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孩子能感知妈妈了。
每当天黑下来,也许是不适应,也许是害怕,她有时会哭闹一阵。若我抱着,便会好些。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猜测,一定是妈妈给了她安全感,让她可以在温暖的怀抱中安静下来。
这或许是妈妈的魔力。这种魔力是天然的,自孩子出生那日起便附了妈妈的身。这魔力对于孩子来说,像明月之于星辰,阳光之于万物。又像徐风之于蒲公英,林木之于果子。孩子被这魔力吸引,把这魔力牢牢抓住,就像抓住了全世界,说什么都不肯放了。
每一位父母都有这样的魔力,给孩子以庇护,以依赖。孩子只需安心依靠,便可得到与疾风对抗的勇气和力量。孩子像小鱼儿,父母是大鱼。风平浪静时,小鱼儿在大鱼身边快乐地游戏;暴风骤雨时,大鱼冲在前头搏击风浪,将小鱼儿护在身后。
当我们是小鱼儿的时候,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闹就闹,随心所欲地活着。我们什么都不用怕,因为无论何时,父母都在近旁。他们在,夜晚再黑都不必怕,前路再远都能勇敢走下去。
记得儿时,有一年的灯游会,父亲和我与众人走散了,错过了唯一的车。回家的路很长很长,而夜很黑很黑,我害怕极了。父亲将我架在脖子上,边走边朝着远处的四轮车喊:等一等,等一等,等一等……四轮车并没有听到我们,渐渐走远了。黑漆漆的天地,只有我们两人。一路上,父亲给我唱山曲、讲故事,我听得咯咯笑,恐惧渐消,不知不觉睡着了。等我醒来,天色大亮,阳光正好。没有月亮,没有星辰,没有灯火,不知那晚,父亲抱着我走了多久的夜路。那时的我,以为父亲就是那月亮,那星辰,那灯火,就是那黑夜里的唯一一束光。只要有光,我就有了方向。这方向,指引着我冲破黑暗,迎接灿烂的日出。
十一二岁时,母亲带着我和二哥去二十公里外的姥姥家。那时交通尚不发达,能碰上班车也全靠当日的运气。母亲准备了干粮,我们一早出发。没走几里路,我和二哥便走不动了,在母亲身后叫苦不迭。母亲拿出干粮给我们,让我们喝了水,鼓励我们说:你们看,走过前面那片沙地,就看见林场了。到了林场再走一会,就到姥姥家了。母亲说的“一会”,其实需要很长很长时间。但母亲一路上总这样鼓励我们,每当累得走不动时,“一会”又会给我们脚底板下注入些力量。我们从早走到晚,看着朝霞起,看着晚霞落,终于在好多个“一会”后到达姥姥家。其实,母亲何尝不累,何尝不想歇脚,何尝不想与人诉辛苦。只是在我们面前,母亲就成了“钢铁般”的母亲,成了不会累的母亲。母亲这一生,越过多少沙丘,穿过多少密林,跨过多少沟壑,她会流汗也会流泪。但当我们在她身后,她回头看向我们时,脸上从未显示过“辛苦”二字。我们在她身后,追随她,循着她的脚印前行,总有坚持下去的理由,总有源源不断的气力。
但小鱼儿总要长大的。当我们的小鱼儿降生,当我们变成了我们孩子的“大鱼”,我们之于孩子,就是永不疲倦、永不害怕,可知万事、十项全能的“超人”。当孩子靠在我们肩膀,我们便呈给他们整片海洋。
此刻,孩子在我怀里熟睡。我想,我一定出现在了她单纯美好的梦中,不然她怎么会笑得那样甜美。愿她今后的世界,纵有风霜雨雪,也永如此刻这般,安稳、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