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学记

    兰州的天还没大亮。黑乎乎的窗户里露出了一点微弱的光。我便鲤鱼打挺似的从床上翻起身来。时间是6点半。尽管昨晚,又严重失眠,乱七八糟的想了半夜,人生啦,现实啦,生意啦,爱情啦,孩子啦,从半夜2:40想到早晨6点半,眼皮乏懒,又不肯睡去,混乱的思想如同煮沸的开水,一直不停的翻滚。想看看色情小说,安慰一下空虚的心灵,发泄发泄最近烦闷的心情,总也没有那方面的书籍或者网页。只好作罢。就这样,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打滚,一夜折腾。

    无论如何,是来上学的,同过去繁华的生活作别和切割,得去上课。早晨八点,是张彦丽老师的外国文学课。在黑暗中打开手机,半夜5点多就查了课表。喝一包牛奶,吃半个油饼,算是早餐。油饼是自己在景泰老家炸好带过来的,带着蜂蜜与白糖的香甜味道。吃起来让人感觉唇齿留香。胡乱洒点水在头发上,把弄的乱糟糟的头发卷儿收拾齐整,背起书包就冲向学校,妆是不用画的,像我这样的徐老半娘,再画个浓妆,进到校园,不但让学生们惊讶,连许多老师都误以为是上级派来的督学,听讲来的。

    张彦丽老师身材微胖,个子中等,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烫着时髦的披肩发,不过头发看起来乱蓬蓬的,仿佛没有打理齐整,“应该像我一样洒点水就好了。”我暗自思忖。她戴着宽宽的黑边眼镜,很配她的圆脸。穿着黑底白碎花的长袖上衣,黑裤子,半跟黑皮鞋,给人一种老练沉稳的感觉。我上去鞠躬,自我介绍,她明白似的点头,然后上课。

    她讲课不讲课本上的知识。今天她讲的是古希腊文学里面最重要的一部著作——《荷马史诗》。《荷马史诗》整篇分为两个部分——《伊利昂记》《奥德修记》

  《荷马史诗》整篇讲述了古希腊神话故事中的,神话人物和自然和人以及神之间的爱恨纠葛。主要展现了民族意识和英雄主义精神。《荷马史诗》里有很多引人入胜的西方神话故事,比如——《不和女神厄里斯的金苹果》就讲述了,希腊著名的勇士帕琉斯和海洋女神西蒂斯邀请众神参加他们的婚礼,而唯独没请不和女神厄里斯。厄里斯得知这件事后,她十分生气,她发誓,要报复所有参加婚宴的神与人。于是当宾客正在欢宴的时候,厄里斯从天空中丢下一个金苹果,金苹果的上面刻着一行字:“赠给天下最美的女人。”

 参加婚宴的诸人中间,天后赫拉看见金苹果上的字,便表示这个金苹果应属于她,因为她不仅美丽,而且是天后,拥有极大的权利,神与人都应该尊重她。可是爱神阿佛洛地特和智慧女神雅典娜也不甘示弱,三个女神互相争执,各执一词。有人提议让宙斯去评判,可是因为赫拉是他的妻子,阿佛洛地特和雅典娜是他的女儿,众神认为他做不出公正的评价。于是宙斯请世上最英俊的男子、特洛伊王子帕里斯裁决,以表公平。

 面对三位美丽的女神,帕里斯犹豫不决,因为她们答应给他条件都是那么的优厚:天后赫拉答应让他做一个强盛富饶的国家皇帝,阿佛洛地特则答应让他战胜世仇希腊人,维纳斯最了解年轻人的心思,她许诺给他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结果帕里斯把金苹果给了维纳斯,这样一来帕里斯就得罪了天后赫拉和爱神阿佛洛地特,她们发誓要对特洛伊人进行残酷的报复。后来帕里斯在维纳斯的帮助下拐走斯巴达国王的妻子、拥有绝世美貌的美女海伦。斯巴达国王为了夺回海伦,联合了哥哥阿伽门农以及其他希腊各城邦,开始了对特洛伊的复仇战争。赫拉和阿佛洛地特也借此机会对特洛伊人进行报复,帮助斯巴达人进攻特洛伊,从而爆发了长达十年的特洛伊战争。

    我喜欢听课本以外的知识,对于外国文学的学习,增加了我对希腊文明的发展,西方神话故事的由来,以及东西方文化的差异的了解,让人收获了不少东西。

    第二节课从10点开始,到12点结束,由傅满仓老师讲中国古代文学史,今天讲了两位唐朝的诗人张若虚和刘希夷。以及他们的代表作品,它们分别是《春江花月夜》和《代悲白发翁》。傅老师身体略瘦,大概五十岁过了吧?他穿着 深浅交替的灰格子衬衫,怀旧色牛仔裤,一双深棕色的皮鞋。他的脸型狭长,脑袋上几乎没有头发,露出光光的头顶,耳朵周围和脑门心的后面,则缀满了发灰的密密的齐耳短发。他稍微有些驼背,走进教室的时候斜挎着一只黑色的手提包,样子看起来斯斯文文中带着少许幽默和滑稽。

    他讲课时不用电脑,也不开投影,讲到要害处,用白色的粉笔书写,有浪漫的情怀,又有才情。讲着讲着还放《红楼梦》里的《葬花吟》给我们听,也把他自己写的歌词,填进刘欢和莎拉布莱曼在2008年奥运会开幕式上,演唱过的著名歌曲《我和你》的乐谱里,并引导大家一起轻轻合唱。等歌唱完了,他就把手机塞进裤兜里,继续讲课。

    讲着讲着,可能是因为碰触到了手机的什么开关,裤兜里的手机,猛然传来嘈杂的讲话声,教室里的十分安静,手机里面的声音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他讲得正起劲呢,听见声音,自己不好意思的愣住了,连忙掏出手机寻找开关。全班同学和我一起便哄堂大笑起来。

      两位老师听到我自我介绍是来自景泰的旁听生,今年40岁,仿佛都有些差异,都问了同样的问题。“为什么来旁听?”

  “老师,我喜欢文学,写作,来学习的,请多关照”说着,我像日本人一样毕恭毕敬的弯下腰去,给老师鞠躬,弄的他们反而不好意思的摆着手,连忙让座。

      中午下课,和外甥杨博文一起去大食堂吃饭。饭堂里,全是洋溢着青春的笑脸。男孩子们自以为是的昂着头,表现着青春期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自信和骄傲。像极了一只只缺乏教养的公鸡。女孩子们上到了大学,就显得格外靓丽起来。女大十八变,女孩子们到了这个年龄段,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大小都有了微妙的变化。不过这里的女孩子们有的羞涩,有的骄傲,有的还和农村刚出来一样,收拾打扮的老土,穿着紧绷的廉价长袖绒线衣,胸前凸露着肥硕的乳房,下身穿着紧身的运动裤,平底白球鞋,头发随意扎成马尾,丢在脑后,也不化妆,大部分都带着眼镜儿,显示出书读多了或者课听多了的厌烦感和倦怠神色来。

      饭堂里因为人多,发出“嘤嘤嗡嗡”如苍蝇或者蚊子密密麻麻飞舞的“嘤嗡”声,以及盒饭放在铁质的餐桌上,或者端走不锈钢餐盘时钢与铁之间的磕碰声。

    外甥杨博文替我们打了同样的饭菜,两素一荤,白米饭,炒豆腐,鸡排骨和西红柿。

  “多少钱?”

  “9块”

“真便宜!”

“怕你吃不惯”

“凑合吃罢”我倦怠的回答。已经饿了,嘴凑到跟前吃第一口菜,豆腐,就觉得一点都不合口味,举头看看外甥,面有难色。

    “三姨,凑合吃吧,我知道你吃不惯”看在娃9块钱的份上,我吃药似的大口吞咽了几口,便把雪一样的白米饭和几乎没动的菜,推到一边,再没胃口。

    而外甥杨博文看起来饥不择食,他快速的咀嚼,快速的吞咽,一边还要同我去说话:

    “三姨,你的住宿问题要抓紧解决。”讲话时,突出的喉结,忽上忽下的动来动去,吞咽着眼前我觉得特别难吃的饭菜。

    吃完饭,我们俩从校门出来,找住宿的房子。从一个个昏暗狭窄的弄堂进去就是所谓的小旅馆。大部分都是安宁本地的老百姓在自家的房顶上,用夹白色的泡沫的彩钢板加上去的违章建筑。房间普遍又窄又小,有些厕所里还散发出难闻的恶臭,也有一些打扫干净的,还有一些稍微有情趣的家户,在楼房天井里还摆放了几盆蔫不拉叽的花草。

    好不容易打听到一家,朱漆的大门,门牌上挂着蓝底白字的门牌号,上面写着“114”。查号台号码,脑子里马上闪现出这样的印象。便和外甥一起走了进去,大门道子很深,显得黑咕隆咚的,进到里面,反而宽敞起来。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拿着吃过饭的锅碗在水龙头上冲洗,看见我们,冲我们微笑了一下。

    “请问,房东在吗?有没有出租的房子?”

  “有哩”从右手的一间挂着淡绿色的纱门帘的门里走出来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用很浓重的兰州本地方言回答我们。

  “你们肥(谁)住里?”她打量我们娘俩,“我住,这是我的外甥,他在学校有宿舍,我没地儿住,想在你这里租个房子,我上课方便点”

    “奥,”她听懂似的答了一句。回头看,天井一楼的水泥台子上,种植了各种花花草草,都在阴凉的天井里耷拉着脑袋,和我一样显得没精打采。只有紫色的,粉色的小喇叭花,顺着从屋顶悬挂下来的铁丝,一路爬上去,没心没肺的开着花儿,给人感觉仿佛一串串挂起来的塑料假花,从二楼吊下来。

  “奶奶,房间在哪?”我问。

“在楼上哩”她举着脑袋,指指楼上的一间房子。老太太慈眉善目,看着叫人心里舒坦和感觉温暖。娘俩顺着狭窄的旋转楼梯走上去,找到了那间房并且用钥匙打开了它,看着有15,6平米的样子,比想象中的宽敞。青灰的水泥地,铁窗子,漆了和大门一样颜色的朱漆,房间里有一张旧床,1米5宽的样子,两只旧沙发,一只高茶几,上面盖着脏兮兮的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塑料布,靠墙还放着一张破旧的小桌子。

  心里有些凄凉,但又觉得温暖。在兰州,今后就有这样一个小小的栖身之所,是属于我的学习,休息的地方。我可以将我孤独的灵魂和日渐衰败的肉体,安放在这小小的空间。

  老太太要了一个月450。外甥讲了一会儿,老太太便点了头,400块一个月租给我们了。电费1.5一度,有些贵,水免费,没有网,可以开灶做饭。

    找了几天房子,都因为不可以开灶做饭而流产。终于松了一口气,住宿总算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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