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所有人都应该一读的书,关于衰老,关于死亡,关于所有你不想面对却无法回避的问题,那些关于生死的讨论从未停歇,你从来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活生生参与其中,直至生命终结。
作者阿图葛文德——美国颇负盛名的医生、作家、教授、健康顾问……脱下各种名誉外衣,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学工作者,从医多年,他为美国医疗事业过分强调技术干预忽略病人思想情感诉求而深感担忧,而这不仅仅是美国需要反思的问题,这是所有正在不断发展的国家需要反思的问题——世界医疗水平的提高,人的大限之日在不断推后、推后,我们什么时候该努力治疗,什么时候该放弃治疗?医生的职责是不是让病人尽量多活些时日?
这是个物极必反的问题,在医学院的数年学习中,阿图发现,教科书上不会提到死亡,不会提到衰老和濒死,这个过程如何演变,人们有何体验,学生们对此一无所知,医学院所教授的各种专业知识旨在如何应对疾病、如何拯救病人,却没有教过他们在生命临终之前如何保持病人最大的尊严和价值,而这,恰恰是成为一名合格医生的必经之路,也是每个人的人生答卷中最后一道题。
-衰老的不可避免性-
在我们衰老脆弱、不再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如何使生活存在价值?
在这个长生不老的幻觉大行其道的时代下,要我们承认衰老,很不讨巧 。
可越来越多的人正在经历着衰老、从衰老中死去,这是我们无法否认的事实。
我们的父母、祖辈,都在一步步走向衰老,走向生命的终点。
我们,也会成为匆匆向前的人群中的一员,经历衰老,经历死亡。
正如菲力克斯对我说的:“老年是一系列连续不断的丧失”,在小说《每个人》(Everyman)中,作家菲利普 罗思说得更加苦涩:“老年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屠杀。”
在众多高龄老人看来,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亡之前的种种丧失——听力视力记忆力的下降、因为没有牙齿而不能去吃喜欢的食物、好朋友的离去、失去固有的生活方式,这些都比死亡本身更令人可怕,因为我们从未考虑过这些,在做好衰老的准备之前,自己的生活便已经不能自理,需要人帮助。
随着儿女不在父母身边的情况越来越常见,当老人们生活无法自理需要照顾之时,这样一个矛盾的选择难题摆在了年轻一代的面前——是让父母待在自己身边成为自己本就不轻松的生活的负担,还是送父母进疗养院、老年之家之类的护理机构,由别人来照顾他们。
不论年轻一代的决定是什么,我们总是不能忽略老人们的心情,然而所有高龄老人近乎都会抵触那样一个地方——完全失去对生活的控制的地方,丧失自己生活方式的地方,强制的监管和爱好的缺失,他们该怎样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呢?
-是帮助不是强制-
老人院的发展不是为了让衰老的老人比在那些惨淡的地方过得更好,我们不是看了看情况后对自己说:“有一个生命阶段,人们无法全凭自己对付,我们应该想办法使之可以应对”,相反,我们说“看来衰老是个医学问题,我们应该把这些人放进医院,也许医生有办法”。
疗养院应运而生,却没有解决最根本的问题——如何让老人生活得更好。
若要问为什么,还得从疗养院的诞生开始说起。
20世纪中期,医院的主要功能是看护病人,刘易斯 托马斯在波士顿城市医院实习时曾这样描述自己的观感:
如果说住院有所不同,那主要是热情、庇护、食物、专心而友善的护理,以及护士在提供这些东西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无与伦比的技术。病人是否捡回一条命全靠疾病本身的自然进程。医疗的作用很小,或者根本没有作用。、
二战之后,各种抗生素的发现,医疗技术的各种突破,使得医生成了救人性命的英雄,使得医院成了康复和希望之地。美国开始大力建造医院,救济院开始关闭,医院里住满了患慢性病和衰老的人们,政府决定拨款给医院,为需要漫长“康复期”的病人修建单独的病房,这就是现代疗养院的雏形。
这是一个很残酷并且很讽刺的事实,疗养院的创办从来不是为了帮助人们面对高龄的依赖问题,而是为了给医院腾床位。
当然,时代在进步,已经有人意识到了疗养院的种种弊端——仅仅注重老人的安全、健康指标,忽略内心的情感诉求。在20世纪80年代,克伦 布朗 威尔逊建立了第一处老年辅助生活区,为了无数像他妈妈一样的老年人,提供了一处类似于家的地方,一处拥有完整浴室和厨房、可以锁前门、可以养宠物、可以选择自己的家具地毯的私人公寓。
威尔逊写到:妈妈的想法很简单,她想要的是一所小小的房子,有一个小小的厨房和卫生间,里面有她喜欢的东西,包括她的猫,她尚未完成的项目,一个咖啡壶和香烟。要有人帮她做她无法做到的事情,在她幻想中的地方,她可以锁上自己的房门,没人关掉她最喜欢的肥皂剧或者弄坏她的衣服,没人要她起床,没人可以因为过期刊物和杂物构成安全威胁而扔掉她的藏品,她会做回一个正常的居民,而不是一个睡在病床上的病人。
这是老年护理的一种进步,不应该因为他们的衰老,就丢进疗养机构,降低所有对生活的要求,只在意安全。
社会要做的,是帮助,而不是夺取他们的隐私、爱好、以及对生活的控制权。
-更好的生活-
为什么仅仅存在,仅仅有住有吃,安全地活着,对于我们来说是空洞而无意义的?我们还需要什么才会觉得生命有价值?
马斯洛的“人类需求层次”似乎给了我们一种答案:
年老之时,我们所追求的,不光是金字塔底端的安全与温饱,而是一种更能体现价值和尊严的生活。
比尔 托马斯做到了,在他新上任的大通疗养院,他用两条狗、四只猫、一百只鸟发起了一场革命,冲撞着疗养院的核心价值,冲撞着疗养院认为他们原则上的存在价值——老人的健康和安全,给一个充满着绝望,死气沉沉的疗养院注入了生机和活力。
格斯真的喜欢他的鸟,他听它们歌唱,问它们可不可以喝一点他的咖啡。
居民们真的让我的工作变轻松了,大多数人每天给我报告他们的鸟的情况,例如:“唱了一天”或者“好像更加活泼了”。
M.C.今天和我一起喂鸟,她通常都是坐在门口看我进进出出,今天早晨我问她想不想跟我一起,她非常热情地答应了,我喂食喂水的时候,她帮我端着食物盒,我把鸟羽弄湿的时候,她笑个不停。
你无法想象,一个无菌的、制度化的疗养院,引进了100只长尾小鹦鹉、两条狗、四只猫、一群兔子以及一群下蛋鸡。还有数百株室内植物和一个欣欣向荣的菜园、花园。
托马斯的革命是成功的,两年间,疗养院的居民所需要的处方数量下降了一半,死亡率下降了15%,这种结论完全体现了托马斯关于生物作用的理论:针对厌倦感,生物会体现出自发性;针对孤独感,生物能体现陪伴;正对无助感,生物会提供照顾其他生命的机会。
Anyway,使老年生活有意义是一种新的思路,这比仅仅使老人安全需要更多的想象和创造力,不管何时何地,我们寻求的都是一种有价值和目的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