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我顶着一头廉价的卷发就业。应聘那一天，副校长在厕所里拉了一泡屎，工作地的整层楼都弥漫着绝非善意的屎臭味。

在坚持的三年里，我没日没夜地选择逃避我的同事，买了小单车在上班时间外出骑车环游翠湖，学着神仙练习灵魂出窍，一个人在温莎KTV唱歌吃米线，对外界拒绝一切可以拒绝的接触。

那三年，我选择了与孩子交流，甚至成为一个孩子。

第三年，已到2014年，我选择结束工作。

我踏遍了昆明，在一块看似繁华的商圈找到一块有超大露台的地，开始我的第一次创业。

我只身去到一个古老的花鸟市场，请一位驾驶摩托的黑车司机拉回了一堆花草，坐在摩托的后座，发动机嘟嘟地响，我的双手各拎了一袋云南人口中的三金土。从北二环直下，夏天的大风刮得我只想跳车。

一袋袋拖拉，露台上处处是红土黑土的印迹，花草树木安然落座。

再去到黄土坡旧货市场，一位自称是木匠的师傅为我做了10套厚木板刷上清漆的桌椅，三轮车咔呲咔呲地来到了地下停车场，一张一张地拖进电梯，凭我一个人。

说好帮我的男朋友，在那天下午四点出现，手持一桶肯德基全家桶，吃着叫着就消失在了高端商圈的尽头。

黑板、粉笔、复印机、一堆杂志、一台电脑、一台饮水机、一个香皂、一把拖把、一把扫把、一个铁铲、一支扫屎棒，我创业了。

拨通了过去家长的电话，来了三十多人，一场欢声笑语的公开课，语文赋予了我独特的生命，我开业了。

第四天，我收到了24万的学费。

招聘了，来了一个退伍军人，教数学。穿了格子西裤，拉链较为塑料化，裤档部位勒得异常的紧，一根鼻毛特别的长，十天里，学生们跟着他唱着歌背诵代数口诀，办公室里丢了1000元，厕所里到处尿渍。我保持在厕所出出进进拖洗尿渍，再躲进露台，想吐，想哭。

10天的假期课结束了，给他发了10000元，放假了。我删了他的微信，在豆瓣上开始招聘。

来了一位女子，穿着很潮的连袜靴，用的是香缇卡的粉饼，来教数学。

那四个月，我常常在风里不想见她。我给她买了一台苹果笔记本，最新款，让她好好干。

每个月，工资从4000发到9000，她的香水味越来越浓。我坚持在她来例假的时候为她煮粥，像嬷嬷一样伺候着她。

有一天，她说她怀孕了，要去打胎。那一天，她穿着白裤子。

后来，我得知她在大理云雨了10天，并无孕意。

再后来，她在2015年2月留下了一封信在教室，说她欠了高利贷，决定辞职了，她说电脑她带走了，算我对她的补偿。

男友在微信里对她大叫，她打来2000元，说电脑就不还了，这是对我的补偿。

又开始招聘，在58同城。在夜晚，来了一个黑衣男子，说自己姓王，手中拿着一本全新的“三年模拟，五年中考”，说自己是个非常牛逼的数学老师。

不同寻常的是：他瘸着一条腿踏入了教室。那时，我的男友在露台上用手机看海贼王。

面谈完，瘸脚男人突然站住，说自己有话要说，他的眼睛放出黑光。他说他为了应聘开快了车，在黄土坡撞了车，车已报废，让我补偿他，我急匆匆跑到露台告诉男友他向我要钱，男友说别给他，继续看海贼王。

瘸脚男人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因为担心之后会有报复，担心未来学生的安全，我拿了500元递给他，他拿着钱笔直地走出门。

那天晚上，男友仿佛未经历什么，只说我是笨蛋。

……
（二）

摇摇晃晃以后，继续与你们相遇。

2015年的家长会，我对各位家长说：“谢谢你们。”然后我就泪崩了。那天，人们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也许是对上一年的发泄。

那一年应聘的老师，也许都在同情我的遭遇，正常得无与伦比。

只是那一年，楼上住进了很多楼凤，露台上落下了各种品牌避孕套、卫生纸、卫生巾、花式内裤、润滑剂、飞机杯，还有泰迪犬的大便。我除了在厕所托洗屎尿，又多了一份拾拾捡捡的工作。

那一年，露台上的花基本都被冻死了，学生们开始在上面踢足球，幸运的时候，也会踢到一两片卫生巾。从此，我养成了每天清扫露台的习惯，脏东西多了，拍张照发个朋友圈，打个卡，就习惯了。

与此同时，多数人称我为名师，学生又翻了倍。

我开发了新项目，接受家长的建议开了托管班，厄运又来了。

8个踢足球的四年级小男生来到了我的教室，每天，从下午到夜晚，凌晨回家。

他们汇聚着家长的焦虑、带着班主任对钱特别的嗅觉，一天天消耗着我的精力。

第一位参与托管的老师，是个特别棒的大学生，最后，我们在一个夜晚一起坐在长椅上，一起哭。

对于学校里部分老师的黑恶做法和家长的扭曲的心态，我会在后面记录下来。

我很确定的是，在我和大学生一起哭泣的夜晚，我决定解散这个新增的业务。

再后来，一位籍贯湖南的名校校长找到我，我加入了他的队伍，收到了很多钱。

那些日子，我的新事业拓展到了本市边上的一个县城，那一天的公开课，满满两个教室的家长与我交流，听我讲课，我在那片土地招了122位同学。他们很善良，写出的作品很真诚，我很爱他们。

起初，湖南校长每天开车接送我。

他的宝马车上，喇叭声要将我振死。

他的裤子，和最早的退伍军人数学老师一样，裤裆勒得很紧。

他的鼻毛，还是有一两根长出了鼻孔。

他在高速上开车时，总是用手机划动3级女星的图片，也许，这是他的放松方式。

那个县城有很多孩子，因为交不起补课费向他求情，但是他拒绝了。

所以，我不喜欢他。

然后，我开始自己驾车，每天来回120公里。

后来，我坚持到课程结束，在一个夜里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选择消失。

那天，我明白，人与人合作要签协议，也明白，我永远不想与我不喜欢的人成为伙伴。

我想要改变，在5月，在教书的同时，开始经营密室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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