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冬天好像已经到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似乎为的。同北方的凛冬相比,南方的冷算不上什么,不过对于坐在大敞开的后门旁的他而言,真的很冷。
他想伸手狠狠地把那门一摔,好好感受由五十多号人一同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制造的热量,无赖代价却是昂贵的,这混浊的空气也实在不好受。
还是打开好些吧,好歹精神,而且校方不也这么说的么?他想道。头低的更猛,身体全力向中间挤压和收缩,蜷缩在一块,一动也不动。要是能像无脊柱动物肆意缩成一团该多好,他想道。
继续扭动身子,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让风不能擦脸而过的角度。忽然,他接受到了来自脚下的信号,一坨软绵绵的东西阻挡了他的去路。什么鬼?我可不记得我扔下去过这种垃圾。他寻思道。
无赖只能这样了,只得打破这让人懒得动的姿势,一阵寒颤。他往后一倾,向下看了看。
一团灰白灰白的毛堆在那。那团似乎也察觉到什么,露出来它的真是面目,一双眼睛懒散地睁开,从毛堆里探出鼻子,嗅了嗅。打了一个哈气,口气扑面而来,它缓慢爬起,前脚一伸屁股一撅,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收罢,认真地盯着他看,吐出舌头,冷风一过,又收了回去,还是晃尾巴吧。
一只狗?肮脏的龅牙小灰狗。不,应该是小白狗,那灰应该是后天形成的,比如这地上的一切能敷到毛上面去的东西。
“脏,丑!”他淡淡的说道,他摆手示意让其离去。
它冲着他不停地摇尾,地包天的嘴似乎在笑,随后一瘸一拐地顺着手势走向后门,走出教室。右后腿畸形地缩成一块,在风中荡着。
“还是一只……瘸狗。”他望着它一碰一跳、一瘸一拐的背影慢慢嘀咕道。
第二天,它又来了。窜入教室,拼命地晃着尾巴,舔舔鼻子抓抓虱子,晃悠一圈后又窜出了教室。这位不速之客着实在班上引起了轰动,老师不得不抬高音量来平息好奇与激动的骚乱。
那之后它便安居在此,每当放学时它也会随着人流涌向食堂,晃悠几趟地上的残渣便填满了胃。饭毕,围着校园散散步,同大妈们吵吵架,找一块舒适的绿荫打个盹。入夜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安眠。至于上课的时候呢,它还是蛮懂事的,一碰一跳的离开教室。课间它便躺在走廊上、依在柱子边,吸引着来来往往的女生,翻个滚都会引来尖叫。
“它是流浪狗”,“你看那腿,是受过伤的吧。”……他穿梭在走廊中,耳畔传来的尽是关于小白狗的言论,似乎它成了校园话题的新热焦点。
“嗨!”他说道。“汪!”它嚷道。这是他们一贯的对话。
话说他每天早午都是第一个到班的人。作为第一个来的人,他总能发现躲在角落里熟睡的它,它把整个脑袋都埋在身体里,整个身体有规律的一股一收。他盯着它看了会儿,蹲下来拍醒它。它依旧是慢条斯理地打哈气、伸懒腰,摇摇尾巴叫一叫。他笑了笑,摸了摸,它身上的毛被太阳照得金光闪闪,阳光继续蔓延直到撒满了教室,金灿灿的,很耀眼。
晚上归寝后,大家照例开起了夜谈会,有人说他在操场听到一个角落里传来咆哮、惨叫和哀嚎声。有人说他在操场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摊血。
第二天,他一如既往地第一个来到教室,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个墙角里没有小白狗,他来来回回走了走,确定它不在教室后回到座位上。或许提前醒了吧。他想道。
再次日,或者说那以后,他都没能在看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