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快去看，秦江川死啦，秦江川死啦！”来报信的是邻队的李志，他火急火燎，气喘吁吁的对我们吆喝。
“你说谁？秦江川？怎么可能？我昨天才见过他。”我们一堆人凑了上来，堂弟抢先说。
“是啊，我们昨天还在一起上课啊？都见过的啊，怎么可能嘛，别开玩笑了。”我也说。
“真的死了，淹死的，在一队堰塘，刚捞上来，现在好多人都过去看了，你们去不去？不去我可走了。”
“去，去……”说着，我们就跟着李志，一口气翻过一个土梁子，来到了一队堰塘旁边的大石头上。
那时正值七月，一年中最热的时节。秦江川和我都才上小学三年级吧。他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是的，秦江川死了，他的尸体就斜在堰塘边上的一块空地上，全身赤裸着，不着一件衣物，如他刚来到这个尘世那般，头发还湿哒哒的耷拉在没有生命迹象的脑袋上，全身迅白，就像刚被漂白粉洗过一样，身体已经被泡得有些浮肿。
尸体旁边还跪着一人，是秦江川的母亲。蓬头垢面，泪如滂沱。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你这短命花花啊，哪个喊你出来洗澡的呀。”“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幺儿啊。”“你死了妈妈怎么办？”“我的天啊，天老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她阵阵发狂，可是，任凭她如何摇晃，老天爷没睁开眼睛，秦江川也没睁开眼睛。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到死，我相信那个土梁子上所有的旁观者心里都在为其扼腕长叹。而我的小小心灵，也是在这时，第一次被生离死别震撼到。原来孩子死了，妈妈会那么伤心啊！
环顾四周，梁上的人又多了起来，簇拥成一团。交头接耳。
“这么浅的水也能淹死人？”
“要是遇到淹死鬼了，口水都能淹死人。”
“他家就一个儿子，死了可怎么办？”
“过几年再生一个咯，有什么办法。”
“你们这群小崽子，以后还敢不敢来堰塘洗澡嘛？来了被淹死了该背时。”
“当妈的不知道喊着点，现在看到才心痛哦，不晓得她得不得疯。”
“他老汉还在外面打工，现在还不知道呢，不晓得他老汉那个暴脾气会做出什么。”
……
我隐约记得这些话，也隐约想起，他上周不是还欠我一颗杏子骨（农村娃的弹珠）吗？
我这个回想实在可恶，人都死了，还计较什么，秦江川若能活过来，我愿把所有的杏子骨都给他。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悄悄淡褪，傍晚的阴云笼罩大地。李志突然说：“快回家，不然鬼要出来了。”幼小的我们最怕鬼，听到这种恐吓，开始没魂儿似的往回跑。
一群孩子像箭一样飞奔着，我匆匆往后瞥了一眼，看到秦江川的母亲俯身将其抱起，看样子是要带他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