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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伯乐联合征文【品】之回望

“听说了么？咱们学校、死过人……”

一个压低的女声从耳边，转过头，身边两个女生已经开始咬耳朵了，听不清，算了。

反正都是假的，我才不信那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应该抓紧时间去选个好宿舍。“老师，现在可以选宿舍吧？”

“还有两间。”

“有没有离厕所近的？我希望晚上上厕所方便一点……”

“那就这间。”老师说着，宿舍楼平面图上指了一个靠边的位置。这两间里竟然有一间就在厕所隔壁！我很高兴，这能省下不少去厕所路上花费的时间，于是我点点头，老师把我的名字录到电脑表格上。

这是我第一次住校，对校园生活的新鲜感，远离家人的孤寂感，还有新学期学业的紧张感，都如潮水一般涌向我。

下午在教室，班主任宣布月中要进行第一次考试。班里大部分人都发出叹息般的“啊？”，我没出声，反正考试已成定局。只不过晚自习后，要继续在宿舍学习了。

虽然选到离厕所近的宿舍，但因为是最后两间宿舍，我的舍友一个本班的都没有。

晚上，我开着台灯，戴着耳机背单词。

“咚咚咚”

因为宿舍里有人在睡觉，即使戴着耳机音量也是调小过的，所以除了英语，我还能听到别的大点的声音。

“咚咚咚”

摘了耳机，听得更清楚一些。好像是…隔壁。看来隔壁也有人在准备考试。不过这么晚了，干嘛发出这种动静，隔着墙，隔着低音量的耳机都能听到。

还好舍友睡得很沉，一点没有被吵到的样子。刚好我也背完今天的单词了，收起手机和耳机，准备再看看笔记。

斑驳的树影印在窗帘上，月光顺着窗帘缝隙滑进宿舍，就像流出来的白颜料。如果没有我的台灯，那白颜料就是宿舍里最亮的地方。

一阵小跑声在走廊响起，虽然很轻，但静谧的夜仿佛给放大了。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这应该是上厕所的，奇怪，这么晚还换运动鞋，看来刚刚的“咚咚咚”也可能是这人。难不成，是敲厕所门借纸吗？这么晚了，哪有那么碰巧在厕所遇见人的，还不如敲墙让我送呢？我笑笑没出一点声音，眼神聚焦回到笔记本上，翻了几页，找到要看的部分。

第二天早上，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隔壁床的同学看着我的黑眼圈问，“你到底学到几点啊？”

“十一点半多。”

“一个开学测验而已，至于这么拼吗，还是说，你们班都这样？”

看着凑近的一脸探究，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原本初中一直年级前十的我，中考的时候发挥失常，最后托了关系才进来这所重点中学。如果这次不好好准备，感觉对不起家里走关系花的钱，也对不起自己。

其实我知道，这个考试没什么，但是紧张让我每天晚上都在舍友入睡后继续学习。这会让我安心一点，也许吧。

晚上，我正在做题，中性笔的笔尖和草稿纸摩擦的沙沙作响。

“咚咚咚”

我想着可能是厕所那边，没有理会。

可五分钟都不到，“咚咚咚”，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验算到了最后一步，我带了点气愤把这道题做完才放下笔。好久都没有脚步声，不可能是厕所那边。那就是隔壁宿舍了，到底是谁啊？在给佛祖磕头也不能打扰到别人啊！不行，明天找隔壁宿舍问问，是谁每天不睡觉搞声音出来。

“咚咚咚”，周三一大早，我就爬起来去敲隔壁宿舍的门。

“谁啊？门没锁。”听到里面的答复，我就扭开门把手进去了。

“昨天晚上你们在干嘛呀，怎么那么大声！”我带了点质问的口吻，皱着眉头扫视一圈。

可隔壁宿舍的同学，竟然都懵了。“我们宿舍？”几个人异口同声，“我们晚自习回来就睡了啊！”

我看着她们无辜的样子，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见我愣住，其中一个人问，“你是听到什么声音了？很吵吗？”

“对啊对啊，什么声音？”

“就是‘咚咚咚’的声音，差不多十一点，你们没有听到吗？”我静下心来，思考着这件事。没错，如果我能听到，没道理她们自己听不到。可她们刚刚的反应，还有睡醒的状态，都不像被吵到过。

“没有…”，又是异口同声。

气氛仿佛凝固住了，忽然一个声音压低了，慢慢说道，“你听说过咱们学校，曾经死过人的事吗……”

厕所？

我身上一激灵，第一反应就是宿舍另一边的厕所。我们几个转过头，全对着那面墙，似乎隔着两面墙，直接就能看见厕所。

她咽了口口水，继续说：“听说是前几届，有个学姐高考前疯了，然后在厕所割腕。”

“这跟咚咚声也没关系啊。”我有点听不下去，插了一句。

“可是你知道吗，如果没有热水，割腕之后不会很快死掉。”说完她顿了一下，别过脸不再看我，“所以她就用力撞墙，听说发现的时候，手和头都有碎裂，厕所的墙都重新粉刷过一次。要不你们宿舍怎么会留到最后呢，都不愿意住……”

“别编这些吓唬人了，我说是咚咚声，学姐就撞墙，哪来这么巧，我走了。”我平静着说完这些，不再听她后面的八卦。

但这些话，多多少少在我心里荡出了一圈圈涟漪。敲墙、撞墙，这的确很像我前两个晚上听到的声音。

再说第一天晚上，还听到小跑的声音，会不会是有人搞鬼……我想弄清楚，暗暗决定，如果今天晚上还有咚咚声，我就去厕所看看。

一整天，我都有点心神不宁。万一真是敲墙借纸呢？隔壁宿舍也没听到，我的舍友也没有被吵起来，我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声音不是那么大，但如果每天那个时间都有的话，会打断学习的节奏。我也不可能每天都戴耳机，每天都那么晚睡……万一哪天我睡着了听见声音岂不是更烦？

嗯，思来想去，还是要调查清楚。

又到晚上了…

不知怎么，今夜外面的蝉鸣稀稀疏疏，偶尔还能听到树叶飒飒的声音。渐渐地我听不到那些声音了，全神贯注地整理知识点，翻书和翻卷子都轻得没声了一样。

直到那声“咚咚咚”出现…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快速收起书和卷子的，总之，我现在，已经站在厕所门口了。

门半掩着，苍白的月色穿过玻璃，清清楚楚地在地面上摊开，彷佛是流动着的。“嘀、嗒、嘀、嗒……”，不知道哪个水龙头没关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没关紧的，白天来的时候也没关注过。

“咚咚咚”，又响了，在厕所门口很明确地感受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还有点空旷。我屏住呼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推开了门。

门开得很慢，可能宿舍楼的确很久没修过，一声“嘎～吱～”回荡在走廊尽头，一阵寒意突袭，我几乎是攥紧了拳头，指甲微微掐到了手心。我这才意识到，手上什么工具都没拿就来了。

门完全敞开并缓慢停下。一眼过去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也没有什么鬼。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微微动了动头，左右两边再确认一遍，慢慢提起脚步往里面走。

才走两步，就听到轻轻的抽泣，声音很微弱，只出现了一下。我感觉汗毛竖起来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前还是往后走。

我怕自己一会儿看到什么，也怕一会儿看不到什么。

又安静了几分钟，我鼓起勇气，用只在厕所里能听到的气音问：“有…人吗？”厕所里独特的结构，让声音变得颤抖扭曲；而初秋夜里的温度，让声音平添了几分凄冷。就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像自己的声音。

硬着头皮，我提着气悄无声息地向前走。“咚咚咚”，这次是我敲门，推开，里面没人。继续往前，没人，还是没人。没有奇怪的声音了，我变得大胆起来，渐渐加快推门的速度。

终于，来到最后一扇门前。我不由得抿起嘴来，右手抓住裤腿外侧，左手准备推门…就在这时，“咚咚咚”，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我的心忽然提到嗓子眼儿，手就要碰到门的时候，门自己开了。

窗外没有风，也没有树遮挡，我清楚地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头发散着，好像还湿了，边上有一摊暗色的液体，隐隐泛着红光。想起白天听到的故事，一时间我又不确定眼前是人还是鬼了。

可…鬼怎么撞墙啊，还天天“咚咚咚”？

正当我内心激烈交战，它突然笑起来，吓得我转身就跑，一刻也没多呆。“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是不放过我呀，放过我吧，放过我……”

我给宿管阿姨打电话，说明情况挂断后又给120拨过去。很快，厕所围满了人，担架抬走一个女生，送去抢救了。

而我注意到，那女生脚上的拖鞋，有点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