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
“还愣住干什么,去打点热水回来,真是什么都不会做,懒骨头一个。”说话的刘丽华的婆婆,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刘丽华,没由来的一阵厌恶。
刘丽华内心一阵苦笑,默默地拿上病床旁柜子上的热水壶就要去打热水,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老公张陈刚,他像没听到他妈骂她一样,依旧拿着手机刷短视频上的美女
张陈刚腿上缠着纱布,脚下放着一个枕头垫高着。他前段时间被一辆车给撞了,现在在医院治着。车主已经答应私了,所以他不急不躁地在医院住院观察。要是他自己出钱,估计早都出院了。
刘丽华知道自己不受婆婆待见,叹了口气,拿上热水壶就往外走了。
“摆脸色给谁看呢?”婆婆在她没完全走出去前还说了这样一句话。
刘丽华觉得这段婚姻隐隐约约是要散了,结婚七年了,只生了一个女儿,现在女儿五岁了。婆婆一直蹿腾着再要一个男孩,张陈刚也是这样想的。母子俩同意战线,可是生下女儿之后,她就在也没有什么动静。
婆婆明里暗里嘲讽她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只生了一个赔钱的丫头有什么用。
刘丽华手脚很利落,不久就端着热水壶回来了,轻手轻脚放在柜子上,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妈,水打来了。”
刘丽华还是在讨好婆婆和老公,她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家散了,对女儿不好。更何况她之前辞了工作,手里没钱,平时买菜的钱都要伸手和张陈刚要。
“把盖子拿开晾凉啊,这么烫,要怎么喝。”婆婆的声音一贯尖酸刻薄。
在张陈刚看来,这个笑容真是难看。平时刘丽华就会木着一张脸,穿着几年都不换的旧衣服,整天就会在家里洗衣服,做饭,带孩子。在看看手机里那些年轻漂亮的美女,真是天差地别。看哪哪不顺眼,张陈刚冷哼一声,拉下脸,他这样一拉下脸,周围的气压更低了。
刘丽华尴尬地站在床头,讪讪地收回手,坐回床尾的椅子上。老公和婆婆都在玩手机,她的手机还是张陈刚淘汰下来的,很卡,玩不得什么,所以她一般不玩手机。只能看病房里的电视,可是遥控器不在她手上,别人调到哪个台,她就看什么。
就这样一直看着电视,刘丽华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她该去幼儿园接女儿了,她问婆婆和老公晚上吃什么,又厚着脸皮开口要钱。
婆婆从裤袋内侧翻出一个自己缝的布袋,掏出一些散钱,一边给一边骂,“天天就会要钱,一点也不会节俭,我儿子的钱都让你花光了。”
刘丽华只能伸手去接,她没有工作,平时他们给钱都是一点一点给,买完菜再要。这也不是她的错,可是婆婆惯会骂她,只看见她花钱,没看见她做工。
幼儿园
刘华丽和一群家长站在幼儿园门口等,一放学,小朋友们一班一班排队在门口进去的小操场等着。刘华丽的女儿张丽丽老早就看见她了,背着小书包一蹦一跳地和她招手。
刘丽华牵着她女儿软乎乎的小手,两个人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女儿叽叽喳喳地和她说幼儿园的事,今天吃了几碗饭啦,老师教他们跳舞,玩什么样的玩具。这是她每天最幸福的事,如果这段婚姻真的要结束的话,希望她可以带着女儿一起走。
刘丽华牵着女儿在市场上转悠了半圈,很快就买好菜了。以前她不喜欢做饭的,可是现在她每天都要做饭。开火,热锅,把肉放进去炒,香味从厨房飘到客厅。刘丽华看着坐在厨房外地板上的女儿,连个像样的玩具都没有。拿着一把剪刀,在那剪旧报纸玩。她转身背着女儿,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往下落,苦涩只能咽进肚子里。
她下定决心,等张陈刚出院后,她一定要出去找工作,不为别的,起码能给女儿买个像样的玩具。
女儿丽丽坐在小桌旁,捧着碗,饭菜不是很热了,刚好能吃。丽丽吃得开心,家里只有她和刘丽华在她才最开心。平时婆婆在时,总是要按住丽丽的筷子,不让丽丽随意夹菜。说什么肉吃多了胖了,以后不好看。
刘丽华把一部分饭菜撞到保温盒里,等下要给在医院的老公和看护的婆婆送去。
她骑着一部小电车,女儿抱着她的腰坐在电车后座上,前面的踏板放了三个保温盒。
医院门口永远都是那么多人,人流仿佛水流一样,不会断。刘丽华把着车头,小心翼翼躲避着行人。只差一个路口,过了这个路口就到对面的医院了,可是一辆小车要右拐没注意到她。她害怕刮到小车,只能顺着往右侧,可是后座还坐着女儿,丽丽摇摇晃晃,连带着着她重心不稳。电车一下子侧倒在马路上,刘丽华忙不迭地用手撑在地上。
本来到了路口她骑得也慢,只是摔了一跤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事。刘丽华检查女儿的手脚,还好只是膝盖蹭伤了一块皮。人是没事了,可是饭菜有些洒出来,她赶紧捡起保温盒重新把盖子拧紧。
来到医院,张陈刚还是躺在病床上玩手机,只是这回婆婆也躺在隔壁的病床上,也不知道隔壁是出院了还是去哪了。刘丽华把保温盒放在柜子上,又拧开盖子,张陈刚和婆婆两个人才慢悠悠地从床上起来。
张陈刚拿过装汤的那个保温盒,立马就嚷嚷开了,“这汤怎么这么少,一点点,让我怎么喝。”
婆婆也凑到跟前去看,用手一摸保温盒的外壁,手上沾了油,“怎么都是洒出来的油。”
刘丽华见瞒不住,只好解释,“来的路上摔了一跤,有点洒出来。”
一般人听到摔了一跤都是先询问有没有伤到,她婆婆倒好,先骂上了,“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汤洒出去大半,让你男人怎么喝。”
病房不是单人间,还有其他人在。而且现在是饭点,来送饭、照顾病人的家属不在少数。婆婆劈头盖脸一顿责骂,刘丽华感觉其他人都在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就绷不住了,闪过委屈、尴尬、羞愤。
她双手扣在一起,手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这才发现手掌已经破皮,小石子陷进手心里,她只能勉强的笑着。
人生虽然会有很多困难,是该坚强的。但是这么多委屈怎么就一股脑地都朝着她来,眼眶慢慢地就红了。还好婆婆和老公忙着吃饭,没有注意到她。刘丽华拉着女儿来到护士站,要来一点酒精和红药水给女儿擦擦。
女儿丽丽坐在护士站的椅子上,她蹲在地上用棉签给女儿涂到刚刚摔破皮的膝盖上。低着头,用力抽鼻子,眼泪又要流下来,刘丽华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要忍住,不能在女儿面前掉眼泪。
也许是她只顾着忍住不哭,太久不动了,女儿丽丽用手摸着她的头,轻轻说,“妈妈,你怎么了。”
刘丽华一下子就坚持不住了,有多久没有人这样摸着她的头,问问她,你怎么了。想起刚结婚的时候,张陈刚也对她很好,只是男人变心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你来不及做反应。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刘丽华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手里的棉签都要捏断了,“没事,妈妈没事,刚刚妈妈也摔到了,有点疼,现在没事了。”
刘丽华在护士站待了很久,回病房收保温盒的时候,被泪水打湿的眼睫毛已经干了。
张陈刚没有在医院住太久,入院的第十六天就出院了。撞伤他的车主亲自来医院给他结清住院费用,又商量好私了赔偿。
张陈刚,婆婆还有车主三人在医院公告栏下,期间婆婆在旁边指手画脚,趾高气昂。三个人扯皮了很久,可笑的是刘丽华牵着女儿站在医院出口等着他们。张陈刚和婆婆把她排除在外,她连赔偿了多少钱都不知道。应该是得到了满意的数额,车主率先走了,张陈刚招手示意她过去。
原本以为,有了这笔钱,加上他们母子俩看在刘丽华细心照顾的份上,日子会好过一点,没想到婆婆已经按捺不住,想把她一脚踹开。
婆婆之前中风,好在救治及时,再加上年纪也不算太大,也就不算什么要紧的大事。只是半边身子不是很利落,左边脸也有点面瘫。原本饮食起居还是能自己做,只是想倚老卖老,不想看见刘丽华闲着,天天就使唤她干活。
这不,又让她烧水泡脚。刘丽华端着装好热水的盆,费力地搬到沙发旁边。婆婆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单是等她把盆放在脚边才脱了鞋子。她婆婆的脚刚放下水里,就一脚踹翻盆子,她动作太快了,刘丽华还蹲在原地根本没反应过来。盆子哗地一声翻到在地,热水泼到刘丽华的胸前。
“这么热的水,你是不是想烫死我,这个家你好做主。”婆婆指着她鼻子大骂。
水就算热了一点,可是她只浸入了一点脚,现在她踹翻盆子,水确湿了刘丽华的衣裳。刘丽华还蹲在原地,只是把湿了的衣服从胸前往外拉。
张陈刚听到声音,光着膀子从房间跑出来,连鞋子都没穿。
婆婆和刘丽华的目光,同样聚集在他身上。
“儿子,快和她离婚,这日子真是越来越过不下去了。”婆婆恶人先告状。
刘丽华同样也看着他,想看看他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