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小菜园
周末一大早，照例回老家探望父母。
一路上，布谷鸟在头顶欢畅地叫着“布谷布谷”，几天前还是一片金黄的麦田里，轰鸣的收割机已不见踪影，播种机在麦茬地里来回奔跑着，播下秋季的希望。
老家的小院里，干净，整洁，各种物什摆放得有条有理。房前的石榴树枝头，火红的榴花开得正艳。一侧的小菜园里，几垄黄瓜、豆角，绿色的叶子，淡黄的小花，在晨风中摇曳着，透出勃勃生机。父亲正在架前精心侍弄着他亲手栽培的黄瓜，满头白发在青翠的黄瓜豆角架前显得格外耀眼，过去那段时间的满面愁容消失殆尽，布满皱纹的脸充满了笑意。
看见我跟妻子回来，父亲开心地向我炫耀：“看我种的黄瓜，结了好几根呢，又脆又甜，先让你尝尝鲜。”说着就要去摘。我连忙说：“先别摘，黄瓜还太嫩……”父亲却已经摘下来了一根递了过来。我只好接过来，到水龙头前洗了洗，掰开递给妻子一半。入口之处，脆甜，清凉，另有一番温暖，一直流入心底。
父亲的小菜园，就在堂屋东侧。现在农村人大都喜欢把整个院子全用水泥铺平，为的是干净、省劲，父亲的小院则不同。除了把堂屋门前用水泥铺了一条路，其余全是泥土地，并开辟成菜园。菜园不大，父亲却把这块地摆弄得有模有样。这片菜园，是父亲几年前从山西晋城弟弟那儿回来后一锹一锹翻土，整出整齐的菜畦。他很用心侍弄着，松土，拔草，施肥，种下各种各样的菜。春天有菠菜、芫荽、小葱、蒜苗，夏天有黄瓜、苦瓜、豆角、西红柿、青椒，秋天有白菜、萝卜。除了普通的蔬菜，父亲还经常种点爬蔓的植物，比如丝瓜等，长长的蔓会一直爬上墙头，这样，小院里的绿便立体起来。
这片小菜园，让在土地上操劳了一辈子的父亲晚年能够继续享受日常的情趣欢乐，感觉平淡真实而又美好的生活。父亲和母亲都不肯住在晋城，也不肯住在城里，一心想着住在老家这个农家小院里。我知道他们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老家有他们最熟悉的泥土气息，有他们最熟悉的面孔和乡音，还有父亲乐意亲手侍弄的这个小菜园。
去年父母几乎同时大病，出院后病情稍轻的父亲身体恢复得很好，开春后不仅能生活自理，还能在照顾母亲之余，重新侍弄他的小菜园。不过毕竟大病后脚步没了以前的灵便，他却仍然乐此不疲地在园中忙碌着。一有点空就走到他的小菜园里，拔草，捉虫，浇水，施肥。在父亲的精心侍弄下，小菜园又重新恢复了生机，菠菜在春风中挥动着宽大的手掌，芫荽默默地散发着它独有的清香，韭菜在春雨滋润下修剪的格外干净齐整，小葱整竖直抖擞显得精神奕奕，而蒜苗叶子绿得发黑发亮……现在，豆角、黄瓜又爬满了架，小院里一派欣欣向荣。
我先是做了一些父亲已经无法亲力而为做的一些活，又陪着父母听着戏曲唠着家常。父亲在我陪他说话时总是很兴奋，话特别多，不过家长里短的事他不爱扯，一说要么是前三皇后五帝，要么就是三国、隋唐，幸亏我从小受父亲的影响看闲书比较多，能够跟得上他的节奏。每当这个时候，父亲都会显得很开心。
中午做饭的时候，父亲又亲自到小菜园采摘鲜嫩的黄瓜，碧绿的青菜，配上他早已买好的其它菜蔬，由我亲自下厨，做出父母爱吃的饭菜。满屋的清香飘出，全家人围坐在小桌前，父亲继续谈天说地，我给父母说工作的体会，谈生活中的得失，一家人其乐融融，屋里飘漾着的，除了饭菜的香味，还有那温馨的亲情。
下午，我要回学校了，父亲不停地往我的车里塞兜好的鸡蛋和各种蔬菜。“多带点，多带点，让学校的其他老师也尝尝。”我知道推辞不得，因为那里面浸含着深深的父爱！这么多年，父亲的爱就像这小菜园，寄托无数的深情！
离开小院，回头再看一眼站在大门口向我挥手的父亲，慈祥的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但我看得出，这笑容后面还有那么一点不舍和落寞，我的鼻子不禁一阵发酸，我的老父亲，以后的日子，我会让您和母亲总是这样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