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

内容简介：

我们三一起长大，虹是方圆有名的美人，叔叔是法院副院长，初中时她和申早恋了，技校毕业叔叔托关系做了银行出纳，申回了乡下，双方差距太大，婚事也就不了了之。峰是虹上门女婿。虹不爱峰，我们知道她身边的男人很多，峰从不在意，他爱她，只要她还回家。申生意做大后，回来想见虹，等见了又想带她走，虹发现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爱峰，毫不犹豫跟着峰走了。一场离婚案拖了五年，每次开庭，申的老婆都带着药瓶，法官终归不敢判，虹扔下父母儿子的一场爱情越来越像笑话。抑郁的虹一年自杀了五次，最后这一次，按算的时间申可以回去，可惜车坏了，天亮了车好了申回到房子，虹已经永远走了。

      我和娟送走了虹，娟的父亲在我高二那年出车祸走了，我走了之后，涛和娟开始恋爱，涛大专回来没有合适工作，娟警校毕业去派出所上班，等了三年，涛的工作依旧没有着落，他们和平分手，涛很快就找了个村里的姑娘结了婚，娟遇上了中，着魔似得爱他，明知他是花花公子，总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奉子成婚后，中一直外面有人，娟装作不知，中做肾移植，娟的千般柔情万般耐心抵不住短信里的一声问候。出院后的第三年中为了那个女人在医院和别人大打出手，半城的人都知道，我也知道，却不敢说。后来娟知道了，两个人和平离了婚，离婚后儿子一天天大了，儿子需要父亲，娟不接纳其他男人，又在错综复杂里和中在一起，折腾一场，把原配做成小三。中在家人坚持下把娟和儿子接回家，却租了房子和那个女人生了一个女儿，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没人告诉娟，或许她本身知道，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一直自卑，长得丑也傻，所以从不相信爱情。等到结婚的年龄为了不使父母发愁，赶紧找了个大家看差不多的人嫁了，送走了婆婆，生女儿所经历的坎坷，在他人生最低谷共同面对，或许我们之间的起初没有爱情，但一路走来所经历的风雨，足够牵手走完余生。

    中年我和娟一起给虹上坟，荒草萋萋的坟头，柏树都长了一胳膊粗，回来娟喝多了，说：“雨，你是对的，你说只有傻子才相信爱情，这世上，我和虹都是傻子，我们以为的爱情，不过是一时执念，你说，你怎么能活的这么明白，和谁过，都是一生......”

  “我这一生，离心最近的就是你们俩，你俩的出色众所周知，亲眼看着你们为了爱情折腾成这个样子，我怎么敢信？又有什么底气任性？”这世上哪有什么对错，终不过执念的起起灭灭。

                                                                                                              一

  我和娟呆呆站在虹的灵前，瑞戴着孝布，跪在那里，照片里的虹笑颜如花，美得不可方物。

    阿姨在隔壁房间一声：“你还叫我怎么活啊！”随后没了声，我和娟跑到隔壁，阿姨昏了过去，峰掐了一下阿姨的人中，低而有力的说：“妈，有我和瑞瑞，不管她如何，你和爸爸都是我的亲人。”

    “对不起，是我们太纵容她了，她是自找的，峰，她怎么就不知道珍惜你和瑞瑞？今天你能回来，姐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虹的姐姐茹红肿着眼睛。

    “姐姐言重了，不管怎么说，她是瑞瑞的母亲，她已经不在了，就不要再埋怨了“，峰说。

      我和娟坐在阿姨的炕沿上，这个家曾经给我们三成长过程留下太多回忆，阿姨在乡下，叔叔忙，那时候我们三时常就躺在这张土炕上，九月底的海棠树上，海棠灿烂如玛瑙。院子里人越来越多，闻讯赶来的亲戚到房间安慰着阿姨，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峰。

    院子里站满了人，申和他的伙计来了。

      灵堂前，申跪了下来，“爸，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她！我也不知道她会这样......”伏在地上的汉子已是泣不成声。

      “不要叫我爸爸，她是咎由自取，你是我从没承认过的，你把她给我带回来吧！她生是我的女儿，死了也是瑞瑞的母亲，我不会让她在外边做了孤魂野鬼！”叔叔强忍着痛说。

    “爸爸，她在世我没照顾好她，现在她不在了，我想在西都给她买块墓地，过节可以去看她。”申说。

    “不必了，我老家有地，她是瑞瑞的妈妈，跟着你，她算什么？”虹的二叔说。“事已至此，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不是顾及你和她，而是顾及瑞瑞的将来。”

      “爸爸，要不我把她送回我家祖坟，等我不在了，就和她葬在一起”，申跪着说。

        “你起来吧！我再说一次，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我也相信都是真心的，就像你把她带走时是真心一样，只是你不在的时候能做主吗？”虹的二叔说，“你活着尚且决定不了生活，更何况死后，她跟了你五年，五年了你的离婚也没到头。走到今天，是她咎由自取，为了活着的人，尽快入土为安吧”。

      “叔叔，他有他的难处，这样的结局谁都没有想到，你就让他看着给虹送好，后天火化人，他在西都给看了一片墓地，叔叔不愿意，就送回他老家乡下好吗”？

      “ 你们先出去，我累了”，叔叔说。

      “你休息吧，我想跪一会”，申说。

      叔叔出去商量了一会，茹进来对着长跪不起抱头痛哭的申说：“别闹了，按你说的做吧！爸爸妈妈都累了，先解决问题”。

二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声啜泣，无法相信她就这么走了。

    小时候的往事历历在目，初中的岁月，对于不喜欢念书的我和闺蜜，无疑难熬，在天书般的数理化课前，不约而同想起西沟的风景，常提前悄悄溜出教室。顺着校园墙角那些男孩子挖的狗洞里爬出，一路奔向西沟。穿过荆棘丛生的小路，一路小跑抄近路来到沟底。那里有一潭水，叫西坝。懒洋洋地躺在堤坝上，对面的山倒映在水里，清晰的让人以为水里也有一座山。风儿吹过，水面出现一圈圈波纹，越来越大，那山就晃动着支离破碎。不远处一两尾鱼跃出水面，白鹤在半空翩翩起舞，时光静谧安然。周围的人，多是和我们一样逃课的学生。偶尔有早恋的，一脸厌烦地看着我们，仿佛我们抢了他们的地盘。我们就故意看着，那女孩羞涩的低着头，转身跑向芦苇深处。那些男孩子中有人有手表，看着他们起身的时候，我们也悠哉悠哉地回家，走到半路偶尔会听到学校放学的铃响。   

敲门声打断记忆，门开了，申一脸憔悴。“后天殡仪馆遗体告别，你去吗”？

  “我去”，我起身给他倒水。

  “你不能去，后天是妈妈周年！”飞从卧室出来，给申取了一盒烟打开。

    “我想送她最后一场，从今以后，再也见不上她了……”我再也忍不住哭了。

    “她这几天状态一直不好，半夜半夜都坐在客厅发呆，或者一个人独自哭，不是我不让她去，我怕她见面更受不了”，飞说。“你们之间她这样闹不是第一次吧”！

    “不是，今年她一共自杀了五次，前四次都抢救及时，这一次回来，她已经把结婚需要的东西置办好了，法庭等半天，那女人没来，鉴于每次开庭那女人都拿着药瓶，法官也没敢判。八点多给虹回电话，她一听没判就挂了，我简单吃完饭，九点多，见了两个朋友，十点准备回西都，车突然失电，怎么打也打不着，我在城南宾馆登了房子，给手机充上电，打开手机发现她发的信息，雨，一会转给你，等五天多，我心里毛燥不安，准备叫拖车把车拉到修理厂，起来到车场，车自己好了。等我返回西都，七点半，她已经走了”。

    “这就是你不对，她一年自杀了五次，应该是算着时间你能回去的！你应该想到这些”飞给申倒了杯茶。我低头，信息写着：

    申：

  我走了，我永远的走了，与你带给我的耻辱相比，所有曾经的快乐是多么微不足道！雨曾经说，人要理性，要现实，不能因为感官的享受而不管不顾，我始终觉得她没有经历爱情，哪会懂这么多？她哪有资格谈论神圣的爱情？我跟你五年了，抛家弃子，丢掉工作，不管不顾，现在看就像一场笑话。我和你没有将来，又回不到过去，只能选择这样的结局，另：我的首饰和积蓄都在床头柜里，请帮我给爸爸，留给瑞瑞上学。再见！

来生不再见！

“她走了，那个女人赶紧把协议书签了让人送过来，可是又有什么意义？要是叔叔当年答应我俩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飞坐着听申喋喋不休，良久，说：“安抚好叔叔阿姨，尽快让事情过去，瑞瑞有父亲，以后你少管一点，有些事，那道坎是过不去的”！

  看飞态度坚决不让我送虹最后一程，我已哭成泪人，申起身走了。

三

“我给她化了这里最美的妆，她看起来像仙女一样，一点都不像逝去的人，可惜你没来”。八点半飞给我打电话，我记住了时间。

飞请了一天假，陪着精神恍惚的我在家，娟来了，“我们一起送虹一程吧！”

  “娟，你和雨今天不要去了，叔叔肯定不会同意申把虹带走，今天那里要说事，雨的状态你也看见了，你就陪她呆在家里”。

  “我想去西都见她最后一面，你不同意，现在她埋到哪，我都不知道，你说我们好了一场，有这么绝情吗”？我有些竭斯底里开始暴怒摔着东西。

  娟过来拉着我的手，“别这样，你真的不适合去，回头咱们问清楚人埋在哪里，一起去看”。

站在沟边，恍惚间回到从前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我和闺蜜为赋新词强说愁，那些少女时代的往事历历在目。机械的喧嚣由远而近，蓦然惊醒的我知道再也回不到从前。一阵风吹过，几点泪珠温润了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