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就觉得母亲不爱我,甚至讨厌我。
那个时候,我们家跟爷爷奶奶闹矛盾,据母亲大人口述,我们全家7口人是被爷爷奶奶赶出去的。父亲小时候贪玩,是家里唯一的男生,婚后也难免娇纵了些,但是姑姑们会欺负我妈,于是我爸冲冠一怒为红颜,于是就撕破脸皮了。
印象中,为了安顿好我们,父亲在靠近村口的一个小山头盖了一间小房子,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那个时候姐姐们都去上学了,很远很远的山里的小学,只剩我和弟弟未到上学年龄,因为呆在一起的时间多,所以战争也多。
嗯,我有三个姐姐,一个弟弟。说句良心话,母亲的确是辛苦的,花一样年纪的少女,从二十岁开始生孩子,一直到27岁,终于把我们五个生全了,也终于有了一个弟弟。
对,就是这个做妖的弟弟,害我童年不知道增添了多少丝忧郁。
因为来之不易吧,所以他有时候很调皮甚至做了过分的事,母亲只会说一句:“你弟弟还小,你做姐姐的就不能让着他一点吗?非要跟他计较干什么?”
我发誓,我最讨厌听到的就是这句话,特别的有失公允。现在若是遇到这样对女儿说话的父母,我都会特别心疼那个女儿。
显然弟弟是开始知道了母亲对他的特别维护,所以,有时会变本加厉的“欺负”我。那个时候我力气大,他打不过我就用嘴咬,妈呀,我浑身青一块紫一块,拜他所赐。真想一拳头打掉他刚长满的牙齿。
但是我不敢。
父亲一直是公平正直的,谁犯错,就是惩罚谁,没有年龄大小的问题。每次他劳作回来发现我被欺负哭了,就会去教训弟弟,有时候打手板,有时候打屁股,有时候面壁思过。
还好父亲没有不分黑白的骂我,或者惩罚我,所以我才能正常健康的长大吧,以至于弟弟在客厅被惩罚的时候,我在厨房挨耳光子的事,我都可以忍受,母亲永远只会要我让弟弟,父亲却是会保护我的人,至少他是公平的,这就够了。
我坚决不向“黑暗势力”屈服,就算知道打了弟弟后我也要被打,为了那一口气,挨耳光子、关黑房间这些,都不能让我怯步。
对童年的印象之一就是在与弟弟的战争中度过的,有战争,就有伤心。
还有一个我觉得母亲讨厌我的理由,就是我长得太像我爸了,以至于跟姑姑就像亲生母女,所以母亲对姑姑的愤恨,应该是成功转嫁到我身上了。至少在他们没有和解之前,我顶着这张脸,还一直“欺负”她儿子,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直到直到直到那一次,我生病了,对,母爱总是在人生病最脆弱最难过的时候,才会被发现。
一个有点棘手的病,我很担心,很害怕,不是怕我多久会死,而是怕我在死之前给家里增添太多负担。
那个时候还是怕被母亲骂,连生病的时候,第一时间都是想到会不会被骂,可见当时我是真的真的很怕我妈。
父亲依然是我的天,他说:“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天塌下来老爸给你顶着呢。”你们说,这是不是英雄说的话,多么让人宽心啊。
从医院回家后我小心翼翼的,所幸,成绩一直优异,长大后也不再与弟弟打架了,一般直接无视他。因为我觉得跟他吵架都是浪费我的时间和生命,我要把时间都用来学习。
可是这个病会让我晚上疼得睡不好觉,睡不好了又影响第二天的学习。母亲为了缓解我的不适,半夜拿着枕头来给我垫脚,我睡梦中翻身,她也赶紧换个角度。次日清早起来如厕,看到坐在我床边的母亲大人,着实吓了我一大跳。这愁容,应是一晚没睡吧。
很难形容当时的心情,跟母亲相处时我一般彬彬有礼,少有去表达额外的爱呀喜欢呀的感情。小学的时候还特别羡慕我的一个好朋友,每次村里赶集,她都是挽着她妈妈的胳膊一起瞎逛的,只敢羡慕,不敢奢望。
可是从那之后,母亲经常陪我睡觉,妈呀,小时候跟她睡过觉,碰都不敢碰她的。而今,她担心我半夜起身,无人帮忙,所以日日细心照料,真的是那种白天上班,晚上照顾女儿的好妈妈呀。慢慢的,我也没了从前的恐惧。
有时候给我准备很难弄到的草药,捣鼓得碎碎的热热的,敷上来,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问我感觉好点了没。
有时候听说了什么秘方,她也要不辞辛苦去弄来给我吃。
还有一次我跟已经和好的弟弟去附近的公园玩,玩了好几个小时,回家后发现母亲不在家,就一边看电视,一边休息。
不久,母亲急匆匆回来,说你们跑哪里去了?我去公园找了两趟都没找到。
妈妈呀,公园说小也不小好吗?
母亲说,我们这么久没回来,她不放心,就出门找了,没找到,想着不会刚好我们回来了与她错开吧,于是又匆匆回来看看,结果在家也寻不着,于是她又出门找了一趟。
你说你,小时候怎么都没见你这样找过我呢。
哎,这愁人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