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爪不开心了。”叶爪看见姐姐叼着一捆老鼠胆汁离开巫医巢穴时这么说。

　　“那是她应得的教训。”炭毛本来在数杜松果，这时也抬起眼皮。她的语调虽然很坚定，但并不冷漠，“要是每个学徒都可以自由行动，不必告诉其他猫，那会怎么样？”

　　“我知道。”叶爪帮忙准备老鼠胆汁时，听见姐姐不断抱怨这个处罚有多不公平。鼠爪的怒气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仿佛姐姐搅乱了平静的池水，把涟漪往她这里送。姐妹俩很小的时候，就常有这种心电感应。叶爪记得，鼠爪刚当上学徒时，自己的毛发常常没来由的因兴奋而竖起；当她以巫医身份去月亮石时，鼠爪也是一整夜睡不着；有一次，她突然觉得自己有只脚掌很疼，从中午一直疼到黄昏，只能瘸着腿走路。后来，鼠爪跟着狩猎队回到营地，她才知道鼠爪的脚底扎了一根刺。

　　叶爪很想专心挑出蓍草的叶子，不去理会姐姐传给她的情绪。她甩甩头，像是身上沾到了什么。

　　“鼠爪不会有事的。”炭毛再三保证，“明天就没事了。对了，你身上有没有沾到老鼠胆汁？有的话，先去洗掉。”

　　“没有啦，炭毛，我没沾到。”叶爪知道不管再怎么掩饰，她的声音里仍透露出不安的情绪。

　　“开心点。”炭毛瘸着腿走出洞穴，来到叶爪身边，她用鼻头轻压叶爪身侧，“你今晚去参加森林大会吗？”

　　“我可以去吗？”叶爪转头看着她的老师，但突然犹豫起来，“鼠爪不准去，对不对？”

　　“因为她闯了祸，她当然不能去！”炭毛的蓝眼睛露出体谅的神情，“叶爪，你们都不是小猫了。你已经选了一条和鼠爪完全不同的路，你终究要成为一名巫医。你们不可能做什么事都黏在一起，趁早认清这一点，对你有好处。”

　　叶爪点点头，继续捡出蓍草。她需要掩饰参加森林大会的兴奋心情，免得鼠爪更难过。炭毛说得没错，但她依然期盼，鼠爪可以和她一起参加森林大会。　

　　满月高挂夜空，火星带领雷族猫朝“四棵树”的斜坡前进。叶爪走在炭毛身边，充满期待的心情让她微微颤抖。这里是四个猫族的集会所，每到满月时分，各族族长都会遵照星族的休战协议，带领他们的武士来这里碰面，交换情报，做出和整座森林有关的重大决策。

　　火星停在斜坡上，俯视下方的空地。跟在队伍最后面的叶爪，只能看见代表这个地方的四棵老橡树顶端。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叶爪却听见许多猫的声音。在微风吹拂下，她嗅闻到混杂着影族、河族和风族的气味。

　　在去森林大会之前，叶爪只在正式当上巫医学徒时，在月亮石见过其他三族的巫医。所以，她和鼠爪第一次参加森林大会时，曾被很多陌生猫吓着了。不过这次，叶爪已经自信多了，她希望多认识一些其他族的武士和学徒。

　　叶爪蹲伏在矮树丛里，等待父亲发出前往空地的讯号。黑莓掌站在她的前方，跟鼠毛和栗尾在一起。叶爪看得出来，那只年轻的虎斑猫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希望森林大会赶快开始；第一次以武士身份参加森林大会的栗尾兴奋得全身发抖；更前面的是灰条和沙风，他们正在交头接耳；云尾则不耐烦地变换自己的站姿。叶爪突然很难过，因为鼠爪不能和他们一起来。幸好，鼠爪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她照顾了长老们一整天，巴不得好好睡上一觉。

　　终于，火星举起尾巴，示意众猫前进。叶爪跳过坑洞，沿着斜坡往下冲，发现自己紧紧跟在了黑莓掌后面。她穿过灌木丛，一路飞奔，一直跑到空地上才停下。

　　月光洒在猫群身上，有些猫已经端坐在空地中央的巨岩上；有的在空地上走来走去，和其他猫打招呼；有的索性躺在灌木丛的阴影里闲聊起来。

　　黑莓掌一下子钻进猫群里；炭毛去找影族的巫医小云说话；叶爪有些迟疑，眼前有这么多武士，这么多陌生的气味，这么多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他们似乎都在盯着自己瞧。

　　这时，她瞥见灰条正和一群带有河族气味的猫说话。她认出其中一位蓝灰色的武士，她们在上次大会上见过一面，她还记得她叫雾脚，是河族的副族长。至于另外两个较年轻的武士，则是陌生面孔。灰条好像跟他们很熟，还和他们互碰鼻头。

　　叶爪想，如果她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会不会太唐突？这时，雾脚也看到她了，扬起尾巴示意她过来。

　　“嗨，是叶爪吧，炭毛的学徒？”雾脚友好地和她打招呼。

　　“是的。”叶爪走了过去，“你们好吗？”

　　“我们很好，整个族群也好极了。” 雾脚亲切地说，“你见过暴毛和羽尾吗？”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灰条骄傲地补上一句。其实，他的两个孩子早已长大，离开育婴室好几个月了。

　　叶爪和年轻的武士们轻触鼻头。她早该想到暴毛是灰条的孩子，他们有一样结实的身躯和灰色的长毛。羽尾的毛色较浅，她是只银灰色的虎斑猫，当她和叶爪打招呼时，蓝色的眼睛温和而友善。

　　“我也认识炭毛，”她喵了一声，“有次我生病，就是她在照顾我。当她的学徒，你一定很骄傲吧！”

　　叶爪点点头：“非常骄傲。不过，她的知识太渊博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全学会。”

　　羽尾发出认同的呼噜声：“我相信你没问题的。”

　　“你不是说你们族群很好吗，雾脚？”灰条轻轻喵了一声，“可是，你看起来心事重重，发生什么事了吗？”

　　被他这么一问，叶爪也发现河族副族长的眼神有些不安。雾脚迟疑了一会儿，耸耸肩回答：“可能也没什么。待会儿森林大会开始，你们就知道了。”

　　她边说边瞄了一眼巨岩。叶爪看见有两只猫已经站在巨岩上了。满月的光辉清楚地照出风族族长高星的身影，他长长的尾巴很好辨认。在他旁边，河族族长豹星不耐烦地俯视巨岩下方的猫群。叶爪看见火星正要跳上巨岩，加入他们。

　　“影族族长呢？”豹星大喊，“黑星，你还在等什么？”

　　“我到了。”一只高大、长着黑色爪子的白色公猫，从离叶爪不远的地方现身。他穿过猫群，大步走到巨岩下方，拱起背纵身跳上巨岩，站在河族族长身旁。

　　他一上来，豹星便转头大吼一声。空地上的嘈杂声停了下来，每只猫都转过身面对巨岩。羽尾友善地坐在叶爪旁边，叶爪也很喜欢有这位温柔的年轻武士作伴。

　　“欢迎所有的族群。”最年长的族长高星走到巨岩前方，提高音量，向所有猫说道。

　　他看看其他族长：“谁要先发言？”

　　“我先说吧。”火星走向前，火焰般的毛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叶爪听见父亲向大家报告，蛇岩附近有獾出没。这个消息引起现场一阵骚动。只要森林里还有足够的猎物，这只獾不可能移到别族领地。

　　“另外，我们增加了一名新武士。”火星继续说，“雷族的学徒栗爪，已经正式改名为栗尾了。”

　　赞美声在空地里传开。栗尾一向受大家喜爱，其他族群的猫也都认识她。以前，她就比其他学徒更有机会参加各种大型活动。叶爪看见她挺直了身体，骄傲地坐在沙风旁边。

　　火星退下，黑星上前。黑星在虎星死后接下影族族长的位子，在他的领导下，影族变得比以前可信赖多了。不过，还是有猫认为，始终生活在凛冽寒风下的影族，心也变得难以捉摸。

　　“影族很强大，猎物也很充足。”黑星大声地说，“在我们的领地里，一些沼泽因为炎热的天气干涸了，但我们仍有充足的水喝。”

　　他挑衅地俯视了空地一周。叶爪想，就算影族连一滴水都没有，黑星也不会在森林大会上承认。

　　高星用尾巴拍拍豹星，请她发言，但她反而后退，让出位子给高星。风族族长迟疑了一下，叶爪注意到他眼中的忧虑。

　　“黑星刚刚提到森林里的干旱问题。”他开口，“已经有好几天没下雨了，这两个星期，风族领地上的高地沼泽完全干涸，我们一点儿水源也没有。”

　　“你们的边界不就是一条河吗？”巨岩底下的阴暗处，有只猫大声说。叶爪探出头，发现说话的是影族副族长黄毛。

　　“那条流经我们边界的河，刚好穿过陡峭的峡谷，”高星回答，“去那里喝水太危险了。武士们全都试过，一根须还不小心掉了下去，幸好没有受伤，更不必提小猫和长老们。他们快渴死了，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一些小猫会夭折。”

　　“你们可以让小猫和长老嚼些青草，吸收一点儿水分。”有只猫提议。

　　高星摇摇头：“连草都被晒干了。坦白说，我们那里一滴水也没有。”他转头面对河族族长，显然有点儿不情愿地开口了：“豹星，看在星族的分儿上，我请求你，让我们的族民到你们的领地喝水，好吗？”

　　豹星走上前，站在风族族长身边，她那斑斓的金色毛发在月光中闪闪发光：“其实，我们那条河里的水也不多了。”她提醒高星，“我们也同样遭受干旱的威胁。”

　　“可是你们并不缺水。”高星回答，听起来有点儿走投无路的感觉。

　　豹星点点头：“没错，”她来到巨岩边上俯看空地，大声问道，“我的武士们有什么意见？雾脚，你认为呢？”

　　河族副族长站起身，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同族的另一只猫抢先了：“我们不能信任他们！如果让风族进到我们的地盘，他们除了喝水，也会偷抓我们的猎物。”

　　叶爪看到说话的是一只烟黑色公猫，离她大约有六个狐狸身子远，但叶爪并不认识他。

　　“那是黑掌。”羽尾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他很忠诚，但就是——”羽尾没再说下去，显然不愿意在她面前说自己族猫的坏话。

　　雾脚转过身，蓝眼睛直盯着黑掌：“你难道忘了，以前其他族群也曾帮过河族吗？”她喵了一声，“要是他们不曾伸出援手，我们今天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她又对豹星说：“我认为应该帮忙。我们有足够的水可以分给他们。”

　　空地上一片静默，大家都在等豹星的决定。“好吧，高星，”她终于开口，“你的族民可以进到我们的领地喝水，但只能在两脚兽的桥下，不准进到其他地方，也不准带走猎物。”

　　高星鞠躬向她致意。当他开口时，叶爪听得出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豹星，我代表整个风族，从长老到最年幼的猫，向河族致上万分的谢意。河族救了我们。”

　　“旱灾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到时，你们就会有水喝了。下次森林大会的时候，我们再讨论这件事。”豹星说道。

　　“我相信他们会再讨论的。”灰条暗地里咕哝，“以我对豹星的了解，她一定会要风族回报些什么。”

　　“希望到时星族能为我们降下充沛的雨水。”高星说完便退到一旁，让豹星发言。

　　叶爪越来越好奇，莫非他们真的会听见什么令雾脚忧心忡忡的事？但河族族长并没有提到任何惊人的消息，他只说最近有一窝小猫出生，两脚兽在河边丢了很多垃圾，结果引来一堆老鼠，幸好被黑掌和暴毛杀掉了。灰条听见豹星提到暴毛的名字，一脸骄傲。暴毛则用爪子不断磨蹭地面，两耳服帖，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豹星最后说道：“你们之中有些猫曾见过我们的学徒鹰爪和蛾爪，如今，他们都已经当上武士，叫作鹰霜和蛾翅。”

　　叶爪身边的猫都伸长脖子，想看看河族族长提到的那两名武士。叶爪也转过头，但有这么多猫，她根本分不出哪一个是。以前，每次宣布新武士时，总会出现许多赞美的低语声。但这次显然不同：赞美声中还掺杂了一些让人尴尬的咆哮声。她发现咆哮声是从河族那边传过来的。

　　豹星从岩石上俯瞰，轻弹尾巴，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是不是有抗议声？”她生气地咒骂道，“我就一次说个明白吧，免得谣言一传再传。”

　　“六个月前，新叶季刚降临时，一只泼皮猫带着她仅剩的两只小猫来到河族。泼皮猫叫莎夏，因为刚生完孩子，她需要其他猫帮忙捕猎和照顾小猫。她曾想投靠我们，我们也很欢迎她成为武士。但最后，她还是不能认同武士守则，所以选择离开。但她的两个孩子却留了下来。”

　　岩石附近的猫群发出一波波的抗议声。其中有个声音特别突出：“泼皮猫加入族群？河族是不是疯啦？”

　　灰条质疑地看看雾脚，她只是无奈地耸耸肩。

　　“他们是很棒的武士。”她低声坚持。

　　豹星没打算喝止吵闹声，只是坚定地望着猫群，直到大家安静下来。

　　“他们年轻而且强壮，已经学会了武士的各种技巧。”豹星等大伙儿都能听见她的声音时，才又继续说，“他们发过誓，即使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捍卫我们这一族，就像你们当初的誓言一样。”她看了一眼黑星，又补充说：“影族里的一些武士，不是也曾当过泼皮猫吗？”

　　黑星还来不及抗议，豹星又把目光移到火星身上。

　　“如果连宠物猫都能当上族长，为什么泼皮猫不能成为武士呢？”豹星得意地说。

　　“她说得有道理。”灰条也承认。

　　火星向豹星点头致意：“没错，我很希望他们能履行承诺，效忠自己的族群。”

　　豹星点头答应，火星的回答显然令她很满意。

　　“你就是在烦心这件事吗，雾脚？”灰条问她，“只要他们适应得很好，不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吗？”

　　“我知道。”雾脚叹了口气，“其实，最不可能反对外来者担任武士的就是我。只是……”

　　“你知道雾脚的亲生母亲，就是你们以前的族长蓝星吗？”羽尾低声问叶爪。

　　叶爪点点头。

　　“可是豹星并没有告诉你们所有实情。”雾脚回答。这位蓝灰色的武士趁豹星还没再度开口之前，抢先开口了。

　　“蛾翅在我们族群担任一个很特别的角色。”她解释道，“我们的巫医泥毛，年纪越来越大了，所以，他必须有一个学徒。”

　　这次，她的声音完全被抗议声淹没。巨岩上的另外三个族长也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但高星在豹星同意分享水源之后，显然不太愿意开口反对她。最后，由黑星发言：“我可以接受改过向善的泼皮猫成为一名武士。”他用粗哑的声音说，“但巫医不一样。泼皮猫怎么懂得星族的事？星族会接纳她吗？”

　　“我就是在烦恼这件事。”雾脚低声对灰条说。

　　叶爪觉得非常不安。她还记得，自己从小就很有天分，懂得怎么治疗和安慰族猫，并为他们解释星族的征兆。难道蛾翅也能感应到星族吗？叶爪很怀疑。如果她不是族群猫，真能感应得到吗？不过，炭毛之前的巫医黄牙，也不是在雷族出生的，而是在森林里。

　　黑星的疑虑在空地里引起一阵回响。岩石底下有一只很老的浅棕色公猫站起身，等待大家安静下来。他就是河族的巫医——泥毛。

　　嘈杂声渐渐平息以后，他才提高音量说道：“蛾翅很有天分，但因为她是泼皮猫出身，所以，我还在等星族指示。只有星族同意了，我才会在月半圆时带她去‘母亲嘴’参加巫医集会。如果我违反了星族的指示，你们当然可以责怪我，但现在一切都还没确定，还不到时候嘛！”他一屁股坐下，脸上胡须因生气而不断抽动。

　　这时，猫群已经散开，叶爪这才看见泥毛身边坐着一只既年轻又漂亮的猫：三角形的脸上有一双发亮的琥珀色眼睛，金色长毛有着波浪似的美丽斑纹。

　　“她就是蛾翅？”叶爪低声问羽尾。

　　“没错，”羽尾轻舔叶爪的耳朵，“等族长们说完话，我可以带你去见她。认识她之后，你会发现她很好相处。”

　　叶爪兴奋地点点头。她相信泥毛很快就会得到星族的指示，要他收蛾翅当学徒。森林里的其他巫医都还没有学徒，所以，她很希望能尽快交到这个朋友。这样，她们就能一起聊训练的事，以及和星族有关的各种谜团，毕竟，她对这些事还很陌生。

　　听完泥毛的解释，抗议声终于平息下来。豹星没有话要补充，于是，由高星宣布结束这场集会。

　　羽尾站起身，说：“趁各个族群还没离开，我们去找蛾翅吧。”

　　叶爪跟着河族武士穿过空地，她突然同情起蛾翅来。经过今晚其他猫的严厉审视，想必在蛾翅被河族完全接纳前，还有一段艰辛的路要走。

　　森林大会已接近尾声，众猫开始回到自己的族群队伍里。黑莓掌四下寻找他的妹妹褐皮的身影，但没找到她。难道，影族没派她来参加这次集会？

　　黑莓掌看见火星停在河族巫医泥毛身边一只年轻的虎斑猫面前。

　　“恭喜你，鹰霜。”火星喵了一声，“我相信，你会成为一名了不起的武士。”

　　原来他就是鹰霜，黑莓掌竖起耳朵，好奇地观察起他来——一只泼皮猫生下的河族武士。

　　“谢谢你，火星。”新武士回答，“我会为河族尽心尽力。”

　　“我相信你会的。”火星用尾尖碰碰鹰霜的肩膀，以示鼓励，“别管那些闲言闲语。一个月后，大家就会忘记了。”

　　火星往前走开了。鹰霜抬起头，两眼紧盯着他。黑莓掌刚好看见那只公猫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那双锐利的蓝色眼睛，冰冷又可怕，雷族族长的身影在他凌厉的目光下，就像一抹微不足道的轻烟。

　　“万能的星族啊！”他喃喃低语，“我可不希望在战场上碰到他。”

　　“碰上谁啊？”

　　黑莓掌一下子转过身，发现褐皮站在他身后。

　　“你在这里！”他大喊，“我一直在找你呢。”他也不忘回答她刚刚的问题：“鹰霜看起来不太好惹。”

　　褐皮耸耸肩，说：“你不好惹，我也不好惹，武士们都一样。像这种满月时的森林大会，最容易因为互相看不顺眼而打起来，以前就发生过这种事。”

　　黑莓掌点点头：“这倒是真的。你还好吗，褐皮，在影族过得如何？”

　　“很好啊！”褐皮有些迟疑，仿佛不是很确定，“黑莓掌，我想问你一件事。”

　　黑莓掌坐下，竖起耳朵。

　　“前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褐皮有些犹豫。

　　“什么？”黑莓掌忍不住叫了出来。

　　褐皮瞪大了绿眼睛，一副怕其他猫听见的模样。

　　“没什么，你说吧。”黑莓掌喵了一声，要自己镇定下来，“说说你做了什么梦。”

　　“我在森林里，”褐皮开始说她的梦，“可是，我不记得以前见过那片空地。反正有只猫坐在石头上，一只黑猫，我猜他是夜星。你知道的，就是在爸爸之前的那个影族族长。我想，星族如果想派什么使者来影族传话，应该不会派虎星吧？”

　　“他跟你说了什么？”黑莓掌哑着嗓子问，不过，他已经知道妹妹会说什么了。

　　“他告诉我森林有大麻烦了，新的预言一定会成真。我已经被选中，要在新月时和另外三只猫会合，倾听来自午夜的信息。”

　　黑莓掌瞪着她，打了个冷战。

　　“怎么了？”褐皮问，“你怎么怪怪的？”

　　“我也做了一个跟你一样的梦，不过，和我说话的却是蓝星。”黑莓掌疑惑地回答。

　　褐皮眯起眼睛，玳瑁色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最后，褐皮问：“你有没有跟别的猫说？”

　　黑莓掌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个梦。老实说，我还以为是我吃错东西了。我的意思是，星族为什么不把这个梦托给火星或炭毛，反而找上我？”

　　“我也这么想。”他的妹妹附和道，“而且，我还以为，另外三只猫也都是影族的。可是，我又没听别的猫提起，所以……”

　　“我知道，我也是啊！我也以为另外三只猫会是雷族的武士，看来，我们都猜错了。”

　　黑莓掌环顾空地，猫群渐渐散去，大会现场已经没剩几只猫了。除了一些对鹰霜和蛾翅的事仍忿忿不平的猫之外，大部分的猫心情似乎都不错，不像被什么梦境困扰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大麻烦呢？要是真有大难降临，他和褐皮又能怎么做？

　　“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褐皮的话正好反映了他的心情。

　　“如果这场梦是真的，那么，应该还有另外两只猫也被通知了。”黑莓掌回答，“而且，一定是其他两个族群的武士，我们得想办法把他们找出来。”

　　“是哦，”褐皮嘲弄地说，“难道你要走进风族和河族的领地，问每只猫有没有做过奇怪的梦？我才不会这么做呢！就算他们不赏我们两巴掌，也会以为我们疯了。”

　　“难道你有更好的建议？”黑莓掌反问道。

　　“四只猫应该在新月时碰面。”褐皮若有所思地说，“可是，夜星并没有说在哪里碰面，我想，应该是在‘四棵树’吧。四个不同族群的猫，只有在‘四棵树’才可能安全会面。”

　　“所以，你认为，我们应该在新月时回到这里？”黑莓掌不确定地问。

　　“除非你有更好的点子。”褐皮一脸无奈。

　　黑莓掌摇摇头，说：“我只希望其他的猫也知道要来这里碰面，如果……如果那个梦是真的。”他突然住口，因为有猫在叫他的名字。他转过身，只见火星站在不远处，身边围着一群雷族猫。

　　“该走了！”火星对他说。

　　“马上过来。”黑莓掌连忙转身对褐皮说：“那就新月时见。见面之前，千万别跟其他猫说这件事。我们对星族要有信心，相信另外两只猫也会来。”

　　褐皮点点头，跟着其他同伴一溜烟地钻进灌木丛里。黑莓掌连忙赶上火星，暗自祈祷自己没有表现出过于惶惶不安的样子。他曾想忘掉那个梦，但如果褐皮也做了一样的梦，这表示他别无选择，只能坦然接受它。就要大难临头了，他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想不透午夜能告诉他什么信息。

　　“哦，星族啊！”他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我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