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开往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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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是异地恋,君君和黄河只能算是异地的朋友。

君君是南方人,只是去北京过暑假,欢脱得像只兔子。黄河第一次送君君去坐火车,君君不想走。黄河把她送到站台,抱了抱她,跟她说再见,让她自己进去。君君一动不动,只是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鞋。眼看着时间要到了,黄河只好把她推进车厢,摁进座位里,放好所有的行李,火车即将启动的最后一分钟,转身离开。

黄河在窗外摆摆手,但是没有走。君君的眼前模糊了一片,眼泪满得要掉下来,又都留在了眼眶里。君君也摆摆手,但是她已经看不清他了,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她不能抬手去擦眼泪,她怕他看到。

其实,看到又怎么样。

火车开的时候,窗外的黄河一点点后退,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君君的眼眶再也装不下那么多眼泪了,顺着脸颊奔腾而下,止都止不住。君君闷着头,一路从北京哭到了天津,然后抽抽嗒嗒一直到济南,哭哭醒醒恍恍惚惚之中13个小时飞逝而过。

没怎么吃东西,也没有去卫生间。下火车的时候,黄河给她准备的晚餐还完整地躺在她的书包里。

周围的人都觉得她很奇怪,一个小姑娘,一直在哭。但是君君不介意,出门在外,并没有不文明的举动,谁也不认识谁。当然,当时她并没有这样觉得,她自顾自在哭,哪里还能看到周围人的眼神。

君君从没觉得坐火车的时间能过得这么快,哭一场,迷迷糊糊哭睡着了,睁眼就到家了。哭得精疲力尽,万念俱灰,回家睡了一天一夜,也还觉得累。

君君说,我到了。黄河说,嗯,你不在我还挺不习惯。

君君以前很喜欢火车,觉得火车可以送她去梦想的地方。半夜看到火车呼啸而过,心里也满是憧憬,那一格一格的灯光啊,里面到底装了多少快乐?但是现在这列火车,把她从理想中又载回了现实。7月份的南方,热得火辣辣,晚上的风都透着浓浓的暑气,大多数时候都没有风,只有闷热,把她都要焖熟了。但是君君的心里,却是冰冰凉,飘了一场思念的雪,结了一场悲伤的冰。开往夏天的火车,偏偏像是开往了冬天。

君君总是很期盼暑假。暑假,黄河就回来了,可能还会问她要不要去北京玩。黄河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上学,远得跟君君日夜颠倒。所以相对异国,异地并没有什么了。

大约是三年的暑假都是这样过的。君君上大学之后,再去北京过暑假,时间短得就剩几天了,也再没有住在黄河家,过马路的时候,黄河也没有再牵她的手。也许,他也觉得她长大了,但是她不是早就长大了吗?君君感觉到了两个人在慢慢远离,但是什么也做不了。

大学前三年,君君都没有谈恋爱,君君不需要,也不喜欢身边向她示好的男生,黄河偶尔的电话,就是她最好的恋爱食粮了。如果,暗恋也算恋爱的话。

第四年,黄河跟君君不再日夜颠倒,但是不再牵手往前走了。这距离,怎么反倒感觉更远了。

君君偶尔坐火车去出差,去旅游,坐在火车上看向窗外,总还能想起那年暑假那列泪水涟涟的火车。但是,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冬天早已过去,只剩下暖阳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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