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不簪花（二）
作者：应寻文
“我已是人妻，大人已有良配。祝大人平步青云，有富贵荣华。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三)
村口有一颗大槐树，大槐树的西侧有一户茅屋。
住的正是那一位家喻户晓的穷酸秀才李殷。
李殷可不是一般人物，这人成日就想着中了科举拿个状元然后平步青云。这秀才却也认得几个字，也曾有人去请他去做一个私塾先生。可他只是将眼一瞪，拿扫帚直接将人扫了出去，倚在门口大笑道：“我将来中了科举那就是朝廷命官，让我教书你们受的起吗？”
来者听闻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心里暗骂此人不切实际。但凡有人请他做事，他开头一句必是我将来中了科举怎样怎样.....因此李殷的名也传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有人再敢请他做事。
李殷没有生计来源，就时常去尹家蹭吃蹭喝。美名其曰，“我与那尹家可是有婚约的！我吃的那是自家的东西，将来我中了科举，那尹家可就是豪门大户。”
此话一出，村子里的人又开始哄笑纷纷。就连尹父脸都涨得通红，从此以后再不许尹沉疏和李殷来往。也就尹沉疏同李殷私下里还有些往来，甚至拿家的钱去补贴李殷。
寄梅推着江浔从尹家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尹沉疏在和李殷互诉衷肠，柔情脉脉不似尹沉疏寻常的模样。李殷穿一身代表读书人身份的学生服，学生服脏了也不洗下来换，头发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固定住，长相斯文秀气。皮肤白净，却又不似江浔那种病态的白，李殷身上还有那种专属于读书人的儒雅气质。
也难得他会俘虏尹沉疏的芳心。
“沉疏，听说你要和江家的公子结亲了？也是，江家家财万贯，而我只有这一幢草屋。”
“李郎，你还不懂我的心意吗？
那江家公子我不喜欢他，也不贪慕他家的钱财。”尹沉疏急忙道。
“沉疏，不然我们私奔吧。”李殷沉默了一会，忽的道。
李殷这话说完，江浔已经离开了。寄梅低头看了一眼江浔的脸色——苍白的可怕。江浔突觉喉咙有些痒，开始忍不住咳嗽起来。
“我是最末等的商贾之流，又是这般病态，是我高攀了。”
寄梅愤愤：“公子，奴婢早就跟你说了那姑娘不个什么好东西，咱们回去就把婚退了。”
“不可。”
江浔心中自有思量。三书六礼已下，若此时退婚只会让尹沉疏成为笑谈，就算是退婚也得等两人成亲之后再提出和离。这样，对两家都好。
婚约仍是不变，期间尹沉疏与李殷曾私奔过一次，被尹父抓到后狠狠揍了一顿，关到屋子里，只等花轿一到就将尹沉疏送上去。这些事情江浔是不知道的。
江浔近几日心情不大好，就连一直伺候他的寄梅都心惊胆战。今日江浔又摔了茶盏，寄梅跪在地上捡着瓷片哭道：“公子，您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就与奴婢说。别憋在心里气坏了身子。”
都说江公子温润如玉，可只有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江浔的脾气古怪，江浔的脾气其实一直不大好，生气的时候最喜欢摔东西。
那些温润，那些儒雅都是做与外人瞧的。只是江浔生得可怜，寄梅也能体谅江浔的心情，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怨气。江浔生气了寄梅就在一旁劝慰。
......
四月中旬的时候江家的花轿来迎亲，锣鼓声敲响了半边天。村子里的人都想不到，江公子竟然会娶这个卖酒女。婚礼有礼有序地进行着，越过火盆，拜过高堂……一直到明月高悬的时候江浔才推开了喜房的门。
尹沉疏今日穿了红妆喜服，无论是衣襟还是衣摆上都绣着大片的锦绣祥云，寓意吉祥如意。戴凤冠霞帔，头饰是一件宛如江南烟雨一般的红纱，戴了用黄金打造的一对耳环，上面还各自嵌了一颗绿宝石。端得是精致华丽。衣襟前悬一条灰金压襟，头上是大红盖头。
(四)
尹沉疏身上这件嫁衣是江浔找人定制的，日子紧，好几个绣娘不眠不休地日夜赶工才总算是在婚礼前完成了。送到尹家的时候连尹沉疏都些惊诧。
江浔用玉如意掀开尹沉疏的盖头，发觉尹沉疏的眼眶已经肿了，显然是哭过。尹沉疏今日的妆容不错，眉间有花钿，又用胭脂晕了眼角。显得风情万种。可惜，妆容被泪水弄花了。不显脏乱，反倒惹人怜爱。
江浔靠近了些，尹沉疏更加战栗。眼带血丝愤恨地瞪着江浔。江浔知道尹沉疏心中不愿，抚上尹沉疏的脸道：“可因我是个残疾叫你委屈了？”
江浔没等到回答。
尹沉疏不愿，江浔也不会勉强，当晚江浔就宿在了书房，寄梅知道之后气得发抖。公子是何等身份，竟然还要让着那个尹沉疏。寄梅径直就要去找尹沉疏理论，被江浔拦住了。江浔看着摇晃的烛火缓缓道：“当日若你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她不愿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江浔见寄梅这般隐忍的模样，又嘱咐了一句：“她是我的妻子，是江家的少夫人，你以后对她尊敬些。莫要再对她大呼小叫。”
寄梅虽有些不情愿，也只得点头称是。
第二日尹沉疏须得去给公婆敬茶，尹沉疏没有贴身婢女，是寄梅去帮尹沉疏打扮。第一次见公婆，得端庄些才好。寄梅帮尹沉疏梳了一个朝云螺鬓，穿绿蓟长裙。尹沉疏的衣裳都是江浔寻人来做的，都是上好的雪断锦，蜀锦，皆是碧色。
寄梅帮尹沉疏打扮时脸都是黑的，下手也没个轻重，好几次都扯疼了尹沉疏的头发。尹沉疏局促不安，不知道说些什么，就由着寄梅摆弄。
寄梅选出来几副耳环，在尹沉疏耳边一个个试了试，最后挑了一个淡色的耳坠。颈间挂一条白色的素娟，之后穿一双绿色的翘头履，手上再拿一把团扇。寄梅扶着尹沉疏出去的时候，江浔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
江浔见了尹沉疏打扮好之后的模样，笑了笑，“果然你穿绿色好看，云锦阁那边还有几套衣服没做完，他们做完了就送来。”
尹沉疏有些别扭：“多谢江公子，只是这些衣裳够了。”
“少夫人，您该唤公子夫君。”寄梅提醒。
江浔瞥了寄梅一眼，淡淡说道：“走吧，别让娘等急了。”
敬茶时中规中矩，尹沉疏跪着给江家主母奉茶，江夫人也没难为尹沉疏，喝了茶训诫了几句，给尹沉疏说了江家的家规之后就按照祖宗的规矩给尹沉疏塞了些银子。
婆媳关系不咸不淡，江夫人不会刻意去找尹沉疏麻烦，但是几天之后还是出事了。尹沉疏偷偷从账房支出了十两银子。江夫人知道之后直接就让人将尹沉疏找来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尹沉疏一个巴掌。
江浔赶到的时候尹沉疏已经被几个婆子按住跪在地上，脸上还有巴掌印。江浔看了尹沉疏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沉疏她是我的妻子，她若有什么不守规矩的，也有儿子教她。”
江夫人气得摔了茶盏，往江浔那边扔出了一本账簿：“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媳妇做了什么？你看看，这就是你执意娶的妻子，手脚不干净的人我江家留她做什么？”
寄梅从地上捡起账簿交给江浔，江浔随意翻过了两页，最后合上了账簿放到一旁，云淡风轻道：“不过就是十两银子，何必这么小题大做？娘要是觉得不解气，罚她的月例也就是了，怎么还动手打人？”
这里没有尹沉疏说话的地方，尹沉疏就抿唇低头，并不打算为自己说话。
“浔儿！你不要被这个女人弄得晕了头，尹沉疏德行有亏，不配为我江家的儿媳。浔儿，写一份休书，娘自然会再为你择一门好亲事。”江夫人耐心劝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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