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
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最近几日都是阴郁的天气,就连画布上的色彩都无法明快起来。我丢下手里的画笔,不想再看到那些已经含混灰涩的色块儿。拿过充了电的手机,习惯性的打开微信。诗雨妈妈的微信映出一行字——“听一遍哭一遍”。我的指尖划过,点开这段儿视频,是斯琴高娃朗读贾平凹的文章——《写给母亲》。这篇文章选自于贾先生的《天气》一书。
对于斯琴高娃和贾平凹这两个人,我们大抵都是不陌生的。斯琴老师的演技沉稳、娴熟。从柔美大气的玉贞到粗俗泼辣的虎妞;从底层小人物的党员二楞妈到威居朝堂的女皇武则天;从雍容大气的大宅门二奶奶到兰州农村的西北老娘;她亦洋亦土、亦美亦丑、亦俗亦雅,似乎这世上所有人的故事她都听过,所有的角色她也都能演得。至于贾平凹,那是我国当代文坛屈指可数的文学奇才,有“鬼才”之称。他的叛逆性、创造精神和广泛影响,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都是重墨浓彩的一笔。知名的演员捧读著名作家的作品,听来观去想必也是珠联璧合的享受。
贾先生的这篇文章不是很长,朗读者的视频时间也不长,从斯琴老师轻轻地翻开书本到掩卷而泣,只有短短的七分钟。文章通篇没有一个形容词,朴实无华。观看视频的我与现场的观众们一起,心底狂澜,不能自己,最终如同书中结尾处的感慨“顿时热泪肆流,长声哭泣”……
透过画室的玻璃窗看到的是阴郁的天,天空下是灰头土脸的楼,颓废地站着,满脸皱纹。记得曾经看过斯琴高娃老师和黄素影老师主演过一部电影——《世界上最疼爱我的那个人去了》。彼时刚刚到深圳不久,人生地疏,百般苦楚。一心做个倔强少年的我,要自己担起一切重负,从不轻言苦累和委屈。那天晚上独自在宿舍看完电影,却忍不住打电话给母亲,话未出声,已经泪如雨下。
那是我成年后为数不多的一次对着母亲落泪。
“人活着的时候,只是事情多,不计较白天和黑夜。人一旦死了日子就堆起来,算一算,再有二十天,我妈就三周年了。”这淡淡轻轻的一段话,我的眼眶就湿润了。斯琴老师的声音不高,语气平缓,却使得每一位听众的心被猛然的摇曳一下。
回想父亲故去之后,在相当长的一段儿时间里我总会有幻听和幻觉。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父亲的样子。睁开眼睛坐起来,总感觉他还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盹,电视机里自顾自的喧嚣一片。时常能感觉到厨房里切菜的声音,时常能听到他穿着棉拖鞋走过散落着煤渣的地面。单位有个同事金老师,她的父亲走的非常突然。每次回到湖北老家的小区外,她依然会像往常一样立在站牌下等父亲接她的行李。久候不至才如梦初醒,独自拖着箱子回去,一路哭到家里。
现在的我定居深圳,每年只回老家一次。每一次回家我都不会主动打开楼上书房的那扇门。实在想的难过了,就去翻翻父亲看过的书,用过的笔,还有藤椅上搭着的衬衫,依然是他身上的味道。把脸埋在衣服里,觉着他的臂膀还在。
虽然我有了孩子,也是为人父者。父亲离世后,我没有过一次父亲节,懂我的朋友们也从不在这一天邀我相聚。家里是不摆放父亲照片的,曾经每次我和墙上的他对望凝视,都会难过好久。几天后,妻收起了照片。
父亲走了多年。
还好,母亲在。
视频中看到斯琴老师合上书本,坐在椅子上低头落泪,久久不能于翕动的嘴里说出一句话来。董卿伸手扶起她,话里带着颤抖的声音:“让您难过了。”
“该难过一下了。”说完这句话,两个流泪的女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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