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年3月25日 23:00 求是大学附属二院】

　　小杨一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会躺进虚拟现实医疗仓内，可张萌在上一次消失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唉。”小杨一从特别医疗室走了出来叹了口气，罗院长给自己两周的虚拟现实医疗仓的使用时间，今天是最后一天。

　　小杨一在罗院长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查看了医院内所有员工信息，但是没有找到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的信息，而那个男人也再没有出现过。但他说的话一直萦绕在小杨一的心头“......信息污染应该就是在这里，准备清除，重置，转移......”。

　　“信息污染到底是什么？清除，重置，转移又是什么？”小杨一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除了医疗仓，他没有其他获取信息的渠道。

　　不知不觉间，小杨一走到了街口。

　　周围人声鼎沸，行人如织，绚丽的灯光绘满了整个天空，现在的杭城就是一个没有黑夜的城市，热烈、激情，但又错乱、孤独。

　　超高层建筑外立面上有着最新的全息显示装置，不断地播放着各种新奇好玩的视频。杨一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略显单薄的身影显得那样落寞。

　　“现在插播一条消息：杭市政府和Future集团共同筹建的新安康复医院今早已经完成验收，为了减少对城市交通系统的干扰，今晚11点将进行部分‘3.1事件’患者的转运工作，请广大市民配合。”

　　“转运？”小杨一听到这个词愣了一下‘清除，重置，转移’，“那个男人说的转移是不是是这个意思？那张萌？”

　　小杨一立马从坐的地方站起来，朝着医院狂奔。

　　求是大学附属二院是一家非常繁忙的医院，尤其是这个时间，不停地有救护车进进出出。小杨一从大门跑了进去。但他不知道的是，同一时刻，一辆特别的救护车刚从医院另一个门离开。

　　“四楼，四楼……”小杨一嘴里不停得念叨着。

　　这里和之前一样安静，仿佛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推开张萌病房的大门，小杨一看到原本应该躺着张萌的病床上空空荡荡，床边的监护设备和床头柜上的干花也都消失不见。

　　小杨一靠着门口的墙壁坐在了地上。剧烈的奔跑让小杨一感觉自己的腿像灌满了铅，他的气管和支气管受到了刺激，不停地在咳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下来。

　　“要怎么办？……”远处的城市灯光把那一块照射的如同白昼，而在这里，昏暗的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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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2030年4月1号星期一，农历二月二十九，接下来报道新闻，‘3.1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目前全世界所有昏迷患者都已经转运到了新康康复医院之中。为了减少对患者的影响，新康康复医院将实行严格的进出管理……联合国近期将组织世界顶级专家团队入驻新康康复医院，来帮助昏迷的患者恢复意识……”

　　“现在是2030年6月5号星期三，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首先祝大家端午节快乐……‘3.1事件’已经过去了三个月，遗憾的是，仍然没有患者从昏迷状态清醒过来……国内专家组组长李群教授和联合国专家组组长Dr. Seth表示，患者重新恢复意识的可能性很低……就在刚刚，Future集团开了新闻发布会，最终赔偿方案出炉……”

　　“现在是2030年9月12号星期四，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仍有一部分家庭无法感受到这个节日的氛围，‘3.1事件’患者已经昏迷了6个多月……国内外专家召开新闻发布会，确认这些患者无法恢复，并将此次事件命名为‘PVS事件’……联合国专家组今日将从新康康复医院撤离，李群教授所带领的团队将继续寻求新的治疗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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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52年3月2日7:00 杭市某公寓】

　　刘牧从游戏里面退了出来，熟悉的房间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吕玲他们走后，刘牧再次进入到了虚拟现实世界，他想搞清楚MZ的身份以及为什么会出现‘杨一’的身影。连续打了十几场，刘牧没看到MZ上线，也没有再出现“多一人”的bug。

　　今天本来是周六不需要去上班，但由于著名科学家杨一突然死亡，需要尽快查出原因，特处办的干员们这些日子是别想休息了。

　　刘牧起来用冷水让自己清醒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蓬头垢面，眼睛红的和兔子一样，下巴上长出了胡渣，整个人像老了10岁。

　　因为8点集合，刘牧随便清理了一下自己，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小新在客厅看着刘牧，以往刘牧出门前会要求自己清理哪里或者做什么事，但是今天他很反常，出门的时候一言不发。

　　“诶，你没事吧？”在特处办会议室，吕玲发现刘牧的状态不太对，“怎么感觉你都蔫儿了，昨天没睡吗？”

　　会议室里面的其他人也看向了刘牧。

　　“我昨晚，在那个游戏里面找了很久，”刘牧说道：“但是没再‘看到’杨一，MZ也没有上过线。”

　　“嘿，以前我觉得你蛮聪明的，怎么现在觉得你那么笨呢？”吕玲说道：“我监控着MZ的账号，他只要上线我就会知道了，根本不需要你去游戏里面找。如果，我是说如果那真的是杨一的意识，如果不想让你找到，你肯定找不到他；如果想找你，任何地方都可能会出现。你这样盲目的去找是不是傻？”

　　“嗐，我知道的……”刘牧捏了捏眉心：“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我有些着急。”

　　“如果接下去我们找不到其他的线索，杨一会怎么样？”刘牧问道。

　　“昨天新闻报道是以杨一突发疾病为理由说明他的死亡，如果找不到其他线索，这就是‘最终’的结果。”周进武在这个时候向刘牧解释，“至于杨一的遗体，一般会进行告别仪式然后火化。”

　　刘牧沉默了下来。

　　此时会议室大门打开，王鑫走了进来。

　　“王哥。”

　　“王头。”

　　“王头。”

　　“……”

　　“现在开始开会，”王鑫朝大家点点头走到自己座位上说道：“我先把昨天我去省里面开会的内容说一下。”

　　“上面要求我们7天内调查清楚杨一死亡的原因，现在已经过去1天了，我是领了军令状的……”

　　“……你们昨晚发给我的消息我看过了，这个细节不要忽略……”

　　“……时间很紧，接下来一周各位要做好心理准备，现在我分配任务：

　　“老李和小秦前往Future驻点，继续调查杨一的实验室和其他一些细节并且不要让别人接触杨一的遗体。”

　　“是！”老李和秦干员一齐说道。

　　“吕玲你这边继续搜集证物信息，FIXGAME公司信息，也不要漏掉那个叫做MZ的账号和他的身份信息。”

　　“好的。”

　　“小武和刘牧去求是大学调查杨一的过去。”

　　“是！”周进武中气十足地说道，但大家都没有听到刘牧的声音。

　　众人看向刘牧，发现他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吕玲刚想把他叫醒便听到王鑫说道：“算了让他睡吧，其他人出发。”

　　会议室里面的服务机器人在擦着桌子，路过还坐在座位上休息的刘牧的时候，特地绕了个圈，还非常人性化的“看”了刘牧一眼，之后慢慢的移动到了角落里等待下一次的命令。

　　【2035年11月9日10:00 杭市求是大学深低温冷冻实验室】

　　有人说杭州是泡在水里的，不经意间，山上，桥上，你的头上就能有雨的踪迹。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把头靠在玻璃上看着窗外出神，两条淡淡的、笔直的眉毛此时却像得了相思病的恋人一样想要靠近。

　　“诶，大师姐，你想啥呢这么投入，眉头都快皱起来了。”一个男生伸出手在施曼的眼前晃了晃。

　　施曼回过神来：“啊？哦，小宇啊，没什么，怎么了？”

　　“大师姐我问你个事儿，那天老汪叫我们开会你不是不在嘛。我们多了一个叫杨一的小师弟，14岁，也不知道之前哪个学校的。他来了也快1个月了，我们都不熟，你有什么情报吗？”听到孙宇这么问，实验室里面其他人的耳朵也都竖了起来。

　　因为大家都太好奇了，杨一看上去只像一个读初中的小孩子，但是实际上却和自己一样读着研究生。

　　“我也只见过几次，而且都是在老汪的办公室。而且……你们有见过真正的天才吗？”

　　施曼回想起了半个小时前在老汪办公室发生的一幕。

　　半小时前。

　　“咚咚咚……”施曼敲响了汪顺办公室的大门。

　　“进来，”办公室里面传来了汪顺的声音。

　　施曼打开了门走了进去，他看到汪顺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一份文件，小师弟杨一则站在汪顺的后面，看到施曼进来，杨一抬起头对着施曼点了点头说道：“师姐。”

　　施曼对着杨一笑了下然后看向了汪顺，“汪老师，我来给您看看前一段时间我的猴子思维观测数据。”施曼走到汪顺办公桌前说道。

　　汪顺抬起头把那份文件放在一边，对着施曼说道：“好的，直接投到屏幕上面吧。”

　　施曼本来还想偷偷瞄一下他们“爷孙俩”在看啥，但没来得及看，也不好意思用FPA直接扫。

　　第三代FPA已经发布，全世界已经有数亿人使用个人辅助设备，但是汪顺始终不太喜欢在自己大脑里植入个东西。所以每次学生来都需要把实验数据或者要讲的内容投影到办公室内的全息显示屏上面。

　　屏幕上面顿时出现了大量的观测数据和计算过程。施曼心里还是比较担心，毕竟老汪没有使用FPA，单单数据查看就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更何况还要给自己建议。在很早之前，自己还一直推荐老汪去植入一个。

　　汪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施曼看到这里心里感觉松了一口气，整个计算过程都用FPA处理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杨一，你说说。”汪顺看向了站在一边的杨一。

　　施曼看向了杨一，但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一些不屑，汪老师是院士，招一个博士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但自己弄了一两个月的数据，一个刚入学的博一的研究生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短短十几分钟内看完并理解吧。

　　“好的。”

　　杨一拖动了演示数据的位置，“师姐，我看到这里，您演算过程的36行引理4，以及这里75行引理7，无法直接得出第1个结论。所以……”杨一看了看施曼的表情接着说道：“您这个演算过程可能……有些问题。”

　　边上的汪顺这个时候也笑着看向施曼。

　　“怎么可能……我检查了好几遍，还用了FPA确认了好几遍……”施曼听到这个马上进行反驳，但汪老师也看着她，所以她还是看向了杨一指出问题的地方。

　　“应该没问题啊？”施曼嘴里嘟囔着。脑袋后面的丸子都歪了一下。

　　“师姐，可以让我来调整一下吗？”杨一指了指屏幕。

　　施曼让出了位置，她实在是没看出哪里有问题。

　　杨一走了过去，通过输入设备对施曼的数据演算进行了修改。

　　“……由式13、引理2、引理9，可证明结论1成立。

　　同时……”

　　杨一很快就完成了修改。

　　而施曼此刻张大着嘴巴满面的难以置信。

　　他仔细看着杨一的修改过程，结构和思路非常严谨，找不出任何纰漏，修改的过程中还没忘改掉施曼自己写的几个符号错误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施曼才回过神来：“小师弟你太厉害了，简直就是个天才，不对，你就是个天才，跟着老汪可惜了，你应该去数院。”

　　“嘿，有你那么说话的吗？”边上的汪顺不乐意了：“演算过程你还需要加强，实验设计没什么问题，不要过于依赖FPA，你看，杨一都没有使用。”

　　杨一此时有点害羞的低下了头。

　　施曼再一次被震惊了，杨一年龄小不说，在不依赖FPA的情况下还能有如此厉害的计算能力。

　　“对了，你下午是不是还有一批猴子要进行解冻？”汪顺突然想起了什么。

　　施曼点点头，她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你把杨一带上，他对这个很有兴趣。”杨一也很配合的看着施曼。

　　“啊？哦好。”

　　施曼没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回到实验室的，直到孙宇在她眼前挥手，她才回过神来。

　　“大师姐你在开玩笑吗？国家级奖学金获得者，世界大学生竞赛特等奖获得者，Nature/Science常客，你不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传说中的天才吗？”孙宇不解的说。

　　“大师姐，天才这是在说你自己吗？哈哈哈。”实验室里面另外一个学生打趣般地说道。

　　“诶，别闹，说正经的，”施曼让他们安静了下来，“杨一……非常厉害，演算能力非常夸张，而且没有用FPA。”

　　施曼简单说了一下刚才在汪顺办公室发生的事。

　　等她说完，实验室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每个人都感觉心里一瞬间充满了压力，然后孙宇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施曼说道：“大师姐你说的对。”

　　“哪个对？”施曼看孙宇说完这句话停了下来，忍不住接口。

　　“杨一跟着老汪可惜了……”

　　“哈哈哈哈哈……”实验室内一时间笑作了一团，施曼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阵笑声，让大家的郁闷散了不少。

　　“施曼师姐？”实验室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大家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看到杨一站在大门口。

　　大家的笑声立马停了下来，有两个人因为停得太过突然还一不小心呛到了，顿时咳个不停。

　　顿时实验室里面爆发出一阵更大的笑声，连楼下路过的学生都在奇怪“深低温实验室这帮人这是都疯啦？”

　　“都别笑了，像什么样子，该干嘛干嘛去，”施曼一下子拿出了“大师姐”的气势，“杨一你进来啊，这也是你的实验室，别那么拘谨。”

　　杨一走了进来，向各位师兄师姐问好，然后走到了施曼的身边。

　　“有什么问题吗？”施曼说道。

　　杨一从背后拿了一台十多年前的笔记本电脑对着施曼说道：“施曼师姐，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你。”

　　施曼顿时觉得脑袋大了两圈，心中不禁喊道：“杨一，有你这么折磨人的么？”

　　“可以，我帮你……我和你讨论讨论。”施曼对着杨一，“大师姐”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话说，你为什么不用FPA呀？现在都不需要排队预约了。”

　　这时的施曼真的像FPA的推销员。

　　“我……”杨一的眼睛黯了一下，不过没有人注意到：“不太想用那个。”

　　“好吧，”施曼又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我觉得你也用不着那个，你想问什么。”

　　杨一打开了电脑，调出一部分关于深低温状态下意识演化的演算过程：“施曼师姐，刚才看到你的演算过程我觉得我自己做的这个内容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在这里还有这里……”

　　“？？？”

　　据知情人士透露，当天中午施曼让医学院的男朋友给自己送了两袋葡萄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