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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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喜欢吃香蕉,可在我十七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情,我就不喜欢吃香蕉了。
秋天,周末,我在家里看电视。老妈买菜回来,还买了一爪香蕉。
我要吃香蕉,站起来,电视不看了,想直接从妈妈手里接过香蕉。
“今天不能吃香蕉。”老妈手一撇,香蕉就在她腰后。
“那什么时候能吃?”我感到莫名其妙不可理解超乎想象,难道吃香蕉还要看黄历?!
“明天也不能吃。”
“那什么时候都能吃?”
“以后都不能吃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老妈就说:“你爸下岗了。”
我更感觉莫名其妙难以理解超乎想象,说:“就算爸下岗了,那你干嘛还买香蕉回来?”
这是望梅止渴还是画饼充饥?这明摆着是远水不解近渴,赶鸭子上架,哪壶不开提哪壶,心里一肚子气。
“今天晚上我二姐要来,就是你二姨。”
“哦!”我应了声。
晚上,一家人吃饭,果然二姨来了,它不单单是来做客的,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况二姨是来还钱的,一万,一年前借的,还提了一袋泰国香米过来。借钱的永远是大爷,只要欠钱的不自称大爷。我心里一阵喜,这下子可以吃香蕉了。今天可以吃,以后买来吃。
晚饭后,沙发上,我们四个人,看电视,聊天。
“妈,我想吃香蕉。”
老妈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拿起一根香蕉,塞到二姨手里,说:“吃香蕉,二姐。”
二姨揪住香蕉一头,一条一条撕开香蕉皮,一口一口咬干净,最后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里。整个过程特别慢,爸妈也没有开口说话,我不知道为什么。
“牛牛的身体好些了吗?”老妈问。
牛牛是我的二表哥,一年以前出了车祸,至少爸妈说的是他出了车祸,当时就住院了,那一万块钱也是在那个时候借的。
“好多了。”好半天,二姨才说话,而且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并没有收到什么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效果。
只是后来的聊天很沉闷,爸妈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二姨的话稍微多些,但都是提问,并没有说到什么事情。我一言不发,在旁边,呆若木鸡。
那晚,还没有到八点,二姨就走了,回农村了。
“妈,我想吃香蕉。”我说。
“你二表哥也爱吃香蕉。”妈说,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你干脆跟儿子直说了,我下楼转会儿。”老爸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你二表哥就爱吃香蕉。”
“到底什么事儿啊,妈!”我自顾自抓起一根香蕉,剥了皮往嘴里塞。老妈却没有阻止我。
“吃吧,吃吧,最后一根了。”老妈说,我看着眼皮子底下的一爪香蕉,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二表哥到底怎么了啊,妈?”
“你二表哥不是出了车祸,是得了癌症。”老妈说:“那一万块钱就是用来挽救你二表哥生命的,可是钱根本不够,而你爸下岗了。”
“哦!”我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里。
“你二表哥最爱吃香蕉了。”老妈说。
“哦,那又怎样?”
“所以,要回这个钱,等于和你二姨一家断绝关系,那可是你二表哥的救命钱。”
“啊??”
我一直记不得后来老妈跟我聊了什么,反正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香蕉,那一根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后一根。
而那爪买的香蕉,最后黑了,烂了,臭了,流水了,到底扔了。我们一家没有吃过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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