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小姑

我奶奶有五个儿子,没有一个闺女,我也就没有一个亲姑姑。

记得小时候,总有小孩拿着好吃的在大街上炫耀,这是我姑姑回来走娘家给我买的好吃的,单独给我买的。言语间,眉眼里全是炫耀,幸福,满足。每当这个时候,我也特别想有个姑姑。你看,小时候多馋啊,呵呵。

虽然我没有亲姑姑,但有一个长得特别好看,好玩又有趣的邻家小姑。她也是我的玩伴之一。

我这邻家小姑,名字叫娟,住在我家前面,她是家里的老小,上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总觉得家里的老小,总会多受一份宠爱,不会过多的承担责任与压力,能够活得特别的自由与自我。我这小姑也是。她特别有主见,自己想什么就做什么,活得洒脱又精彩。但她有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爱美。我们那时候都说她特别爱臭美,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那时候,大家都以朴素为美,而她偏偏喜欢与众不同,变着法子打扮自己。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说她“浪”,像个妖精,她也不以为然。

我喜欢跟小姑玩,因为她有好多稀奇古怪的好玩的好看的东西。比如各种花色的扎头绳,好几种颜色的彩纸片,她还有许多漂亮的衣服。她不因为我比她小,就把我当小屁孩,喝来呼去的,她特别知道我的心思,并且还会想办法满足我。她会让我穿她的衣服,就是试一试,因为我实在太小了,穿她的衣服根本不合身,但她就是满足我,因为她看见了我那渴望的眼神。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感觉暖暖的,画面也都是很晴朗很艳丽的。

我小姑脑子里塞满了稀奇古怪的想法,她不光想,还会去尝试,去做。

我人生的第一次烫发,就是她给我做的,那时候我应该还是学前儿童吧。我估计,你们怎么也猜不到她是怎么烫发的。

绝对的,纯手工烫。

这个烫发特别费事。

烫发需要用到火。先要准备烧火用的木柴,我们叫柴火。通常是去山里捡的掉落下来的小木棍最好。再就是有豆秸的时候,这个也很好。再要准备竹筷子。竹筷子这是我们主要的卷发工具。小姑还会再准备一盆水,放在灶台边上。

小姑先把小木柴放到火灶里,堆成像小山一样的一堆,木柴搭起来,都留有空隙。然后把干草放在木柴堆底下,用火点燃干草,然后引着木柴一起着起来。我们就蹲在灶前,看着柴火慢慢燃烧,看着他们从干木棍,变成红通通的火棍,然后火苗渐渐弱下去,直到慢慢熄灭。已经断裂了的火棍周身蒙上了一层灰。

这时候竹筷子就登场了。一般都是我给小姑拿着竹筷子。她看火候差不多了,就拿去我手中的竹筷子,把他们插到已经灭了的火棍上,用余温把竹筷子烫热。她会时不时地抽出来看看,免得温度太高了,把竹筷子烫糊了。经她判断,竹筷子的温度合适了,就从火棍堆里拿出来,开始下一个环节了。

这就是烫发环节,真正让人期待精彩的地方。

小姑会把竹筷子放在嘴边,细细地吹吹气,让它变凉些,以防太烫了把头发烫焦了。

小姑喜欢给人烫刘海,刘海头发少,很快就能烫完。她一手拿着缕好的刘海,一手拿着竹筷子,很仔细地把刘海按同一方向向内绕到竹筷子上。然后她再用手使劲攒着。要过好长时间,才能好。有时,竹筷子如果不热了,她就会再重新插到还泛着红的火棍灰里加热。有时,竹筷子太热了,她会吐几口唾沫在上面,或者撩几点水珠降温。灶台旁边准备的水,这是其作用之一。另外,有时我们没有耐心等火棍燃尽,就会用水熄灭。还有一个作用,小姑跟我说过,就是防火,以防万一。如果火苗不可控就立马用盆子里的水浇灭。她还特别嘱咐我,小孩子不要玩火,很危险的。

小姑还特别爱干净,也是出了名的干净,有人说她“假干净”。她说干净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干干净净。

夏天,小姑时常喊我去她家洗澡。就在她家院子里,头顶繁星,脚踏大地,很是凉爽畅快。

她家靠近里侧院墙的地方,有一口压水井。夏天太阳热,温度高。她会提前把放在压水井旁边的大水缸装满水。经过一天的太阳照晒,到晚上时水依旧是热热的,有时还烫人,小姑会把大缸里的水舀出来,盛到大瓷脸盆里,再加点凉水,我们的洗澡水就兑好了。小姑喜欢让我去陪她一起洗澡。一是我可以给她搓背,二是因为我安静。

每次都是她先洗,我给她搓背。搓背前,她要求我把手洗干净,还必须得用香皂洗。她的香皂闻起来特别香,我很喜欢。那时,洗衣服顶多用洗衣粉,洗头发也用洗衣粉。洗衣粉也有香味,但那种香味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我不喜欢。洗手,平时就用清水擭拉两下。用小姑的香皂洗手时,我也特别仔细,把小手洗得干干净净的。

每次洗澡时,小姑都告诉我不要大声说话。因为在院子里洗澡,她怕有人透过院墙偷看。她用床单布围起来一个围子,我们就在里面洗。她给我洗澡时,我总是忍不住笑,因为她给我洗脖子、洗胳肢窝时,我都痒的要命,根本没法保持安静了。不过,反正她洗完了,已经穿好衣服了,她也不在意有没有人偷看了。我还是个小孩,不懂事。有时,她故意往我脸上撩水,逗我笑,我也撩回去,就把她衣服弄湿了,她就告饶了。我们就高兴地哈哈大笑。

长大后,我辗转离家求学工作,她也外出工作,嫁人,生子。我们几乎断了联系。

前几天遇到一个老家亲戚,打听到了她的微信号,视频过去,她都认不出我来了,说:你变化太大了,怎么觉得转眼就老了呢,原来的小屁孩。

但她没怎么变,依旧很好看,化着精致的妆,穿着丝质的睡衣,坐在宽大的客厅里的沙发上,旁边他的儿子在看电视。

小时候,记得她说过,她会离开这个地方,就是我们村,以后要去城里生活。现在这已经实现了。日子,看起来很富足、幸福。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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