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锋

  一

“老前辈,你可曾在附近看到过一柄剑?”林清辰走到郁郁葱葱的岸边对着垂钓的老人说。

老人抬起浑浊的双眼打量起林清辰,“老夫是这聚灵山下的铸剑匠,每天经手的剑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不知你的剑是什么样子?”

“剑长三尺两寸,通体漆黑,朴实无华,唯剑刃处有暗红色,故名为赤锋。”林清辰回答道。

“这剑呐分三种,一种是凡剑,次一些的凡剑在战场上拼杀个几年也就折了,好些的则是在铸就时加了些人血和毛发之类的东西,这种剑坚固锋利多了,杀起人来能省不少力。”

林清辰耐心地听老人讲解着,老人抬起鱼竿,收了条小鱼,解下鱼钩又把小鱼放回了湖中,转过身来对着林清辰继续说道。

“凡剑之上则是灵剑,祭上活人,以人的血骨为料炼入剑中,这种剑通灵性,知主人的喜怒哀乐,知敌人的要害所在,可与人心神通话,被祭之人的魂识根骨若是强大,还可短暂地魂出剑体与人并肩作战,这种剑非豪门大族不可有,往往作为传家之用。”

老人笑了笑,树林里鸟群随风惊散,老人的灰发和褴衣散乱地飘,他继续说道:“还有一种剑,被世人称作邪剑,与灵剑一样通灵,只是这种剑传言还会蚀人身骨,惑人心智,使剑的主人逐渐嗜杀而癫狂。”老人顿了顿,又说道:“但依我看,嗜杀的还是用剑的人,通灵的剑只不过跟着主人的心智走,反过来强化了主人嗜杀的念头罢了,但却因此惹得一身骂名。”

老人深深地凝视着若有所思的林清辰问道:“你丢失的剑又是哪种剑呢?”

林清辰不说话。老人摇了摇头,转身回去继续钓鱼,头也不回地说:“你下湖去看看吧,那把赤锋我搁在湖底下养着呢,刚从封印中解脱不久,这把剑得吸吸万物灵气。”

林清辰惊骇而又大喜,抱拳向老人道谢,麻利地脱下衣服跃入湖中。

湖不深,屏息片刻就到了底,不久就寻到了斜插在湖底散发着红光的赤峰。林清辰双手紧握剑柄,运力要将剑拔出,却发现怎么也拔不出来,无奈,只好上岸去找老前辈。

“老前辈,您把剑插的太深了,我拔不出来。”林清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老人“哼”了一声,说道:“不是我插得深,而是它不愿意回到你手中,赤锋当时既然不声不响地离你而去,如今又岂会甘心重新被你拿回。”

林清辰问道:“它。。它为什么离我而去啊?”

老人玩味地看着林清辰道:“因为你知道这是柄邪剑,心里对它有所顾忌,这柄剑得不到主人的认同便弃主而去。”

林清辰开始慌乱起来,暗自运功,准备随时对这个身份不明的老人动手,身怀邪剑这种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谓的正派人士会竞相追杀他,还有各种图谋不轨的人更想的是杀人夺剑。但林清辰不敢妄动,这个老人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的铸剑匠。

“收起你那臭架势,你那点伎俩在老夫面前还真不够看的。”老人呵道。

老人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对林清辰说:“你想要重新得到这柄剑就得从心底认同它,不要担心被它所害,这样才能得到它,发挥它最大的威力。”

“我……我真的能被这把剑认可么?”林清辰不确定地问道。

“剑和人的选择是互相的,不是人选择了剑,也不是剑选择了人。当初你们第一次接触时你们其实已经互相认可过了,这说明你们还是有缘的。”老人安慰道。

林清辰点了点头,随后再次下潜。

他来到湖底,发力拔剑,依然拔不动,他无奈地松手,轻轻抚摸着漆黑的剑柄,红光在湖底闪耀,照亮了剑柄上古老的纹路,那一刻,林清辰想起了第一次触摸赤峰的那一天。

那天,他闯过了家族禁区的重重障碍,来到被封印在洞穴深处的赤锋剑旁,再难向前一步,被无形的封印挡在外面,林清辰不肯放弃,他需要这把剑的力量,他要去解救被送上聚灵山庄去祭剑的师妹。

林清辰触摸着无形的封印,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带他去参加祭祖时也曾带出过这把剑,当时他看到父亲手指包裹起来了,他问父亲手怎么受伤了,父亲回答说解开剑的封印需要林家人的血。林清辰回过神来,二话不说拿匕首划开中指和食指,深度几可见骨,他把手指靠近封印,血不停地淌过封印,沿着无形的封印缓缓留下,渐渐的,封印消解了。林清辰简单包扎了一下手指,走进赤锋剑,他试探性地摸了摸漆黑的剑柄,冰凉的手感直达人心。

“好久没尝到这么鲜的血了。”一阵若有若无嘶哑的声音飘来,不知是不是错觉。

林清辰兴奋地拔出剑,霎那间,红光乍起,耀眼得很,先前冰凉的剑柄现在炽热无比,一如他炽热的心。

“我来带你去尝尝新鲜的血,把聚灵山庄闹他个天翻地覆。”林清辰在湖底抚摸着赤锋,手稍一用力,便将整个剑拔了出来。

上岸后,林清辰躺在草地上晒干湿透的身子。

“你当真要去那聚灵山庄要人?”老人佝偻着腰问林清辰。

“老先生要阻拦么?或者你是聚灵山庄的某位前辈?”林清辰问道,

“非也非也。”老人摇了摇头“话说你那师妹叫什么?”

“陈墨亭”

“原来是最近这些年势力渐涨的陈家的千金啊,那陈家当家的心也够大,家族有了些薄名就想造把灵剑撑底,为了追求上佳的品质不惜把根骨不错的女儿活活祭出去。”

林清辰没有说话,穿上衣服,披上黑甲,纵身上马,对老人抱拳道:“多谢老前辈的教导,只是希望不要将赤锋的事说出去,待我算完账再回来好生答谢前辈,告辞了。”

青年背着剑,白马黑甲扬起尘土,消失在远方。

“师兄快些进来吧,外头风大雨大,小心进了寒气,我在屋里烤了些厚实的果木在取暖,待会给你热上一碗好酒暖暖身子。”陈墨亭把油雨伞举过林清辰湿漉漉的头顶,领他进屋,把风雨关在了屋外。

这间木屋很精致,墙上还挂着名人字画,香炉里的淡雅清香让人心神安宁。

“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样一个大风大雨的日子啊。”林清辰灌了一口酒,脸色红润了些。“那天我们和另外七十多个孩子要爬上翠微山顶才能见到师父他老人家,当时雨不停地下,风一个劲地吹,好像要钻进身子骨里一样,最后爬上山顶时,只剩下十二个人坚持了下来,却发现老头子他在树下正抱着一个酒葫芦睡觉打呼噜在呢,我们十二个又吹着风淋着雨跪在地上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他才醒来,他眯着眼挑了六个人收做徒弟,顺手就赏了我们每个人一杯酒,那时我们都身心疲惫着,得亏那杯好酒,一口下肚就活络了气血,舒坦得很。”

“是啊,我酿酒的技术就是向师父学的呢。”

“后来的日子里我们几个就跟着师父在翠微山住了几年,跟着师父读书识字,跟着师父早起晚归地练功练气,跟着师父在大雪纷飞或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参悟万物奥义,从那时起我就把师父看得和父母一样重要,把同门弟子看得和亲生兄弟姐妹一样。那时的我们一起偷过懒,一起被师父打骂过,一起谈过理想,一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杀了一伙劫匪,那是我们第一次杀人,但我们的实力已经不是一般的喽啰能比的了,我还记得那时你怕见血,躲在我怀里久久不敢往外看。哦对了,我们兄弟四个还偷看过你和师姐洗澡呢,结果被师父发现后打得我们三天下不了床,哈哈。”林清辰眼中满是回忆。

“师兄,你就在这里陪我好么,我一个人很孤单。”陈墨亭可怜兮兮地望着林清辰。

林清辰没有说话。

“这里有精舍,有香炉,有华服,有美酒,最重要的是,还有我,你不喜欢?”

林清辰依旧没有说话。

陈墨亭纤指轻挥,整个房子消失不见,风雨也停了,两人端坐在阳光明媚,花草芬芳的翠微山上。

“只要你喜欢,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不在乎外界的风雨,这你也不喜欢?”陈墨亭双眸凝视着林清辰,像是在急切地要他回答。

林清辰有些动容了,摇了摇头,又镇定了下来。“我不会留下来的,我还要去救你。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妄。”林清辰手指穿插过陈墨亭漆黑的长发,抚摸着眼前的她,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而又颤抖着说道。

“虚妄?”陈墨亭悲凉地笑道,“可你告诉我,什么叫虚妄,什么又是真实,其实……其实只要你留下来,这里的一切跟真的没有两样的,何必再回到那个残酷地不像话的真实。”

林清辰的嘴唇颤动,像是有千言万语在酝酿,最后只是说了句:“我还是得回去救你。”说完便闭上了眼,身影逐渐变淡,陈墨亭哭起来了,继续恳求他留下,周围的场景再次变化,到了一片雪山,大雪猛烈地飘,陈墨亭裹了一身大红袍瘫软在地上祈求着,分外显眼。

“留下吧,我们一样能在一起。”

“不了,我会努力把真实的你就出来,过上你说的日子。”

林清辰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

“大师兄,你这幅画是有什么神通啊,那个穿着黑甲的小子看了这幅画后就不省人事了。”一个十二三岁书童模样的少年骑在青牛上好奇地问牛车上的大师兄。

“这宝贝叫镜花水月,是千年前一名仙人悼念亡妻所制,那仙人制成此物后日日沉迷于这幅画中,神识离体进入画中的世界,沉溺于其中,渐渐的荒废了修为,又被仇家趁机所杀,如今辗转反侧落入了我的手中。”坐在牛车上的大师兄得意地说道。

“这世上当真有仙人?还有这画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啊?”书童来了兴趣,兴奋地问道。

“离如今最近的两位仙人现世都有一百多年了,传说当年那两位仙人大战了十天十夜,打得山河破碎,从北打到南,最后双双陨落,从此再也没见有仙人了,据说很久以前还是有很多修炼的人的,但现在已经没人知道怎么修炼了,再过几百年人们可能就觉得以前的那些仙侠的故事不过是传说罢了吧。”大师兄感叹道。

大师兄看着还在沉睡的林清辰,继续说道:“这画中的世界不是固定的,画中的人也不是固定的,而是随着人心里所想而改变的,每个人都不一样,我上次进入画中时足足沉迷了半个月,最后还是师父把我唤醒的,一般人不可能有那种决心从画中逃离。”

“大师兄,我们直接把这小子身上的剑抢走就是了,干嘛费那么大的劲把他带着啊?”书童不解地问道。

“这小子随身带着这么贵重的剑跑到聚灵山庄去,事情肯定不简单,先留着他的命,带上山问问掌门有什么看法。”大师兄边说道边拿起赤峰把玩,呢喃道:“我们聚灵山庄以铸剑闻名天下,我跟着师父不知见过多少奇兵,帮多少家族打造过灵剑,一眼就看出这不是把凡剑,但还是琢磨不透这把剑。”大师兄用手划过剑刃,微微割破皮肤,渗出些许鲜血,一阵剑鸣不经意间闪过,剑身轻轻颤抖。大师兄眼神冷峻起来,“莫非是把嗜血的邪剑?”,他呢喃道。

牛车碰到石头,整个车身起伏了一下,待书童稳定了青牛准备继续前进时,却发现前方站着一名高挑的白衣男子,手持纸扇挡住了去路。

“前方是聚灵山庄下山接应的弟子吗?”书童扯着嗓子对着白衣男子喊道,但那人并没有回答。

书童皱了皱眉头,又问道:“是上山求剑的侠士?”

那人依旧没有回话。

大师兄眼神一冷,盯着那人讥讽地说道:“莫非还不成是想杀人夺剑的?也不问问我们是谁。”

那白衣男子转过身来,笑着道:“如果我是要杀人夺剑,那你这马车上躺着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大师兄咬牙,作势要拔剑,但对方更快,白衣人聚气挥扇,一道气刃凌厉地袭来,大师兄脸色一变,想要躲避,但终究没来得及,被气刃击中,飞出牛车外。

“大师兄!大师兄!”书童急忙跑了过去,却惊讶地发现大师兄已经气绝身亡。这个在他心目中当做天才一样崇拜,被聚灵山庄视为门派的希望的人物就这么死了。

实力相差实在太大了。

“难怪聚灵山庄这几百年来衰败的这么快,要德行没有德行,要修为没有修为,就这样的人还能当上大弟子,可笑。”白衣人踱步到书童身边,弯下腰对着书童说:“你上山去,告诉你的那些师叔师伯们,叫全门派的人洗干净了脖子等着。我要血洗聚灵山庄。”

书童边哭边急不择路地往山上逃去。

当白衣人把视线放到林清辰身上时,却发现他已经醒来了。

“我还以为你呆在画里一辈子不想出来了呢,没想到挺能经得住诱惑,这么快就出来了,早知道就不多此一举把那家伙干掉救你了。”白衣人玩趣地打量着林清辰。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我就是你手中的赤锋剑的剑魂,几百年前我也是被聚灵山庄祭剑的人,今天我们一起找上山去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我曾想过你很强,但没想到你还能出剑体,真是罕见,也不知你生前是什么人,又是怎么到我们林家的,不过这些不重要了,这次上聚灵山庄多多指教了。”林清辰抱拳道。

白衣男看着他失神良久,像是在遐思着什么。

“怎么了?”

“没什么,这几百年我侍奉过的主人里,你是第一个把我当人看的。以前的那些主人不停地杀人,也不停地叫我杀人。”

“那他们最后怎么了呢?”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白衣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拿起那幅水月镜花。

“这幅画还是毁了吧,这是个邪物。”

林清辰急忙阻止他,一把夺过了画,“别啊,这么好的东西,毁了怪可惜的。”

“怎么,舍不得?这幅画名声可不大好。”

“你不也是被称为邪剑?”林清辰辩称。

“那就随你好了,我们现在就上山吧,我已经想好了聚灵山庄被灭门的样子了。”

“怎么,才杀了一百多人,就力不从心了?”赤锋剑体内传来一阵戏谑的嘲讽。

林清辰砍杀着四周的敌人,他已经砍杀了两个时辰了,体内的气在飞速流逝,一批又一批的聚灵山庄弟子倒在脚下,但仍然层层包裹着林清辰。

从玉石山门起,一直到顶峰,一共有三千多级台阶,古朴的青石台阶歪歪扭扭地通向最高处的炼剑炉,山庄掌门面色凝重地站在炼剑炉旁看着下方一路杀上来的林清辰。

“我们聚灵山庄倒是有很多年没出过这样有血性的弟子了,可惜了,可惜了。要不是陈墨亭已经被炼入剑中了,我大可不不必结这个仇。”掌门摇首叹息。

掌门身边的两个资深弟子听了脸色很难看,提剑就奔向林清辰。林清辰正陷入人海中苦战没有察觉危险,但赤锋察觉到了,剑偏离了林清辰的进攻方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腰斩了两名资深弟子。

“愚蠢!”掌门看到这一幕心如滴血,又两个好苗子折了。

“不要再这样了,摆阵!”掌门喊道。

所有的弟子响应,熟练地形成阵型包围林清辰,天空一柄巨剑以气凝成,狠狠地击中林清辰,他倒地吐血。

不久,再次聚气,又一柄巨剑形成,集结了几百人的气几乎不是一个人能够阻挡的,当巨剑再次落下时,林清辰闭了眼,等待死亡。

片刻后,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直觉,睁开眼,发现那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持扇以一人之力顶下了巨剑,他用力将巨剑撑开,巨剑竟倒了下去,压向四散的弟子,放眼望去净是死伤。

白衣男子三两步向掌门走去,缩地成寸,不一会便到了掌门面前。

“七百年前我也是在这炼剑炉中苦受折磨成了剑魂的,那时我在炉中被炼了整整12天,当炉火停止时我以为我挺过去了,自由了,但后来炉子被打开,人们围绕在我周围,打量着我,端详着我,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我才猛然意识到我成了剑魂,要永久地禁锢在剑中了。”白衣人冷冷地讲述着,仿佛讲述的不是他的故事。

“你们只知道祭剑能赋予剑更大的威力,给剑以魂识,但谁能体会我的痛苦。每当我那第一个主人依靠我的力量击败一个个敌人时我能体会到主人的快感,但我很厌恶。后来我发现我能影响主人的心绪,我兴奋极了,我一步步诱使主人嗜杀,最终他死在了仇家的围攻之下,然后我又被其他人争夺,但那些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白衣人嘴角轻仰,以掌击败炉,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剑炉应声而碎,一柄通体泛着冰蓝色的剑悬浮空中。

“小子,这剑应该就是你朝思暮想的姑娘炼成的,拿去吧。”白衣人把剑掷向林清辰。

剑很锋利,凌冽地斜插进林清辰身旁的青石板上。林清辰望着那柄泛着寒气的剑,一阵失神,镜花水月里的陈墨亭裹着一身红袍瘫软在地上祈求着的样子浮现在眼前,从前怕血的她躲进他怀里的样子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过去那些林林总总的往事如潮水般涌入林清辰的思绪。

“不!”一阵长啸响彻在聚灵山上,久久不散。

林清辰发了疯似的拔起剑,发了疯似的朝残余的聚灵山庄弟子砍去,剩余的弟子根本招架不住,很快全部伏尸于此。

山顶上的掌门面色惨白地看着下方的一切。

“如果你是七百年前炼化我的那个掌门我或许还不是你的对手,但很可惜你远不如他,我也不是七百年前的我的实力了。”白衣人微笑着看着掌门,轻轻挥扇,一道血痕从掌门颈脖出出现,他捂住脖子,挣扎着倒下。白衣人满意地化作一缕青烟回到了赤锋剑体,兴奋地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

林清辰体力不支,又身负重任,无力地昏倒了过去。整个聚灵山庄凄惨一片,夕阳落下,成群的乌鸦赶来啄食满地的尸体。

当第二天早晨林清辰意识朦胧时,是周围嘈杂的声音吵醒了他。

百尺开外,数不清的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很多人群里都举着帮派的旗子,他们一看到林清辰醒来了都立刻闭上了嘴,偌大一片人群,安静地可怕。林清辰发现两把剑仍然在自己身边,没人敢来拿。

“想必你屠杀了聚灵山庄的事已经传遍了天下了,这些人都是来围剿你的,当然,更多的人可能就是单纯的想得到我。”赤锋剑传来声音。

“你有把握杀光他们吗?”

“我很想杀人,但这里有太多高手了,今天你可能会死在这儿。”

“是吗?”林清辰洒脱地回答“认识你挺高兴的,那就来生再会了。”

赤锋剑微微颤鸣,像是欲言又止。

“话说,当初在湖边那个老人其实是你的化身吧?对我说的一番话就是为了让我放松对你的警惕。”

“你知道?那你应该很恨我吧”

“不,我一点都不恨你,在找到你之前我就想过,如果陈墨亭死了,我就灭了聚灵山庄再去死好了。”

“我有些后悔让你被嗜杀的名头缠身了,你是这几百年来最把我当人看的主人了。”

“是吗?那就帮我个忙,陪我再战一次。”

林清辰独自一人,身着黑甲,手提红蓝两把剑向着千军万马杀了过去。哭喊声,尖叫声不绝于耳,但最终,林清辰被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击杀,赤锋剑也被他缴了去,林清辰倒在了人群中,最后一眼望向了那幅躺在地上无人问津的镜花水月。但战斗仍没停止,先前缴了赤锋剑的老前辈已被其他人偷袭击杀,此后赤锋剑再次不断易主,一时间血流成河。

“赤锋剑魂说得倒也没错,嗜杀的不是剑,而是持剑的人。”神智不清的林清辰胡思乱想着,看着镜花水月永远的倒下了。

尾声

“师兄快些进来吧,外头风大雨大,小心进了寒气,我在屋里烤了些厚实的果木在取暖,待会再给你热上一碗好酒暖暖身子。”

林清辰看着熟悉的场景愣住了,旋即意识到是自己的魂识进入了镜花水月,恐怕外面的自己已经身亡了吧。

他接过油纸伞,五指紧扣陈墨亭的纤手,陈墨亭抬起头来和他相视一笑。

“我们永远在这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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