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生情

                    （ 二）

    阁内空空，眼望却是只无一人，耳目一新，忽的一句女声悠悠传来：“公子可是为避灾祸而来……”这声音过于寒凉引得我背脊一阵发凉，心也好像停止不动一般，我，像是受了某种阻力，生生的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公子怕什么？莫不是以为奴家还会吃了你不成？”她仍在说话，可是我一句回话都不敢应，可事实是，不是不敢应，而是应不了，我的额头缓缓沁出汗来，喉头一阵哽咽，想要出声却什么也发不出来。

    “不是做了亏心事，又怎么会这样慌张！”一阵黑影飘到我的面前，一张白色绢帕忽的贴在我的额上，凉飕飕的，仿佛沾了深井的水一般，透彻淋漓，本应该是很舒心才是，这这一贴我更加紧张了，意识也越来越清醒，好像每一根神经都连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得疏忽。

    我的心里呐喊着，小生不过诋毁那宦官奸佞几句，况且只是不小心得罪了那位心机深重的公公，怎么又惹到了这位诡异女子，未曾伤人未曾坏事，只因朝中奸人在陛下面前阿谀谄媚就害得自己被全城缉拿，好在并无家眷，我不过是个穷秀才，又怎的惹到这位姑娘。

    我闭着眼不敢睁开，好像这都是一场梦罢了，来京中也是，入那科举也是，受那诬控也是，现在到这诡异莫测的楼阁也是。

    “你知道吗？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她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等了很久你一直不来，我都在怀疑你是不是不会再来的时候，你居然来了。”

    “我想你也应该忘了，忘了有那么一个人在这里苦苦等待，一等就是几百年，几百年啊，这样的光阴好像一动不动，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样，记忆也停留在原来那里，你好像没有死一样，还活着，可是有好多人追赶，什么人都有，什么人都想毁灭你，杀掉你，让你永远消失，好像你存在便碍着谁的眼了，可是我一直在挣扎，我想见你，为了我们的约定，我们那个在几百年前的，却在我脑子里日复一日的像昨天一样清晰的约定，我东躲西藏，为了生存我开始反击，只是为了让他们放过我，我祈求过，也解释过，可是他们就是要我消失，我不入轮回，也入不了轮回，不能入佛道，不能修行，更不是仙人。我忘不了，仿佛有个声音在控呵我，若是我不遵守约定我就真的不得超生了，我知道这不过昙花一现，时光荏苒，我所想的、思的，不过只是半生往事，而如今，我也早已远去，躯体腐烂生灰，思绪也只留一体，在你面前的我早已没了机会同你再续前缘，可惜，人的执念若此，做为魂魄的我又如何想，记忆困顿于往昔你我二人相濡以沫、其乐融融，走不出境，执念如何能破！”最后几句她的声音尽乎疯狂。

    我一动不动，好像连呼吸也没了，不知为何，她说得这样情真意切，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那种怜惜与悲楚，只是说不出话，不知所以。

    但我大概知晓她也是世间失意的可怜人，想来生前为歹人所骗，如今这般疯魔，把我错当了她的前世宿主，也是无奈，这时，我的心中终于有了波澜，怎能不明不白地当了这可怜人口中苦苦等待的负心汉呢？这罪状说来可是冤枉我了。

    于是我便又壮了壮胆，可仍然闭着眼，对她说： “这位姑娘，小生与你未曾谋面，听你讲述种种，可这一切对于小生来说，就好像在听你与往昔情郎的故事一般，小生思来想去，这负心郎的称呼实在不能如此随意的扣在小生头上，小生不过误打误撞来到你这楼阁之中，但请你好好想想，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呀！”

    我实在委屈，哪怕要我殒命于此，这样的称呼对于我这样一个圣人弟子来说，实在众矢之的，哪怕要我立刻去死，也不愿毁了圣人教诲。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向她，这女子素衣素容，一袭白衣，不着粉饰，面容精致，却透露着清冷之意，可我只能看到她的上半身，却是个没有下半身的游魂，这时我倒想着，原来女鬼也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可怖，只是寒气逼人，顿生悲悯了。

    那女子听了我的这番说诉，突然大声笑道：“这世间薄情之人，又怎会少你一人，真是可笑，你们总自以为是，到了如今，竟还想推脱，实在可笑！”说罢便白袖一挥，好像要将我杀死在地，这动作太快，我直立刻闭了眼睛，等待死亡。

      “妖孽！哪里逃！”此时窗外一道金光闪入，光线太强，以至于我就是闭着眼睛也顿觉刺眼，确是更不敢睁眼了，但听这声音雄浑有力，想来是个魁梧健硕的男子，我呆立在远处，忽然能动了，随机便又听到那女子大声喝到：“又是你！休要坏我好事！”

    “好事！这个妖魅，竟还不知悔改，让你杀人还是好事，难道你不就是因为被人害死而踌躇于此，还想让别人重蹈覆辙不成？”

    不等男子说完，一道白光又向我袭来。

    “书生！还不快躲起来！”

    我这时突然恢复了意志，手脚也能动了，顿时豁然开朗，看到这破败屋舍，这哪里是楼阁，分明是残砖烂瓦废墟一片，我跑到角落，找下一处躲了起来，靠着烂椅看向他们二人，静观其变。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