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哥前一周才刚把行李寄存在我这儿,过了一周后,他突然打电话和我说,他要永远离开这座城市。
我的反应弧还停留在他把东西寄存在我这儿那刻,那刻他激情满怀的说他不愿离开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地方,他想在这个城市大干一场,把青春和热血都洒在这片土地上,我那时听他说完还开心的拍着他的肩膀,说了句“加油,小伙子,等你发达了我就跟你混。”
我那日说的话还在耳边还清晰明了,那刻说完那句话,我还特别开心的想着,在这个城市中,因为奎哥的存在,我有了一个可以随时喊着去吃烤串的人。
大学时,我和奎哥开心不开心的时候,就爱相约去吃学校周边夜市的烤串。我刚遇见奎哥的时候,那时他肠胃还很好,有事没事还爱和他哥们喝上一箱啤酒。后来,年岁更迭,几年下来,奎哥的肠胃每况愈下,最多只能喝三瓶。
大概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开始学会节制,每回无论谁在场,喝完三瓶后,无论谁再来敬酒,他都一口回绝,绝不多喝一口。
酒是奎哥的心头好,烟也是,不喝酒的日子,奎哥的烟一根接一根,没有断过,而我的烤串也是一串又一串,大多数时候,我就静静的吃着烤串,奎哥则喝着酒或是在抽烟,我们也会时不时唠嗑唠嗑,天南地北,无话不说。
奎哥也会不时叫上他的哥们,我们一桌子人坐在一块,气氛就嗨了起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插科打诨,空气中都满是愉悦轻松的分子。
大学毕业后,我在这个城市很快找到一份心仪的工作,开始稳打稳扎的有条不紊的工作着。
而奎哥不是,奎哥之前过了一段朝九晚五的日子后,明显有些疲软,厌倦这种按部就班死气沉沉的生活。他开始去找兼职,做各种各样的兼职。
大学他学的是管理学,大学毕业后,他尝试了司仪、现场维护员、活动策划师、摄影师等各种职业。
大学毕业后,我们见面的日子少了起来,因为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我们都被卷入社会的漩涡之中,在日常琐碎间度过一日又一日。
即便是这样,烤串依旧都是我们的心头好,也是我们重逢必去吃的东西。毕业后,奎哥在我们大学旁边租了房子,我则在城市的另一头,我们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即便这样,我依旧会有事没事也会去找奎哥,然后和他一块儿像大学时一样,在学校旁边的夜市吃着烤串,虽然世事变迁,岁岁年年人不同,但每回和奎哥一起吃烤串时,我们还是像从前那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虽然明明知道奎哥终有一日会离开,但没想到离别来的如此猝不及防如此迅速。自小我们就学会在课本上如何用最短的时间最精准的去计算出题目,如何按照规范来答题,如何考高分,但没有任何一门课去教我们如何面对别离。
余秋雨说:“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雨,我都会去接你。”
第一次有离别的感觉是初中毕业时,那个时候原以为毕业遥遥无期,每日都在数着日子,却未料转眼就各奔东西。
彼时年少,初涉尘世,对离别没有多少理解,不过就是觉得离别不过就是换了一个地方读书,没什么大不了。
后来高中毕业时,也不知道从某个时候开始,班上每个同学的毕业手册开始陆陆续续在每个人手上传递,那一页一页款式不一风格不一的纸都在讲述着离别的故事。
“你对ta第一印象是什么?”,“你有什么话想对ta说”,“三年的相处,你觉得ta是一个怎样性格的人”……诸如此类的问题一个又一个接踵而来,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在高中三年里,对班上的同学一无所知,也直到这刻,才开始真真正正去审视,审视那些曾经日日相伴左右的师长和同学,才开始学会不舍和留念,才猛然发现原来幸福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只是自己未曾察觉,一心只想着诗和远方,想着生活在别处。
奎哥走之前,来到我这儿,他原本有三箱行李寄存在我这儿,他走的时候自己一箱又一箱的搬到楼下,我家在六楼,他搬着东西爬楼梯,气喘吁吁,好几次我都想替他减减负担,替他拿点东西,都被他严厉制止,无奈之下,我只能静静的端坐一旁,看着他搬上搬下。
他动作十分迅捷,不一会儿就基本快搬完,在他搬到最后一箱时,他突然站在门口,停了下来,和我说他搬完这箱就不上来了,然后和我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再见”,说完看了我一眼,迅速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也一并消失在我的世界中。
就在我还沉浸在这别离的气氛中时,奎哥突然又跑上楼跑到我面前,从他的钱包里把他的公交卡和各种其他的卡一并交给了我,附带一句“反正我再也用不着了!”的话,这话里我听出几分失落。
我呆呆的看着卡,奎哥扫了我一眼,说“卡里有钱”,然后再接了一句“我走了”,就真的消失不见了。
这个世界,相聚和别离都那般轻而易举,但有些人,一旦离开,就一生再难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