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要怎么治”。
我非常唐突的把这句话发给一位学医的朋友。
我望着这样的字眼,终于还是失去了最后一点睡意。
熬夜似乎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深夜无眠,醒在深渊,把这样的句子郑重的存在自己的备忘录,在一片静寂头脑却无比清醒的时候,直视着内心的敏感伤口历久弥新。
小时候,学唱歌,别人说我唱的比驴叫还难听,后来我再没有唱过一句。大一点的时候去学跳舞,伙伴嘲笑我比电影中的僵尸还要僵的自然,于是我不愿再迈出一条关于舞蹈的腿。到后来难得数学拿高分,被老师怀疑抄袭,自然而然,我数学再也没及格过。你瞧,我可怜的玻璃心,在尘世中被化为一片狼藉,像不像你。
虽然如此,我依然保持着对这个世界的所有新鲜感,把自己的玻璃心漆上釉,好像这样就会好一点,在包装下,外表看起来完美无瑕,但其实呢,真相是我所有的自负都来自于我的自卑,所有的英雄气概都来自于我内心的软弱,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刘亮程说:“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的过冬”。我想起小素来。
没有丑过的人,是无法理解的。那些关于胖子是坠落凡间的天使的把戏骗骗别人,偶尔自我安慰就好,千万别当真。这是小素亲口告诉我的。
小素小时候生了一场病,那个病必须用含有激素的药才能治疗。一年不到,她就胖成了一个圆球。这种药,吃了好几年,可是这几年的消磨,足矣让她刻骨。流言从来都没有止于智者,因为智者太少了。
在这之前,她也是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可是没有人记得的。大人只记得她的病,提起是惋惜和可怜。小素总是听到这样的话,“好好的姑娘,哎”,说完叹息着。那时候小素不懂,她以为别人惋惜她的病,她还蹦哒的告诉别人,很快就好了。人小的时候,或许对容貌还不是太敏感。
但随着长大,所谓的好朋友似乎一夜之间变了嘴脸。无形中的疏远还掺杂着嘲笑,“我怎么能和这么胖的人做朋友”。小素越来越感觉到难过,她的善良,她的细心,他们的友情,在大家越来越在意外表的情况下,碎成一片,扫进不见天日的黑暗。
她知道,她的出现只会让人讥讽,获得百般侮辱,她得到的从来只有一个人时才敢留下的眼泪,不好看的人好像连哭都是一种罪过。
于是,人潮拥挤没有她,谈笑风生没有她,只要是人多的地方,从来都没有她的身影。如果她也可以和别的胖子一样毫不在意就好了,她这么想,即使不好看,也可以用其他方式来和别人相处,可是谁让小素是个玻璃心呢,刚开始的接触无非会受到嘲讽。那些嘲讽是会让她越来越自卑,她说服不了自己。可是很狗血啊,她瘦下来了。她一面承受别人的嘲讽,一面暗地里粘补自己的玻璃心。纵然她现在这么美丽,可是当别人提起胖这个字啊,她依然会颤,她说在她的心里,那些过往再也无法尘作尘,土作土。我亲爱的玻璃心少女啊。
要怎么去形容才比较贴切呢,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豁达,小心翼翼想把别人照顾周到,拥有的一切好像都可以分享出去,却又步步忐忑是否伤害了谁,就算只剩一个苹果,也会让出去。我的骄傲放纵,终究会出来撒野。如果别人找话题带着我的痛处去戏谑,我一定会反击。既然哑言不能换来别人的反省,只是让自己难受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和朋友们一起去逛街,很看重一款毛衣,心里好是欢喜,便拿下来去试穿,走出试衣间的时候,感觉天空都是亮的,朋友的一个同伴说“你骨架太大了,一点都不适合。”完了还要加一句,“我说话直,你别介意”。
要是以前,我一定会暗自思量,会陷入无尽的自卑,会责怪自己为什么骨架这么大。还会找出一系列自己的毛病,说不定会像林黛玉那样,郁郁而终。
可是,心思敏感就应该受尽委屈吗,也不尽然的。我告诉她,我很介意,但这件衣服我还是很喜欢。
难能可贵的是,人能够越来越清醒。可以在意别人的眼光,可以去怀疑自己,但那前提是你想要变成更好的自己。没有人在意你的玻璃心,除非你自己。
玻璃心说到底也不过是太过敏感,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事实上,你聪明有人会说你心机重,你靠的是努力有人会说你运气好,你说自己天生乐观有人会说你虚假,有时候,你明明就是一杯白开水,却被人硬生生逼成了满肚子憋屈的碳酸饮料。人一生遇见太多人,即使有些话字字诛心,也没必要活在他们的眼神里,只要内心澄明,就永远不必去讨好一个让你玻璃心泛滥的人。生活是自己的,你怎么过都和别人没有关系。不再表面佯装完美,而开始学会自黑,不再漫无目的做白日梦,而是脚踏实地做自己心里想做的事。不怕得罪朋友,敢于快刀乱麻。每一种改变。都是时间做出最好的选择。
天亮的时候我收到朋友的回复:
“那就换成钢化的”。
再见吧玻璃心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