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一个四合院,四合院里住着许多同我年纪相仿的伙伴。大人们平日里照面,也都只点个头,就算是打了招呼;微笑着不说话,也算是打了招呼。打了招呼后,个人也就忙个人的事了。
院子里的小伙伴就不同了,每天放了学定要到院子里玩一玩。这样院子里才显着不那么冷清。我们放学后,扔下书包就到这院子里来。在院子里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没大人管。
一天,我推着我的自行车出来,跨上车,在院子里跑了起来。不一会儿,狗蛋也推了一部出来,也在院子里跑了起来。院子里的小孩多了起来,有在一旁踢毽子的,有在一旁跳格子玩的。
就在大家都各自玩得嗨的时候,狗蛋为了躲避路上的一块石头,龙头一转,就把一旁的二癞子给撞了。当时二癞子就倒在了地上,二癞子抱着左脚,大哭了起来。狗蛋见了不但没停,反倒是骑着车子溜出院去了。
我见二癞子实在是哭着伤心,连忙把车骑到他的身边,把车放好,赶紧府下身来,问他伤到哪了?伤得咋样了?他继续哭着,指了指他抱着的左脚。我赶紧为他脱去鞋子,脱去袜子,看看他到底伤得如何。就在我为他脱去袜子的同时,他的母亲寻着他的哭声找来了。
二癞子母亲见状,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劈头就问:“二癞子,你这是咋地啦!哭得这样大声。”
“娘,我脚被车压了,你看都青了,还肿哩!”二癞子的哭声小了些。
他娘推开正在为二癞子揉脚的我“让娘看看,哎呀!真是又青又肿哩!这是哪个小蹄子干的好事。”
二癞子娘的目光从儿子的脚上突然转向了身旁的我,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恶狠狠的对我说:“石头,是你的车子压了二癞子吧?”
她这样一问,我的眼顿时也睁得大大的了,“没有,不是我压的,是狗蛋。”我辩解道。
“你这孩子压了人,还想撒谎,真是不学好!二癞子你说是不是石头压的?”二癞子低着头不作声,只轻轻的呜咽。
“二癞子,是不是石头压的?娘问你话呢?你这没用的小儿,人家把你压了,你还不敢吭声。”她又一次大声的问二癞子。
二癞子被他娘的吼叫声吓住了,又大声的哭了起来,“是,是石头压的我。”
“好你个石头,看我不告诉你娘去。”然后,她抱起二癞子找我娘,对我娘说是我压了二癞子,还要撒谎,并且把二癞子那只青肿的脚拿给我娘看。
我娘看了以后,气极了一边向他们道歉,一边挥起手来要打我。
我就是个石头,我对娘说:“娘,不是我压的二癞子。真的不是。”
“你看,石头她娘,石头又要撒谎哩,我去的时候,他的车子就停在二癞子身边。他正为二癞子揉脚呢?不是他压的,他会去揉那脚。”
母亲再一次挥动她的手,这次她没有停下,直接打在了我的身上。“叫你撒谎,叫你撒谎,压了人,还要撒谎,你竟这般的不学好。”娘又生气又痛心的说。
二癞子见娘这样,心里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对娘说:“石头他娘你看怎么办吧!”
娘虽气我撒谎,可人毕竟是自己儿子压的呀!更何况二癞子的娘亲见了我压的呢。娘答应二癞子一切的治疗费用都由她承担,另外还补些营养费,好让二癞子好生的养着,这样才算罢了。
事后,娘很生气,难过的说我不学好,竟学会了撒谎。我照旧回她,我没撒谎,可我每这样回她,她就要打我。久了,她再说,我就不与她争辩了,于是大家都说我压了二癞子,说我会撒谎。
那段时间我很是颓废,很是伤心,好好的我,怎么就成了爱撒谎的人。
直到有一天,胖瓜来我家寻一本书,他见我整天的闷闷不乐,找我说说闲话。“石头,你别难过了。我知道不是你压了二癞子,你没撒谎。那天我正在一旁跳格子呢,我全看见了。”胖瓜安慰着我说。
“阿,胖瓜,那你为什么当初都不说,现在说,有什么意义吗?”我生气的说。“石头,你也别怪我,你看那日二癞子她妈,两只眼睛睁得像铜铃似的,那是要吃人,我敢说嘛!”胖瓜皱着眉,闭着小眼说。
不过,随着胖瓜这几句安慰的话,我心里的郁闷像被刺破的气球,气全跑了。总算是有人说我没撒谎,没压二癞子。于是放学后,我继续来院子里玩。原来大家早已忘记了我压二癞子的事,小伙伴还像往常一样在一块玩儿。
有一天,同样的天气晴朗,我们依旧的在院子里玩耍。
那天,我没有骑车,我只是在院子里的一颗栀子花旁,看那花苞,想着它什么时候能开。我想着正入迷的时候,被一阵哭声所惊。
于是我的眼睛随着哭声跟去,二癞子和一个小伙伴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中,被脚下的石头绊到了,摔到了地上。
又是二癞子,我看见他的前额有一丝丝鲜红的血往外渗。我知道这是在流血呢?我想上前帮帮他,我却又立刻退了回来。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可不敢再去帮他了,可他再流血呀!不及时止血是不行的。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赶紧跑回去找娘。
“娘,娘,你快去看看二癞子呀!他的头流血了。”我气喘吁吁的说。
娘听我这样说,赶紧跑到院子里,帮二癞子止住了血,寻着二癞子的家把她交给了她娘。她娘感恩戴德的夸俺娘好,就是没有夸我一句好。
我心里很不爽,不是我去告诉我娘,还不知道二癞子要流血到多久呢?更让我气愤的还在后面,回到家后,娘非但不说我机灵,还责怪我为什么不先去帮二癞子止血,害他流了许多的血。
这回,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和娘争辩了,我只是低下头,默默的走开。娘见我没说话,很是欣慰,认为孩子就得这样好好教育。
日子还是向往常一样天天的过,很快人们又忘记了院里的这些事,他们忘记了,不代表着我忘记了。我总时常会想起我与二癞子之间发生的这些事,其实这也不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可它又像是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
我们渐渐的都长大了,我们不在院子里玩耍了,我们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二癞子不知是怎的了,总是会遇到这样磕磕碰碰的事。
一天回家的路上,我又遇见了二癞子被车撞了。他倒在路旁,昏迷不醒,一辆辆车在他的身边飞驰而过,就是没人去理他。
恰好的是又被我遇见了,有了上两回的教训我不敢做任何的决定,于是我就当没看见,赶紧回家了。回到家,我也没和母亲说,我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直到母亲喊我吃饭,我才出来。
那一夜,我过得很平静,没有二癞子的母亲来找我不是,也没有母亲责怪我无情。
第二天,母亲对我说:昨天二癞子被车撞了,那个开车的人真缺德,开着车就跑了。路旁的人把二癞子紧紧的围了起来,就是没有一个人,去帮助二癞子。后来还是交警看到人群全聚集在这里,影响到了交通,才发现倒在血泊中的二癞子。赶紧叫来了救护车,送了二癞子去医院。
后来又听说,二癞子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成了植物人。
生活还是一天天的往前走,二癞子的娘依旧没有来找我,母亲也依旧没有责怪我。
从那以后我总觉得二癞子像跟在了我的后面,双眼流着血惨兮兮的对我说:“石头,你是看见了的,你是看见了的。”
“我要怎样做才是对的,我要怎样做才是对的。”于是每天我就对着二癞子,对着太阳重复的说这句话。
注:无戒训练营第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