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解封的第一天,下了课坐在座位上,想想该去哪里,片刻,我便回过神来,好像只能回家。是呀,不需要再着着急急地去陪母亲了,不需要再担心她有没有发病了,不需要再时不时看看有没有她发来的消息了,因为,母亲已经离开我10天了。
从2018年1月,母亲被确诊食管癌的那天起,我便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经历了将近5年陪伴母亲治疗的日子,看到她由120斤瘦到60斤,看到CT报告上一次次写着“气道狭窄”“考虑转移”,看到她日夜不停的咳嗽和日益严重的气喘,看到她近来因新发现的心梗导致的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她在父亲去世后的悲痛和意志消沉……我以为,看到她的苦,当这一天来临时,我会坦然些。
然而,等到失去,我才明白,一个孩子失去母亲会是怎样的失魂落魄和痛彻心扉。
母亲离开10天了,有时恍惚地以为她还在。她在厨房里,和面,揪揪片;她拉着买菜的小车,从菜市场回家;她半躺在沙发上,在手机上玩扑克……她跟我说,如果高三封闭,让我安心去,她一个人能行;她跟我说,天冷了,赶紧把我婆婆接过来;她跟我说,把家里那对扣盖箱拉走吧,那是父亲亲手制作的,是父亲的最爱;还有那晚她对我说“你睡吧,有事我叫你”,母亲留给我,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手机里还保存着我和母亲近期的聊天记录,舍不得删,删掉了,就再也不会有了;不敢看,又忍不住看,看了又忍不住号啕大哭。
听舅妈说,做姑娘时的母亲,便是村里的先进,积极、能干,入了党,推荐上了学,考取了中专。成家后,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和奶奶在一起生活几十年,从来没有过争吵;在奶奶最后的日子里,吃喝拉撒全是母亲。其实,婆媳之间并非没有矛盾,母亲也并不是没有委屈,连父亲都说她太老实,但母亲的善良,大度,隐忍,总能让她以德报怨。
这几天,不想看却偏偏总能看到关于父母的文字。
看到贾平凹的《写给母亲》:“已经很长时间了,虽然再不为她的病而提心吊胆了,可我出远门,再没有人啰啰嗦嗦地叮咛着这样叮咛着那样,我有了好吃的好喝的,也不知道该送给谁去。”
刷视频,看到杨绛的文字:“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看到梁晓声的文字:“失去亲人最难过的不是失去的那一刻,而是日后想起他的每一刻。”
忍不住,泪流满面。
四十三岁,八十天里,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迎来了人生的痛击。
也许时间才是治愈的良药吧,聊以此文留作永久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