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的葬礼

一只狗狗死了,全村人竟然就像哀悼一个长老,自发性地出人出力,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参与,为死去的狗狗安葬。

前不久,患病多年的村花小翠,终于在熬过十多年后,死在一个夏日的夜里,三日后,邻居总是闻到一股难闻的臭味,在四处寻觅无果后,最终发现那个当年的村花小翠,死去多日,躯体上到处蠕动着蛆虫。当村名们闻讯赶来时,小翠的身边,唯有那只日日夜夜陪伴她的狗狗小黑,小黑无力的抬起头来,在漠然的注视周围的村民时,双眼被泪水迷糊着。

人群中,一个平时和小翠走的很近的村民三英,建议大家打电话给小翠远在深圳的儿子大军,只是她不知道大军的电话号码,她把疑问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一番,正好看到自己的侄儿小帅,她知道小帅有一次和姑姑说话的时候,小帅的手机响了,说是村里的大军打来的。“小帅你有大军的号码不?”“有,有,有!我马上打电话给他。”三英说完,随即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抱起趴在小翠身边的狗狗小黑,因为小黑对三英比较熟悉,三英要为小黑找点吃的东西。

两天后,大军赶回家里时,还没看见死者小翠,迎面遇见狗狗小黑。谁知道小黑就像疯狗一样,扑上去就拼命撕咬大军,任凭大军再三吓唬捶打,小黑始终不松口,直至被大军操起门边的一根木棍,活活打死。

“小翠家的小黑被她儿子大军打死了。”这个消息,远比小翠的死讯,传播的更快些。大军面对恶臭无比的尸体,无法下手,找了村里五六家男劳力帮忙,人家都纷纷摇头。最后,还是小翠身前的好友三英出面,央求村里那个经常为死者料理后事的光棍李三,“帮忙可以,必须付给两千块钱。”三英知道,光棍李三不仅仅是为了钱。又让大军去殡仪馆买来裹尸袋,好不容易才把腐烂的尸体弄进裹尸袋里,匆匆安葬。之后,大军便连夜离开小村,返回深圳。

当天晚上,小村的人们这才想起被大军打死的那只狗狗小黑。“我看见被大军扔在他家门前的小菜园里。”小村那个平时吃惯了百家饭的孤儿铁蛋告诉村民。“可怜的小黑啊。”三英突然一声啼哭,竟然引来一片唏嘘声。偏偏她的侄儿小帅也在人群中。这个小帅可不简单,平时就在一个志愿者扶贫救助的群里,早就知道小翠的儿子大军是一个不孝之子,不仅不孝,还在自己去了深圳发迹后,有慑于老婆家的淫威,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世,对外一直谎称自己是孤儿,父母双亡多年,哪怕当年母亲小翠千里迢迢去寻找,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大军的公司,一直被公司保安拦截在门外,她就在门口等啊等,一直等到傍晚,终于等到她的儿子出现在公司门口。

母亲小翠一声声的呼喊着儿子大军,大军首先支开保安,然后对自己母亲小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呵斥母亲“哪个叫你跑到这里来的?”正在这个时候,他的老婆,被大军傍上的富婆二婚的老婆,用一种特别鄙夷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站在大军面前的这个脏兮兮的乡下老妇女:“这个人是你什么人?”“哦,她是我家邻居张婶。”“张婶?她找你有什么事?”“她为她家儿子上学的事,问问我,那个学校好,你先回家,我一会还要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情,晚一点回家。”大军打发完二婚的老婆,从裤兜里掏出五百元钱,硬生生塞给母亲小翠:“赶紧回家,从今往后,你不能再来这里。”

可怜的母亲小翠,千里奔赴儿子,到最后,不仅没有得到一声娘亲的称呼,没有得到儿子一口水喝,哪怕就是儿子公司的一口自来水,更不要说看看大军已经三岁的儿子,血缘上名副其实的孙子,一切梦幻一般破灭了。这个可是自己曾经含辛茹苦,一个乡下母亲守寡多年带大的亲生儿子?小翠从此心灰意冷,从此回到家乡,从此一病不起。

忤逆之子,不孝之子。小村人无论如何谩骂,大军也听不见。倒是小翠身边的狗狗小黑,每天不舍昼夜的陪伴。如今,小黑死了,死在大军的乱棍之下。小村人如何能够漠视?三英提出厚葬小黑。侄儿小帅第一个响应,而且本来积德行善的小帅,人脉关系就特别广泛。给小黑厚葬的想法一旦形成,有人出钱,有人到处寻找木工,给小黑做一个棺材。有人买来鲜花,还有人在送行的路上,为小黑播放哀乐。

最终,小黑被村民们安葬在主人小翠的墓前。有心的小村人默数着小翠的葬礼,送葬队伍只有七八个小翠的近亲,而小黑的葬礼,自发送行的队伍,足足有八十五人,队伍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小黑的葬礼,是小村人自发性的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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