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四个字,除了生,剩下的三个字都面目狰狞,令人不寒而栗。
病,很可怕。
无论是自己还是家人身患重疾,都令人愁肠百结。
愁有什么用呢。
劝人的话谁都会说,针扎在谁身上,谁才会真的疼。
我曾经陪家人住过院,经过血液科,看到走廊里加着病床,住满了人。
那些住院的病人大都是血癌,病死率极高。
记得走廊尽头有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他无助地将头靠在妈妈怀里。他妈妈眼里蓄满了悲伤,那凄凉的眼神像刀一样,刮的人心疼。
我经常看到小区里那些步履蹒跚的老人,有的还坐在轮椅上。
他们佝偻着腰,老眼昏花,一脸皱纹,皮肤上布满了褐色的老年斑,像死神提前发出的通告。
那个眼睛明亮,健步如飞的他们去了哪里?
“死,不是生的对立面。它是生的一部分,永存,”村上春树说。
我却固执的认为,死,就是生不可调和的对立面。
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写了四个年轻人自杀身亡。之前几乎看不出他们有异状,他们青春,健康,没有失恋,破产,或遭遇打击,也没被家长老师责骂,莫名其妙的,他们自杀了。
前天在楼下听到一个婆婆说:“我哥八十了,刚刚走了。他是肺癌晚期,全身扩散。没法治了。把他从医院拉回家,他哭着对儿子说~你们干嘛不给我治了?我还没活够,还不想死……”
婆婆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这个世界,有人求生,有人求死。
有人求生不得,有人求死不能。
对面三楼,一天黄昏突然听到中年妇女撕心裂肺的哭声:儿……子……呀……
原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在家里烧炭身亡。没有遗书,没有原因。
那凄厉的哭声,在耳边回荡了很久。
那房子一直空到现在,每天晚上我都不敢看向那黑漆漆的窗。
我是个胆小鬼,贪生怕死。
每次过马路,都小心翼翼地望着马路两边。看到别人在车流中自如穿梭,都替他捏一把汗。
但我也有很丧的时候,觉得生不如死,想一死了之。
平生第一次接触到死亡,是我的小姨妈。
她长的像林黛玉,眉目如画,柔弱纤细。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一直到28岁才嫁到深山里。
那年五一长假,我去她家住了几天。
小姨特别高兴,我是她一手带大的,而且她家住处偏远,很少有亲戚上门。
她托人上街带回棉绸花布,执意要给我做一套棉绸衣衫。
她气喘吁吁地踩着缝纫机,脸涨得发紫,嘴唇发青。
我当时太小了,不懂事儿,指着她家门前的莽莽青山说:小姨,明天带我去爬山嘛。
小姨苦笑着说:等我身体好了,带你去。
夏天来了,小姨永远地走了。
三年后,我妈也去世了。
那种天人永隔的疼痛,真的是锥心刺骨,一生难息。每次想起,都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