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遇见了那个投缘的人,或者说是投缘的鬼。我向他道
“你这一世阳寿尽了我还去接你。”
挥手告别桥上的人,目送他离开,这是我不知道第几次送他走了,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他同我很投缘罢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是个年轻的书生。我看得出他死的心有不甘,所有的抱怨全锁在紧咬的下唇里,眸子凝在一堆书上。对于我的到来他是清楚的,因为他问了句
——下一世我还能读书吗?
这声音很透彻干净,随着话声落下,他转过身来看着我。他属于少数不吵不闹平静接受事实的人,并且还有心情关心下一世如何如何。
昏暗的屋子里仅有一只蜡烛燃烧着,那点微弱的光大概只能照亮半夜纸。屋里有些湿冷,活人时候了难免身体不好。一张旧木桌上放满了书,书页有些泛黄。
这些东西有这么好看吗?竟让他死后还放不下。
绕过那书生,坐在一张木凳子上。这刚一坐下木凳就发出吱呀的声音,似到了极限,如若动那么几下便会不堪负重直接散架。抬手拂了书上的灰,翻开封面,里面书页极薄,一用力就能捏坏了。每一张纸都只有一面有字,字写的密麻紧凑,几乎没什么白边。
——这一病连书都久日未读了,却不曾想是再无机会。
“...走了,人已死亡魂不得在人间逗留。”
再多的,便不好言说了。
第二次见到他隔了数十载,相比前世这一次他寿命长了些,已是暮年。应该不能说是他,这一次她是个女子,没生在富贵人家,若是旁人许是这辈子都与书无缘了,可她却以妙龄之姿嫁了个穷书生,一生虽清贫但与她来说有书足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这妇人便觉得熟悉,不常与亡魂交流却也多聊了几句。
第三次见他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但我还是记得他,一见面就知道又是他了。他不曾记得我,但见得多了他似乎对我也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直至有一次见他,他是文状元,是朝廷命官,博览古今藏书万卷,为民做了很多事。我们见了面还是同以往一样聊天。
他没变,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变了,他本身都没变,还是那个干净透彻爱读书的书生,还是那个不怕穷苦的妇人,还是这个为国为民的文状元。
也许他今天的状元是他多少前世所读的书,多少前世的初心不改才换来的。
“你这一世阳寿尽了我还去接你。”
他听到了,回过头来摆了摆手,算是回答知道了。
下一次见他,他会是如何光鲜亮丽,会到达多高的高度呢?真是期待。
行了凡人,说了这么些,吾乏了,有缘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