嗓子眼的怒火,生生地咽下去,哼哼唧唧着:“哎哟,哎哟……”
“滚,滚,滚,有你屁事,再捣乱……”旁边的男人伸出拳头,恶狠狠地瞪着沈子铭。
沈子铭推开男人的拳头:“这么多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还有脸当男人?”
沈子铭这样一说。围观的人也开始七嘴八舌:“是呀,这么多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真是的!”
大痦子指着围观的人们:“摔的不是你们?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哥的腰可摔断了呢?老板娘,你给我哥看不看病?你不想看病就给钱,我们带我哥去看病。”
大胡子又大声地哼哼了起来:“我快疼死了……”他呲牙咧嘴,一副苦痛不堪的模样。
谢宇辉走到店门口,看向沈子铭。她惴惴不安的心,瞬间安稳下来。她从小遇到人欺负,沈子铭总是站在自己前面……
“宇辉,这个人是在你店里摔的吗?”沈子铭给谢宇辉递话。
“我店里这一早上根本没有进过顾客,谁知道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谢宇辉和子铭从小一起长大,她自然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他想激怒大胡子。
“这位大哥,你到底是在哪里摔的?听老板这样说,你分明是赖人家。这要是报警了,你可是敲诈,勒索!”沈子铭瞅着大胡子。
大胡子气的胡须都快竖起来:“谢宇辉,你,你这女人,咋红口白牙得胡说?我明明是在你店里摔了一跤,腰都摔坏了!”他说话中气十足,说到最后一句,又捂着腰开始哼哼。
沈子铭看出来了,这男人在装:“大哥,这是饭馆,就算你是进来吃饭的。你怎么会在人家店里面摔倒?是老板的凳子不结实让你坐塌了?还是你没坐稳,自个儿给摔了?”
围观的人听到,沈子铭的提问,也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大胡子他们。
“对呀,你怎么会在人家店里摔的?你别是看老板娘长得像花儿一样,心起歹意,拧了腰……”人群里有男人说着,酸溜溜的话语。
“都少在这儿放屁,我哥腰疼着呢!”大痦子摁了一下大胡子的肩膀,示意他哼哼。
“你这样不说具体情况。我会觉得,你是刻意爬到这个店里来讹人。我想,不止我,大家都会这样觉得。你们几个大男人,在欺负一个女子,是不是?”沈子铭大声喊。
“对,你怎么摔的?在店里哪块摔的?就是讹人也该说清楚吧!”围观的人里有人喊着。
“好,我告诉你们,我摔哪里了。”大胡子知道围观的人里难免有多事的,他怕有人报警。他又让大痦子他们把自己,从桌上抬下来,往水池边走。
沈子铭趁机也走进了谢宇辉的店里:“大哥,你到饭馆里是来吃饭的,却到水池边来做什么?你是进来喝凉水吧?”
店外围观的人哗的一声笑了起来。
大胡子张着嘴,脑子里一片懵。
正在这时,从里间冒出了浓烟,呛得人直咳嗽。
沈子铭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他冲着店外围观的人喊:“大家都快散开啊,这店里着火了,里面有煤气罐,煤气罐会爆炸的!”
大胡子本来趴在地上装疼。他听到“煤气罐要爆炸了”,几乎是从地上窜了起来,撒开腿就想往外面跑。
沈子铭拽住大胡子:“大哥,你的腰都断了,还能站起来?”这时烟更浓了。
大胡子甩开沈子铭:“命更重要!”他跑了出去。
“这个人的腰不是都断了吗?还跑这么快?果然是在讹人啊!”正在四散的人里有个老人叹息。
谢宇辉连忙打开了里间的门。
谢宇明正靠在门口,给蜂窝煤炉子里塞着木屑。他平日看宇辉生炉子倒是学会了。宇明边塞木屑,边用一把破竹扇扇着火。
宇明把里间墙上的报纸全撕了下来。概是都塞进了炉子里,那浓浓的烟就是从炉子里冒出的。
“哥,谁让你玩火的?要是失火了怎么办?”谢宇辉拽宇明的胳膊。
“我坐里面冷,冷……”宇明低着头不敢看谢宇辉。
“别说宇明了。要不是他这把火,那个男人这会儿还在你店里没有走呢!”沈子铭弯腰端起炉子,挪到了店外:“宇明,外面通风,才好生火。现在不许再塞报纸了!”他边咳嗽着。
谢宇辉拿了毛巾递给沈子铭:“你洗一下手。”
沈子铭摸毛巾是冰冷的:“你用冷水了?”他一脸的责怪:“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什么情况吗?你自个不疼惜自个,要我……”他注视着谢宇辉苍白的面孔,不忍心再责怪:“虽然是春天了,这水不比冬天的时候暖和……”
“子铭哥,我已经好了。”谢宇辉从沈子铭手里接过毛巾:“你的手也很凉……”她的手指碰到了沈子铭的手。或者说是沈子铭握住了她的手,她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我,我给你煮碗馄饨,吃了暖和些。”
沈子铭拽住了谢宇辉的胳膊:“不用了,我是从军区店出来,顺路经过这里,正好……”这句话好蹩脚,把他的心事暴露无疑。军区在小寨村对面,哪里来的顺路?他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情感却在泛滥……
谢宇辉太了解沈子铭,她听得出他的慌乱。有一瞬,她看着他,像回到了从前。她眼里的欢喜在沈子铭眼底一览无余。
只是转瞬,谢宇辉忙侧过脸。末了,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与沈子铭的目光相遇。他们静默地看着彼此,看到对方的眼中都有了泪光。
沈子铭侧过脸,他不想让宇辉看到自己的脆弱。正好黄思祺给他打来了电话。
“黄经理,快过期的油换过了?”沈子铭知道,冯珍珍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她怎么会顺利地收黄思祺的货?
“沈经理,你不是已经和冯珍珍协商好了吗?她到现在都不收我们的货!”黄思祺的话语里全是抱怨与不满。
“黄思祺,你作为公司的副经理不该去协调关系吗?还有你今天送货有没有拿订单?冯珍珍不收货,你不会去找她吗?”沈子铭也发起火来,他往店外面走。
谢宇辉跟着沈子铭走了出来:“子铭哥……”
“门店里有事情,我得过去。”沈子铭看着谢宇辉。
谢宇辉点了点头:“子铭哥,今天谢谢你!”
沈子铭沉默了一会儿:“我的手机号还是以前的号码,你的呢?”他不敢看谢宇辉。他觉得南建军有一句话是对的,王晓东已经不在了,自己若还是放不下宇辉……
“我的号码也还是以前的号码。”谢宇辉的声音很小,她低头怕沈子铭看到自己的眼泪。
沈子铭转身:“我知道了。我现在要去冯珍珍那里。”
“嗯,你注意安全。”谢宇辉又抬起头,她看着沈子铭走远。此刻她觉得自己是个背信的人,她无法遵守与子铭妈的约定。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心事已被他看穿。她的爱从未停止过。青梅竹马这个词太美,美成了她心头的刺。
沈子铭走到小寨村路口又回头,他的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他可以确定,宇辉还爱着自己。余生他不想再放开她的手,不管她是寡妇还是弃妇。
沈子铭赶到**超市收货场时,血液差点凝固到一起。
黄思祺坐在橄榄油箱上,她的高跟鞋离她的脚有五十公分远。
沈子铭走过去,把黄思祺的高跟鞋踢得更远:“黄思祺,你的形象代表着公司的形象。你来不协调关系还坐在油箱上面,你想干什么?想再弄出残损来?”
“沈子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我来送货就是晃悠我,就是想给我穿小鞋!”黄思祺赤脚站了起来:“是冯珍珍让我在这里等!”
“你拿订货单了吗?”沈子铭盯着黄思祺,他把订货明细单扔给黄思祺:“你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当什么副经理?”
“沈经理才知道啊?有些人没什么本事,也不知道靠什么上位?还小人得志,张狂得不得了。”冯珍珍慢悠悠地走到了货场。
“冯经理,我们的货送到了,您验收一下。”黄思祺瞪着冯珍珍,冯珍珍明显在损自己。她得忍着沈子铭,还得忍着冯珍珍……
黄思祺知道,自己得按捺着性子,给沈子铭致命一击。这个区域经理,她还是要当的。自从沈子铭到了分公司大肆宣传,做促销活动,聘临时促销员,还给大型的门店上促销。这无疑加大了公司的商业运营成本。最主要的是,投资远远大过回报。
黄思祺已经向总部反映了,她还想看,沈子铭能再嚣张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