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花由廿老摄于七里河畔,还说“唯有俏也君才能叫得出花儿的名字”。俏儿仔细端详,看那花儿却也似曾相识,把手伸出去迟疑半天,却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好学着《桃李梅》中的燕表兄,面对乔装中了状元的三小姐玉梅,似疑似喜:“这位大人,面熟啊,面熟!”
越是面熟,越想不起她是谁,索性不再去想。想廿老的“俏也君”这一称呼,越想心里越觉得美,不由得忘乎所以,竟淘气起来:“俺也叫不出这花儿的名字,既入您玉博,不如就叫她‘廿花红’,您看如何?”想那廿老,何等儒雅慈爱之人,只怕这花儿,很有些配不上这“廿”呢!
于是又想,这“廿花红”,她应该是姓“花”吧?就像孟姜女,其实就是姜家的长女,这廿花红,应该是花家的廿红。这排行为廿的小妹,是如此的伶俐乖巧、玲珑精致,廿老他不会不喜。
想不到廿老的童心尤甚,对这“廿”字毫不吝啬,居然想带廿斤酸枣面,去请潘基文,来为那花儿正式命名,以此纪念建国廿廿廿周年。
此事已上升到国家的高度,可再不敢随意造次了。星期天起了个绝早,骑车飞奔至七里河,去访那花家小妹,她到底为哪科哪属,由何处来,芳心几许,谁做的冰人?
阳光煦煦,晨风习习,柳浪闻莺处,我终于与那花儿相对莞尔,彼此在打量了。
“原来是你呀!”
“不是我又是哪个呀?”
此君,名曰锦带,忍冬科锦带花属,原产中国,后留洋海外,此为自美国漂洋过海而来的海归派,名字里自然带了些洋味儿,叫做“红王子锦带”。
彼此打量,我笑,她窘。
我笑她原为蜀人“鬓边娇”,怎与那王子做番婆?
她窘昔日曾称文官花,未将海仙易俗名。
名字俗则俗矣,幸喜此君未改旧日性情,仍记宋人杨万里:
天女风梭织露机,碧丝地上茜栾枝,
何曾系住春归脚,只解萦长客恨眉,
节节生花花点点,茸茸晒日日迟迟。
后园初夏无题目,小树微芳也是诗。
可怜她,去国离乡数百年,犹忆节节生花花点点,看这样子,她是要决心红遍牛城了,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赶紧敞开怀抱呢?她自有她的番名,我们,只管把她叫做——廿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