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海那边的信-02/11/2021

燕子,你好!

看到你新发来海边的照片,仿佛能感受到那舞起姑娘长裙的春风扑面而来,一片暖意融融。我这里还在冬天,窗外那棵枫树光秃秃的枝桠在阳光下红艳耀眼,分外美丽,附上照片分享给你看看。

这些日子忙着工作,只能忙里偷闲网上看看冬奥会以及家人们的春节聚会,热闹都在海那边了。这是我喜欢的相聚方式,遥遥望着我关心和喜爱的人在一起欢笑。我还在他们身边生活的那些年里,我对这种年节家人的团聚却是有点怵的。我很难描绘那种奇怪而矛盾的心理。无疑我非常爱他们,关心着他们的健康和情绪,但同时我们彼此之间没有办法进行心灵层面的交流。仿佛隔着一面纱的两个世界,彼此在意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真实一面。

亲人如此,朋友圈也是这样。

我心里揣了几十年的好朋友不多,静是我大学毕业后在工作中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她是家中幼女,我是家中长女,但她一直是保护我,指导我,包容我的姐姐。她强大到不需要我为她做什么,做个偶尔倾听的朋友就好。如今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机会见她了,无法回报她对我的保护和照顾,是我心中的遗憾。

曾经很亲近,在我最惶恐时听我大哭,也将自己心底秘密与我分享的闺蜜,如今却仿佛有了隔阂。这份感情的变化就在不经意间,甚至连双方的互动何时终止我也没有察觉。

因为偶然的机缘,我和婷同车上下班7年多,这种密闭空间的聊天自在又简单。女人间这样长久的友谊本就很难得,更何况我们彼此深入了解后依旧相投,和她一起吃饭最香甜,一起旅行最放松。这该是最轻松自在的女人间的友谊了吧。

到岛上生活后,我遇上了一位忘年交。她叫凯伦,岁数比我妈妈还要大,个子小小的,笑声很爽朗。记不得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她的友情超过了普通邻居,也许是因为她喜欢吃我家的凉拌黄瓜木耳;也许是她主动帮我修补衣服。她说我肯定家境很好,不用学会做家务,如果以后没人照顾我的话就搬去和她住,她做饭给我吃。我曾经和她述说过办公室里遇见的烦心事,她恨不得卷起袖子来替我干架,大声嚷嚷让我学会捍卫自己。我试图把她当长辈来尊敬,她却把我当小友来相处。她带着我去摘最甜的李子,给我送来自家种的西红柿;我在大雪后给她扫扫门前雪,送她一盘热饺子。

我也不明白为何这一生中搬了那么多次家,仿佛就是为了去遇见我喜欢的人们。相见欢后再告别。几十年的人生路,不同的朋友各陪我走一段,大部分慢慢就失联了,少而又少的才能彼此牵扯,相伴至今。我是个念旧却狠心的人,竟觉得这样也很好。感情是甜蜜的负担,心里牵挂越多,离开时越会变得艰难。所以我很喜欢我和你如今这样的相交,以文字真诚相交,温暖彼此的生命。

我非常渴望亲近,却又对亲近很不自在。只有和我家猫咪们在一起时,抚摸着它们柔软的小脑袋,任由它们用带刺的小舌头舔我的鼻头,心里总会无法抑制地涌出满满的爱意,那种想拥抱所有生命的爱意。这种爱意很像爱情,但比爱情要平和也更持久,让我感到充实和幸福。每个人当下的感觉如此独一无二,也无法真正共通,这也许是身为人常感到孤独的原因之一吧。

元宵节要到了,想起两句古诗:“堂上花灯诸弟集,重闱应念一身遥。” 冬夜明月下,我在遥远的海这边想念着生命中每一个人的脸庞。

祝安康!

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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