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6世纪葡萄牙人以晒货为由,在澳门半岛沿海居住了下来,直到现在回归为特别行政区,转眼四百多年,澳门已经从一个小镇变成了娱乐之都,并不断用静若处子般娇美和动若脱兔般热情吸引着络绎不绝的八方来客。
就来说说在澳门的三天两夜给我的印象。
娇小玲珑
在澳门特别是澳门半岛时,一定要调整一下对地图比例尺的认知,在地图上看着很长的距离,实际走下来很快就到了。算上凼仔岛与路环岛中间填海而成的路凼城,澳门一共只有33平方公里。这是个什么概念呢?上海的面积是6340平方公里,将近200个澳门,而上海一共有215个乡级行政单位(街道、镇、乡),所以,澳门大概就是上海一个街道的面积。
由于面积太小,其实导航是不好用的,经常走着走着,由于导航的误差,就把你引到另一条路上了,加上老城区里多是中葡混血并带南洋风情的骑楼,整座老城又是建在高低不平的山地上,方向感是几乎没有的。
也恰恰是这样,让行人在不知不觉中放慢了脚步,索性就在这几百年的碎石铺成花纹的小道上多走走,反正绕到哪里都是移步换景,哪怕就是在这样漂亮的路上走走,也是一种享受。
川流不息
澳门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区,每平方公要超过20000人,相当于上海的6倍,可以想象一下,你走在外滩,突然人多了六倍,一下子就进入跨年夜的节奏了。城市因人而有生气,所以,人成了澳门的另一道风景。
和隔海相望的香港不同的是,旅游是澳门最重要的支柱产业,每年来这里的游客要超过3000万人次。所以同样是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但香港多是行色匆匆的市民,而澳门则多是来自世界各地,操各种语言的游客。
他们在旅游景点间流动,比如大三巴牌坊、玫瑰堂、议事厅前地、妈阁庙等等。他们不赶时间,所以脚步缓慢而坚定,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和索奇的憧憬,他们在这里短暂地摆脱了生活的压力,所以,虽然澳门是全世界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但是在这样的密度下,你丝毫没有感觉到压力和恐惧,只要跟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你便知道肯定能到达你要到达的目的地。
静若处子
虽然人多,但走在澳门半岛的街道上,还是安静的,仿佛这涌动的人流和这个地方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刚才在外面还是人头攒动,走进玫瑰堂里却是无比庄重肃穆,安静到似乎可以听到厅前背靠十字架的耶稣圣像之靡靡吟唱,下面是虔诚的信徒,更多的却是游客,但是大家都不愿意破坏这份肃穆,颇有太白诗中“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感觉。
妈阁庙的祥和又是另一番景象。妈祖是中国东南沿海地区的海神,也是中国最有代表性的民间信仰之一。
几百年前葡萄牙人从这里登陆,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当地人回答“妈祖”,于是有了Macau的由来。
闻一多先生的《七子之歌》里曾经说“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姓”,可我倒觉得,回到那个年代,一群靠海为生的渔民,看到金发碧眼的番人,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第一句话居然是海神娘娘,应该是为这些刚漂洋过海而来的人祈福吧,这不正是泱泱中华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文化吗?
妈阁庙既然是一个祈求平安幸福、风调雨顺的场所,一定是宁静的,因为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所以妈阁庙虽小,却能在容纳了无数上下穿行的游客和丰旺的香火后,仍然能通过堂前的沉香和树上的平安符给每个人心灵的慰藉。
动若脱兔
在安静的老城区里,你以为进入了一个几百年中欧混血的古镇,一旦走出,你就发现,你回到了那个名动天下的赌城。
自20世纪60年代澳门开始发展博彩业起,这座城市就在如何让人的神经获得更大的刺激这件事情上越走越远。
凼仔码头出来,几分钟就到了路凼城,这是一个填海而成的区域,连贯公路两边耸立着一家家规模宏大的度假酒店,每一家酒店都极尽奢华,里面购物、演出、娱乐、餐饮一应俱全,这样的酒店能满足人所有由外在欲望带来的诉求。
他们引进了全世界最知名的品牌,几乎所有为消费而生的商品这里都能买到;他们引进了最精彩的演出,连伦敦帕拉丁剧院的《音乐之声》这样的经典剧目都可以在这里体会原汁原味;他们打造了一个又一个人造奇观,威尼斯的运河,巴黎的铁塔,还有直插入云的摩天轮,更为著名的还有水舞间。
2017年,太阳马戏团来上海演出,有幸欣赏了Kooza的精彩纷呈。和广州长隆的大马戏相比,Kooza更注重故事性和艺术性,长隆的技术性则更为突出,但是水舞间和他们截然不同。水舞间的舞台设计、灯光、服饰、道具、音乐,每分每秒都在刺激着观者的每一个神经末梢,这场耗费五年时间,投资超过20亿港币的汇演真堪称惊世巨铸。
上述这一切只为了吸引你来到澳门,甚至以诱人的价格吸引你来,因为在每一座酒店底层四通八达的中心区域,无一例外都是赌场。
赌场通宵达旦,里面众生百态。最有意思的莫过于赌场的外围,凌晨一两点的时候,赌场外还三五成群坐着一堆一堆的人,这里面有方兴未艾的赌客,跃跃欲试的游客,巧舌如簧的掮客,还有更多的是靠赌场讨生活的庞大的产业链,他们给你递上香烟,送上美酒,帮你换钱取钱,鼓励你,安慰你,只为了让你在这里一掷千金。
赌博这游戏本没有原罪,有原罪的是那些精神空虚而将向往安放在生命之外的芸芸众生,他们的向往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客体,最终反向吞噬他们的人生,而赌博,仅仅是和类似次级贷一样充满风险的资本游戏的另一种形式罢了。
殖民主义的发展经历了几个阶段,说句通俗的话,如果说类似香港的英国殖民主义走的大多数是加盟店的模式的话,更多是靠输出技术、政治、资本,掠夺财富、资源,而葡萄牙人则是更为传统的直营店模式,即从做贸易开始,不断经营这片土地,挖掘地区的潜力。这种直营店模式造就了南美的巴西,也造就了澳门这朵盛开在南海之滨的莲花。
既有静若处子般祥和静美,又有动若脱兔般热情似火,澳门正在如诗经里所述,“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逐渐成为这座地球上最热情好客的旅游胜地,我说,值得用心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