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的人有多美

此刻,我坐在电脑前,轻轻敲击键盘,打下这行字。目光所及,是我的奶奶佝偻着的侧影。不甚明亮的灯光下,她穿着一件青色的薄外套,胳膊上带着一个有些旧的袖套,正低头切着韭菜。

在我的印象里,我的奶奶似乎永远在忙碌中。忙着家里人的一日三餐,忙着洗衣、扫地,忙着家里的农活,忙着缝缝补补......忙着用不甚强壮的肩膀支撑起我们这个家。我的奶奶,今年便已69岁了,染发剂也遮不住已苍苍的白发,皱纹早已爬上眼角,双手温暖而粗糙。可我觉得她很美,那种美,是上苍给每一个努力活着、努力生活的人所独有的馈赠。

我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爸爸一直在外地打工,几年也难得回来一次。我的记忆里最鲜活的场景,是我的奶奶忙碌着的身影。是清晨醒来时,她立在锅前搅拌米粥,升腾的热气让她的侧脸变得模糊;是坐在她脚上时,看着她戴着老花镜,费力地将线穿过细细的针孔;是寒假里放学回家时,她急急地翻找衣柜,让我换上厚厚的棉衣;是炎热的午後,她汗湿的背影,吃力地穿行在棉花地里......是无数个瞬间她忙碌着的身影,让我看到美的另一种形式。

我初三那年,家里出了许多事。先是我的爷爷从梯子上摔了下来,从此落下顽疾,行走都很艰难。当时我的奶奶为了让爷爷好起来,听了别村里一个据说很灵的神婆的话,咬牙向亲戚借了几万块,要盖楼房。当时我不解,后来她跟我说,之所以盖房子,一是神婆说我家旁边邻居都是三层的楼房,我家平房被压制着 ,所以爷爷腿才一直不好,二是她不想被村里其他人瞧不起。然而那时的我毕竟太小,只一味地舍不得住了几年的房子, 却没能理解她的艰难。

后来没几个月,房子还没盖好,我的爸爸却突然瘫痪,被人从广东送了回来。他那时已经不能行走了,甚至无法立起, 只能每日躺在床上,打针吃药。回想起那段日子,我知道,奶奶是最痛苦的。两个病人的医药费,我的学费,加上因盖房向亲戚借的一大笔钱,生活的残酷压榨着她本就瘦弱的身躯。

有许多个晚上,我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厨房里,昏黄的电灯光照在她身上。我叫着她,她回过身来时,我能清楚看见她有些泛红的眼睛。可是第二天,她仍会按时做好饭。照顾好爸爸后,又要扛着锄头去田地里劳作。

就是在那样的日子里,我从未听她抱怨过什么。她只是默默地劳作,承担着一切命运的猝不及防,努力支撑着我们这个家。

幸而,如今,一切都已过去。我的奶奶早在四年前便来到广东,给我爸爸的面馆帮忙。大学毕业后,我也来到了这里。

每天,仍是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洗洗涮涮,缝缝补补。许多次我劝她歇一歇,她总是不肯。渐渐地,我才明白,对她来说,忙碌是她生活的价值。她用忙碌支撑起我们这个家,用忙碌抵抗着生活的寒风冷雨,用忙碌让我懂得努力生活着的人有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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