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只身一人赴往两广地区。两天前,前往广东打工的堂哥突然回来了,穿着一身黑得发亮的西装,站在村口大声地谈及自己的暴富经历以及改革开放的浪潮。面对着贫寒的家和年迈的父母,他思考了许久,向学校递交了退学申请书,决定出去拼搏一番。
第二天,他简单收拾了两套衣服、两捆针线、煤灶上几个干巴巴的馒头和一瓶水,在镇上坐上了前去两广地区的大巴车。
车上已经挤满了人,他只好在驾驶座旁边坐了下来,紧挨着一旁的一个小伙子,小伙子看起十四、五岁的样子,稚嫩得很。他抬起头向前望去,正好可以清晰地看到倒挂在车头正上方的镜子里那张司机师傅的脸,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晰,因为师傅的脸上长满了茂密的胡子,看起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于是所有人上车时都是静悄悄的,不敢大声地喧哗。
一路上,车辆安静地奔跑在高速公路上,一天一夜的奔波,旅途中的人儿沉沉地睡去了。
就在即将到达目的地之时,他被一阵剧烈的颠簸给震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半合着双眼,只见司机师傅时不时看一下头顶上的镜子,车子在他双手的操控下,陷入了匀速到缓刹的状态,这个状态一直循环着。每一缓刹,由于物体的惯性原理,沉睡的人们也循环着向前倾倒再向后仰的状态,人们陆续被惊醒,晕车的人已经开始呕吐了,妇女怀中的婴儿开始啼哭了,男人们向司机师傅投去恶狠狠的目光……
他并没有理会太多,困意侵蚀着他清醒的意识,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镜子里那挂着一丝忧虑的表情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昏沉地睡去了。
没过多久,一阵密密麻麻的吵闹声将他再次从梦中惊醒,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扭头向声源处望去,只见人们分为两派,一派是抱怨派,一派是维和派。
“这司机怎么回事啊?拿我们整车人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吗?”抱怨派朝着驾驶座方向呵斥道。
“或许是车出现了问题吧?”维和派试图为司机师傅辩护。
“……”
他又转过头望了望司机师傅,师傅还是那张冰冷的脸,他依旧沉默不语,只是依旧时不时看一下那面镜子,他觉得司机师傅似乎在盯着自己,但下一秒他觉得是自己生性多疑了。此时车又恢复到了匀速前行的状态,因而,他没有在意多少,继续将头埋进臂弯里,沉沉睡去。
二十分钟之后,他成功抵达目的地。下车时,他摸摸瘦瘪的肚子,下意识地掏了掏衣服左侧的口袋,发现钱包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