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小林,是我从记事开始便在一起玩耍的朋友。
小林的母亲是一个残疾人,身高不足一米,他的父亲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偶尔会去打打零工,一家人生活虽然拮据却也幸福。
在我们还没有开始上学时,作为男孩子的我们便整日的将童年的纯真与欢乐留在北方的一个小村庄中,后来我们开始上学了,认识的人多了起来,交的朋友也遍布了周围的几个村庄。然而不管我们交的朋友再多,认识的人再广,作为最早认识的我俩之间关系永远是最好的。
曾经的我们天真的以为有了兄弟便有了一切,于是效仿古人在一片桂花林中 歃血为盟、喝血酒、拜关公,结拜为兄弟,我为大哥,小林为二哥,我们相约这辈子永不背叛,永不分离共同执剑天涯。
然而作为大哥的 我却先背叛了我们的誓言。那一年我们十三岁,在父母的望子成龙心下我被送到离家几十公里外的城市读书,虽然我拼命反抗据理力争,但终究是胳臂拧不过大腿,我还是离开了我的兄弟们,放弃了我们的曾经。
到了新的环境的我,认识了新的人,结识了新的朋友,所以曾经的兄弟情也淡了,我们若想再见面也只能是在寒暑假,而我们就算在一起玩,也再不如以前那般无话不谈、疯疯癫癫,我们之间仿佛被砌上了一堵墙,再也回不到从前“兄弟所在,便是晴天”的童年。
直到有一天,当我回到家时,母亲告诉了我一个令我无法接受的消息,小林的父亲在去打工的路上出了车祸,失去了一条腿。那一刻仿若有一股电流自我的脚下由下而上,使我的意识变成了空白,那一刻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小林以后怎么办啊!”家中的顶梁柱倒了,这对于一个本就拮据的家庭来说无疑于五雷轰顶啊!
自那之后我便再没见过小林,大概是因为我避开了小林可能出现的场所吧!只是后来通过一个朋友得知小林初中没毕业便辍学了,用自己纤细的肩膀扛起了一个家庭的重担。然而小林的不幸却并未就这样结束,而是才刚刚开始。
那时的我正在备战中考,偶然从来学校看望我的母亲口中得知,小林的母亲旧病复发,因为支付不起高额的医疗费,只能瘫痪在家,慢慢等待死神的宣判。
只是生活的苦难仿佛不想就这样放过这可怜的一家人,而是继续着他那令人憎恨的恶作剧。在我成功进入理想的高中后,通过一个朋友得知小林出事了,不知是什么原因小林突然得了脑膜炎,这下对于这个家庭的打击甚至超过了之前的所有,然而家中的希望断了,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将其接续,于是一个本就欠了一屁股债的家庭彻底沉寂了下来。
直到大一那年的暑假,我自他的不幸开始后第一次见到了他。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我在一个临街胡同见到了已经二十岁的他。再次见到当年的发小我既激动又惊讶,不知为何还有一丝丝的愧疚。此时的他再不复当年的纯真无邪,而是俨然一副社会人的打扮,浑身上下透漏着一股于我而言的陌生感。本来以为再次相见的两个老友会有很多话要讲,然而现实却是我们只是寒暄了几句,互相问了一下各自的现状便再无话可讲。他说他要结婚了,未婚妻是在他打工的工厂认识的,家是旁边县城的,开始对方家里也不是很同意,但她的未婚妻却认准了他,于是对方家里也就同意了,还说他们结婚时要我去喝喜酒。之后便是无尽的安静,不久我便找借口告辞了。
不知为何本来是打算回家的,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当初的那片桂花林,桂花林还是和当年一样静谧而安详,这里不仅有着我的童年也着我的纯真,当然也有小林的。
时隔多年后我开始步入社会,渐渐开始明白了当年为何害怕见到小林和见到小林后的那份愧疚了,就如杨绛先生在她的小说《老王》中所说“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