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弥留(一)
三年艰辛探索 心系温饱□一句归真笃行 增产粮食
庚子头场雪 稀疏伴爷归
指标如潮追星海,
斤粮担肥垩运来。
堆金积谷天大事,
宪法八字巧安排。
冬月十九,爷爷归天。
冬月十九,往常一样,我要到食堂“值星”。
天没有亮,我就起来。房门一开,就听爷爷说:“小伙啊,粥锅透,舀碗,淫汤……”
我听到了,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嗯。一开早饭,我就家来!”
好像他回话了,又好像只是“唉”了一声。没有听真,也没多想。只记住:一开早饭,就家来,爷爷想喝口热粥。
出得大门,我赶紧奔食堂,有几瓣雪花打在脸上,我一愣。
爷爷是从不把“难”字我写的,我也总是想办法满足他。
前些天,队里巴慈姑,他跟我说:“小伙,跟老四说一声,把几个慈姑,那点粥,搪不住。”
我私下跟四叔说了。他把爷爷放在心里呢,答应了:“四爷,七十多岁的人了,就这么一个老长辈了。按老规矩,六十岁,就吃“白食”了,到哪家,也不能饿他。跟他较真,畜生不如!”
又说:“众口难调,闲话总有。放心吧,掩蔽些。”
我告诉爷爷:“收晚工,到河边。慈姑进保管室,他路上丢把你。你悄悄的。多个眼睛,多张嘴。他也难做人。”
爷爷应时去了。队长过来了,趁便丢下,爷爷拿长袍兜着,趋步回屋。
前些日子,我跟医生说情,七十六岁的爷爷,嚼了些炒的稻谷,大恭艰难。他就开了个证明,让我去粮站买了四两香油。油送到床头,爷爷竟拱手作揖。这一揖,直到如今;想到,还是难过:人老了,多可怜哪。
爷爷老了,离不开人照应了。这几十个慈姑,爷爷一回拿三四个,把它“擦”成糊,打成羹汤,滴上几滴油,在两顿粥之间接一下,心就不嘈。他对我说过:“我过上神仙的日子了。哪天,能起来晒晒太阳,就是活神仙。‘九天’的太阳,赛羊肉呢!”
我把爷爷的事放在心里呢。爷爷也知道,我也是仰面向人,我是个姑娘,求人不易。我也知道,他更相信我这个“小伙”听他话,凡事迟早都能如愿,他就有话直说。
这回,他直说了,要提前喝粥,可是叫我有点为难了。
这个时候,什么事最大,一天三顿。哪双眼睛,都瞪着食堂,哪张嘴,开口就说吃。若有差池,一个传十个,必下‘唾沫缸’。要让别人不起疑心不开口,只有事事归真,不留话柄,不给人捕风捉影,让食堂平和。我这回,就只好为难爷爷了。好在,我们从小就听爷爷说过:“‘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免得被人怀疑手脚不干净!”
食堂有条规矩:炊事员和值日的,都请回家吃。多一碗半碗的,一口两口的,切不要顺口就喝了,得留到下一顿。在食堂里做,跟在田里做,一样打工分,同样的工分粮,这就是享福了。千万不给人说闲话,被人骂“得福不觉”!
有回,我妈指着打粥的桶,对有珍大伯说:“你把它收拾下去吧。”
大伯连忙说:“收拾,那是自然;下肚,可不敢。我这个名字舍不得卖。我一卖,连累在部队的儿子,一起丢脸。”
都这么守规矩,我能坏规矩吗?千万不能!
爷爷是不会怪我的!
成年为嘴忙的种田人,怎么就连嘴也难顾呢?得细想想了。
后来,都说是自然灾害,是受灾减产。这三年,我们这个地方,其实都是风调雨顺。凭心说,是我们自己把事没有做好,把种稻收粮食,把办食堂吃饭,这么重的大事,做得太随意,想到哪儿做到哪儿,简直是对自己不负责任,虽说一个个都是好心!
俗话说,“心急喝不得热豆腐,烫嘴”;私塾里先生传达圣人言:“毋欲速,欲速则不达。”果真!
跨三年了。
前年起,我们“泥到膝头水到腰”热汗滴下来打脚后跟,整日连月,没有闲时。产量果真提高了不少。哪晓得,接着这二年,连续减产。总想多些再多些,快些再快些,忙过了头,步子就有点乱,。
多收粮食,是种田人的头号大事。
迎星戴月,就是为了多收粮食忙。
多收粮食,饱了肚子,安定人心,才有根基。历朝历代,自古而然。为肚子种粮食,哪有糊弄自己的。
一年四季,什么季节做什么生活,老种田的自己心里有谱。一步乱了,底下就全乱。按自己的心路做,他有数,他来劲,就是遇到意外,他也知道怎么对付。这就是有自身的积极性。既知道这个积极性重要,为什么又给忽视了呢,风一阵雨一阵,临了,减产,都是直接当事人的责任么?能全都怪种田人么?
种田,真的不能乱了路数。种粮食有种粮食的路数。
最要紧的,是路数。
打算收到多少,也就是定“产量指标”。
一定要靠船下篙。种田人,向来的脾气:一口一个牙印子。
不想丰收,不想多收,只做“小脚女人”,只想套旧步子,这个种田的,没有出息。别说现在反对,就在先前,也是不受人待见的。
说过头话,做过头的事,脱离实际,就是不负责任。
自打实行粮食统购统销,乡里的干部,他们“脱产”了,拿工资了,吃公家的饭了,说话做事,就都更多带着上面的意思,上面的腔调。开会不是传达上面的指示,就是他们按上面指示做的决定。村组的干部都只能照着执行。群众,虽说还是开口尊称为“父老乡亲”,但是不能随意回嘴,不能说“不”,甚至不能“打哑声”,有个什么情绪上的表示,都不行。有人一开始还不知道有这个变化,有话还是直说,结果,就有人被说成思想“右倾”,有人还被警告,要“拔他的白旗”,有人还就被“拔”了,拔了,他似乎就没有发言权,说话不灵了,有的连村组的“干部”都不是了。“拔”的并不多,但是震动很大。跟着革命多年了,鬼子也打了,国民党也打了,地主也斗了,合作化也上了路子。万没有想到,几句大实话,或说是胆小的话,大帽子就扣在头上了!
当然,乡干部也忙煞了,收割之前,他们忙着到处下田去测产。稻上场了,他们也总是忙着“过秤”,验收产量,预想明年。他们肩上的担子,很不轻巧!
新中国要建设,建设要粮食要资金,哪儿来?农村是最大的来源之一。种田的不想心思,不拚命增加产量,就是没有尽到责任!我们知道自己的责任,要不,我们的中堂里会贴上“听毛主席话生产致富,跟共产党走劳动兴家”?
1954年冬,组织互助组。组里的头一件大事,就是订生产计划。生产计划头一条,就是各户订单产指标。田有三六九等,产量分上中下三级,自己掂量着报,靠船下篙。不过,这是开天辟地头一回,随各家各户自己报,反正收多收少,都是自己的。虽然也有人担心报多了,余粮就要卖得多,万一收不到这么多,把口粮都搭进去,那就“亏”大了。所以,大家报得都很谨慎,各户也无大差别。村看村,户看户,大家心里都有数。
心里有数,做事有底,自然有劲。
1956年年成不丑。余粮也卖得不少;有人家办大事,砌新屋啊,娶媳妇啊,嫁女儿啊,需钱用,还多卖了余粮。粮站上忙,乡干部高兴,农民的生产积极性,被他们调动起来了。解放了的农民,真正孕育着很大的生产潜力,应该顺应形势,发展形势,多增产,多增收,“生产致富,劳动兴家”。更应该跟苏联老大哥学,也办集体农庄,“耕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也来个“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也能够“穿的是绸,吃的是油”。他们三番五次地在大会小会上宣传,在冬学的晚课上讲,这些“宏伟的蓝图”就跟这些“顺口溜”一直留到现今。现今,都实现了,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就是我们经历的一世人生,人生一世!一世,跟天争时,跟地争粮,跟人争和,日子安逸!
我们这些有幸的人,哪个不说:“如今,是天堂的日子!”而在当日,要让人相信会有这一天,费了多少嘴皮子;而要走到这一步,费多少心思,花多少力气,付出多少代价啊!有许多具体的做法,我并不怎么赞同,甚至还为它吃了一些苦,但是,我坚信,共产党最让人信服的,是他的决心强,要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这个目标,为实现这个目标而作的努力,从没有打折扣,也决没有动摇!
这些年的日子,后来有人总结,说是“摸着石头过河”,是艰苦的探索,是求学交学费,这些我们都理解。说实心话,真正困难些的日子,也就去年今年。就是这二年,也比土改之前,比解放前好;虽是低标准,虽是瓜菜代,但是有保障,虽说也损了几个人,但是,人的元气没伤,恢复得也快。就我们这个地方, 1961年就已经是少见的大丰收了,若不是1962年的十四号台风,灾荒重一点,比1958年还好。完全恢复稳定发展,那是1964年。这年,一个最大的喜事是,我们一个仲家厦二十几户人家,年头到年尾,就生了八个孩子。老人们都说。没有见过这样的“仙景”,一船撑来八条龙。还有一个重要标志,是,冬天晚上,能吃上菜汤炒饭,没有夜尿,睡安稳觉!
跟着走,光堂路;跟着走,越走越宽敞。中堂里的对联,最深刻了:跟共产党走,条条大路;听毛主席话,句句真言。
这个认识,是一项现实的积累,也是艰难的过程。
1957年,为了提高产量,政府推广了水稻的新品种,其中最出格的叫“胜利籼”。种子,是产量的保障。为了有持续高产的对路品种,我们也是在艰苦探索,不断地交学费。种“胜利籼”,是一个开始。
农业技术员跟着种子一起下乡来,拍着胸脯说:“模范户”试种过了,亩产保证能收五百斤!
乡干部拍着巴掌说:“《农业发展纲要》规定我们‘里下河’,三五年内亩产要达到五百斤,我原来还怕达不到呢。现在,只要换一个种子,今年就能达到。大家放下心来种啊!”
这么一宣传,整个乡,整个村,无论是互助组,还是新办的初级社,一个目标:亩产五百!到处都为五百斤忙积肥。这个时候,“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用红粉刷上了墙,指导着种田人!
这一年的收成,也的确不错。乡干部到处宣传高产的田块,高产的户。有人喊好,有人拍手,有人点头,几个埋怨的,把田种砸了。
“胜利籼”收割的时候,正逢秋汛,有些户,有些组,没有抓准晴天,稻子在阴雨里发芽了,白朗朗的,一串,看得心里难受,有人说风凉话了:“‘胜利籼’,一个人吃饭两个人添;遇上几天连阴雨,穗头发芽像小鞭。’”抵制自上而下的生产改制,抵制提高产量指标。看笑话的人,大都是往年日子过得自在的人,有余粮偶尔还能放债的人,也是些眼眶浅的人!
“最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上级、乡干,坚持发现典型,树立典型,宣传典型,为改制开辟道路。他们把产量最高的几个初级社合并起来,成立高级社,加强领导。经验丰富的老贫农,“行家里手”,当上了生产队长,对土地全权负责,品种布局,肥料积造,农活安排,心中自有路数,是社里的“外当家”。种田的高手领导,掌着命运,上下都能放得心。能写会算,吃心不重,大家比较放得心的人管账,做“内当家”,这二三十户百十人的日子就过得比以往圆泛。世代以来,一个村庄上,每年春秋二季大忙,各家各户诚心“伴工”,形成雷打不动的习惯,给农业生产的普遍互助合作,作了有益的铺垫。关键,就看这一里一外两个当家的了!
大社能办大事,并大社,办高级社,头等大事就是提高产量,达《纲要》,超《纲要》。
年底,乡里开总结会,研究明年的产量指标,乡指导员(支部书记)郭万民高高兴兴给全体社队干部念了一副对子,叫各家各户写出来做春联:
战斗三年实现四十条
苦干一季亩产五百斤
事后,我们知道,当年县里开了一个“四级干部会议”,会期一个月,发动整风,要求在政治上分清大是大非,并且坚定地提出生产要求:“五年实现四十条,三年实现八百斤”。
他特别关照,这不是说了玩玩的,到时候要拿“黄壳子”兑现的,是真金白银!这是硬任务,跟过去打仗一样,砍头滴血,也要完成!
他拍着桌子强调:“嘴说无凭,我们要写下保证书,按血脶印!”
小学老师,为动员会做勤务,立刻铺下已经写好的保证书,还拿出一盒大头针放在桌上。大家都明白了,动“真”的了!于是就有人先刺破手指,在自己的名下按一个血脶印。
干部带头,群众跟上。亩产五百斤,贴在各户的门上,说在众人的嘴上,各庄各厦,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这事过去不出两个月,县里又开“三级干部会”,都说外面的形势变化大了,我们那个五百斤指标,落后了,要提高,提高多少,上级让发动群众来讨论,不过再三强调,讨论之前,社里得先提出一个指导意见,领导要走在群众前头,不能做群众的尾巴。乡指导员拍着桌子,又拍着胸脯,说了一副对联:
苦干一年过长江
巧干双季保千斤
会堂,没有声音了。有人伸舌头;有人伸出巴掌,翻来翻去,私下说:“种双季稻,还要‘二五一十’,种田这么容易,就好了!”
“哪位带头发言?哪位?”
暂无声息。
“这是考验我们的时候,组织考验我们,就看我们能不能勇敢地站出来,能不能接受考验!”
老师又把一沓白纸拿来,还有大头针。
叽叽喳喳,大约都在说一句歇后语:“土地老爷借旗杆,肯,是一锯(句);不肯,也是一锯(句)!”
正是众人叽叽喳喳时,小学的老师来教歌。
戴花要戴大红花,
骑马要骑千里马。
唱歌要唱跃进歌,
听话要听党的话。
四句头,好唱好记。小学生都会唱,他们现在就跟老师来当助教。原先有点冷清的会堂,一下子热闹起来了。一遍两遍三四遍,这些大人在孩子们稚嫩的歌声里咂出味来了:形势大发展了,不是要保五百斤,是要翻一番,亩产一千斤!
嘴上有数,肚里没谱,这个一千,实还是虚?
我是初级社的副社长,集体还没有收过一季粮食呢。我们家最好的田,今年收到三担多,要说五百,大约能保。亩产一千,可就玄了。
领导上说了,跟江南人学,栽双季稻,早稻收了,再栽一季早稻,二“五”一十,正好一千!
往年早稻收了,我们栽秋水慈姑,一亩田能扒两千斤,也是一笔收成。就是有一点不好,慈姑田来年就栽不成早稻了!这个法子怕不行。那就只有一个指望:每根稻穗都得长成双倍长,有过这么长的穗头吗?要不,秧要栽得双倍的棵数,这么厚密,秧长得住吗?我反正没有见识过。爷爷几十年过来了,他见识过吗?我得问问他,再做定夺。跟一辈子种田的爷爷讨个实话,才能心中有数,做事才能有谱。
又有人刺手滴血了,我没有动;我就想,爷爷遇到这个场面,会是怎么样?
有位年轻的村支书走过来问我:“按过了吗?”没等我回答,他又挤出些血,朝我手上一滴,说:“快去,干了,就按不成了。”
我在冬学班里识了几个字,认得自己的名字。现在,这白纸上的黑字,全是小学老师写的,名字也是代签的,手印也是人家的血,能算是我自己“表态”吗?心里想,这么做,看起来庄重,真当回事;实其骨子,这么点小事,都没有做实。
我六神无主的回到家。爷爷拦住我,问:“小伙,看你心神不定,板定有事。”
“什么事?两个月不到,犁耙未动,产量就翻一番,亩田千斤了!”
“哦。不是小事!要好好斟酌。”
“还斟酌呢,“血脶印”都按上了!”
“不要急。多年前,我在高田上用牛,有一种叫‘牛脚酸’的种,栽在小麦茬田,好年成,一亩能收到五担,一担一百五十斤,约摸有七八百斤,还可以争。这个胜利籼,产量不丑,就是口松,平扯下来,也顶多收五六百斤。要亩产千斤?恐怕得换种!”
看他凝神的样子,我屏住气,听。
“前几年,张渚山里的几个侄子回家,说苏州那边乡下有个老种田的,栽一种叫‘老来青’的晚稻,一亩田,收八百五十三斤,这个种就叫‘八五三’。他们说,这个产量,是牢牢靠靠的,他们的山田里,栽它,一层稻盖头。还说,有块田,专家指导,收了一千出头,上头有人来过秤的,没有虚头。他那个社,扯平了,过千斤。可见,亩产千斤,在江南,不是虚谈。不过这个稻,赖田,霜降傍边才割,来不及秋耕,连霜降的麦也赶不上种;这种稻,还容易惹“蛀秆虫”,须用一种洋药“六六六粉”治虫。若在我们这个地方栽它,一来,八月里的大水难躲;二来,这个种子金贵,恐怕一下子到不了江北!”
看爷爷认真的样子,我知道,在我们这个地方,在今年,用我们手里的老稻种,这个亩产一千斤,肯定“悬”!我告诉他:“去开会的,都按了血脶印啦!”
“又按了血脶印。这个,你不要太认真,不过是表个决心,但看听不听,信不信,看你敢不敢。你听,你信,你就敢;你敢,就会想一切办法。眼怕手不怕嘛!再说,这是大势皆然,你一个人也烦不了那么许多,大家伙协力同心!”
我抬头看看他,他又说:“如果是换种,就有换种的说法,有一套新规矩。跟哪个学这套规矩呢?乡干部说了吗?全靠自己摸吗?这事是宜早不宜迟的呀,种田的不晓得种子的脾气性格,这个庄稼怎么服侍!”
我点头说:“换不换种,没有说,只见区长身边坐了个农技员,往后,每个区一个,各乡轮流转,生产致富,劳动兴家,要听他们指导。”
爷爷说:“那就好,那就好。这说明上头实在,早有准备。眼见得,当今搞生产,也跟过去打仗一样,一切行动听指挥,拗五别六的,绝对不行!从1942年新四军来开辟,到如今,见到的事,都证明上头说话办事,一口一个牙印子,一步一个脚印子。只要跟着说,跟着做,跟着走,成功就八九不离十!”
“听号召,听指导。跟着说,跟着做,跟着走。种田跟打仗能比吗?”
“是的,种田就是种田,种田到底不是打仗,种田的套路是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轻易变不得,也变不了许多;硬要变,只怕要乱套。你走一步看一步,稳当些走吧。再说,是领着你走,是大家相帮着走,上下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