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深圳(17)

今天是农历腊月初八,过了今日,就要准备年货了。用爸爸的话说:喝了腊八粥脑子就糊涂了,才能毫无顾忌的置办年货。在我的家乡年三十晚要吃臊子面,爸爸说被腊八粥糊上的脑子吃完面就清醒了。因此在我的家乡有三十晚上算一账,“人在本钱在”。就是说一年辛苦到头,好好过个年,年过完了重头再来。只要有人在就是有本钱,这和现代人说的以人为本不谋而合。

昨天我陪着父母晒太阳回家,开始做晚饭,晚饭后老爸来了句腊八到了。弟媳妇搬出家里装各种豆子的箱子,我拿出电饭锅内胆,一家人围在一起开始配料。红枣,莲子,红豆,绿豆,葡萄干,小米,大米,黑米。八样食材很快选定,我从米袋拿出量杯,将各样食材依次放进里面,量了两杯倒入内胆后,淘洗多遍后,放进电饭锅里,小弟过去预约好时间。还拍了照发在家人群里后,一家人聊会天,才各自散开休息。

早晨迷糊间,听到小弟在客厅说话,我打开门探出头看了一下。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我问小弟。

电饭锅昨晚预约错了,我来重新弄一下。

怎么会错呢?

约成了营养蒸,我没看清楚以为是营养粥呢?小弟笑着说。

啊,你怎么发现的?

佳佳看了图片,发现了。

哦,我没看群里消息就睡了。说着我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家人群的消息,果然小弟七点半发了图片,女儿在十点半引用图片说:营养蒸,不是煮粥吗?

我晚上临睡前和女儿聊天,女儿打开视频一直在忙着收拾房子,整理衣服。聊了一会我困了就直接睡了,没有再看消息。应该是女儿闲了才看的群消息,发现问题。赶快在群里发信息的。

小弟熬好粥,一头倒在父母的床上继续睡觉,我起来洗洗涮涮后,粥也就好了。妈妈蒸了红薯,煮了鸡蛋。早餐八宝粥配红薯鸡蛋,吃的很是满足。

早餐后我和父亲出门散步,妈妈在家收拾房子。从外面溜达回来,我开始收拾做午饭,午饭做了小弟爱吃的干拌面。

简单平凡的一天,因为腊八粥和往日有了不同。小弟设定错了,我女儿发现了,爸妈小弟免不了一通猛夸。他们说:还是佳佳心细,群里十多个人,只有她发现了。

这孩子什么时候都是这么靠谱,爸爸说。啥事情让她操心,就让人很安心。

女儿是父母第一个孙辈,从小跟着父母长大的女儿,是姥姥姥爷最大的骄傲。我们刚到深圳,女儿就从网上寄来了各种水果,各种食材,这孩子从小就和小舅亲,我们来小舅家,她很是激动,如果不是最近工作忙,她多次恨不得飞过来看我们。

今天我和父母闲聊天,说到孙辈里孙子亲,还是外孙亲,妈妈执意说:肯定是孙子亲。

我和爸爸的意见是,孙子还是外孙都一样,谁带的多就和谁亲。不在一起生活,再有血缘的人,也会不亲。

妈妈听不进去我和爸爸说的道理,她一直都是这样坚持着自己最传统的看法,我也不多和她探讨。她坚持认为她自己没有带过的孙女,比几个她自己带大的外孙要亲,这一点既是外孙对她再好,她也不想改变。固执的妈妈无论任何时候都在坚持自己的一套理论,起初我们也会试图说服,如今她年岁大了,变得更加固执了,我们也就不在设法改变她。深知多说除了惹她不高兴,别无益处。也就听之任之了。

爸爸说妈妈性格固执怪异,这一生和人相处不好,好在她可以宅在家里,活在自己的世界,这要是必须出去和外人周旋,就要吃苦头了。

我常常感叹,妈妈如果不是遇到爸爸这么一个包容她的人,生活又会是怎么样呢?

人说:性格决定命运,我要说有时候命运也可以决定性格。

昨天下午和爸妈去晒太阳的时候,父亲又执意带了两个水桶,我带了防潮垫和零食,妈妈跟在我身后,三个人除了小区,走过马路,直奔南山而去。

在我等着打水的时候,妈妈给了一个保洁大姐一个橘子和一个香蕉。我过去的时候,保洁大姐和妈妈用各自的方言寒暄着。我过去后保洁大姐又和我聊了起来。她说她十多年前和爱人一起来深圳打工的,去年爱人去世了,临走前在深圳花了十五万动了手术,最后还是走了。老伴走后,儿子不让她出来打工了,可她在家呆不住,就又出来了了。她说人这一辈子都在给医院打工。

可不是吗?但又能怎么样呢?大局势如此,我们改变不了,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亲人被病痛折磨,只能不惜一切代价的往医院送钱。至于钱能不能换来健康,我们真的顾不了那么多。

贾柯说:“悲喜交加,是大多数的命运吧。既这样,还怕什么呢?享受欢乐吧,那是人配得的,也去承受痛苦,那是人通往坚韧的一部分。生活来了什么,就接住它,不打闪。”

很是共情这后一句:生活来了什么,就接住它,不打闪。世间没什么好怕,也没什么承受不了的。我这一生从出生就不讨妈妈喜欢,好在我一直都在努力优秀,一直都在用劲力气走出原生家庭带给我的伤痛。尤其是有了女儿后,我努力让孩子避开我遭遇的所有不快乐,因此很是重视孩子的心里教育,很庆幸女儿活得简单快乐有出息。想想所经所历,终是熬过了所有,轻舟已过万重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一切都是值得的。

遇到一些不平的事,忍了。遇到一些不讲理的人,也忍了。那人说我,活得太没脾气,没个性了。

我说,现在的人大多戾气很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看似我活得息事宁人,窝窝囊囊,其实我这是权衡利弊之后的自我保护,因为,我活着,不止我,身后还有父母,有孩子,有家,我不能图自己一时口舌之快,或片寸之利,赌上自己,也赌上他们。

一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陈皮甘蔗老茶,两块鲜花饼,成了最疗愈的休闲时光。

腊八的一碗粥,更是对生活最大的致敬,也是对自己最大的温暖。人在冬天,总是没有办法拒绝任何温暖的,还有甜食,治愈一切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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