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杨胡不归

这是一个关于爱与被爱、守护与被守护、伤害与被伤害的故事。

                                                                ——题记

                                  壹

皎洁的月光从黑色的夜幕之中透过,河面浮出丝丝雾气,周围一片静谧。伴随着月色的渗入,我缓缓睁开双眼,早已不知自己在这里待了多少时日,只记得这里很暗,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在空旷的湖面之上,唯一的色彩不过是月色透过我的毛衣闪出来的些许绿色。

对于前尘往事,我早已尽忘,只是我的衣服好湿,我好冷,我想离开这里,可是我找不到出去的路。河面总是泛着粼粼波光,可我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自己的容貌。

我在河边坐着、等着,直到想起一切的那一天。

……

不知距离我到这里坐着已经过了多少天,只知我的长毛衣从来没有干过。久久凝视着河面,安静、祥和。突然,河面好像动了,长出朵朵红莲,红莲将皎洁的月色染的鲜红,在一片红之间显露出了一个南瓜灯,黄色的灯芯透过微笑吐露出丝丝诡气,好似南瓜灯的背后有一个人,我努力想要看清他的模样,却发现怎么都看不清。

“跟我走吧,跟我走吧,跟我走吧……”划破宁静的夜幕,传来沧桑的呼喊。

我站起身,踏着红莲,一步一步,身上的水一滴一滴。

                                    贰

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夏天,我结束一天的校园生活,回到家中,坐在书桌旁写作业。在我津津有味的看数学题时,客厅里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北杨,吃饭了。”

“好的,马上来。”

说着,我放下手中一直不停书写的笔,收起桌上摆放的略显凌乱的书本,用手扫开额前的碎发,视线从桌前移向远方。今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从房间走到客厅,爸爸早已坐在饭桌一隅,妈妈也端着最后一盘菜走到了饭桌旁。

见妈妈也坐上了饭桌。爸爸正了正身子,抬起碗,拿起筷子,伸出手,夹起一筷子菜,送入口中。看着老爸的举动,我和妈妈相视一眼,妈妈往常平静的眼眸里波涛汹涌,我心里咯噔一声。但随后,妈妈也开始动筷了,我只得打断自己跳跃着的思维,开始吃饭。

窗外的蝉鸣的格外地响,窗内的空气流动的异常地平静。

在这样安静的饭桌之上,我是断断不敢发出其他多余的声响的,只得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吃饭。

在我还未吃完之前,爸爸就放下了碗筷。眼见着爸爸放下了碗筷,妈妈停下来手中吃饭的动作,妈收拾完爸爸面前的碗筷,然后再继续吃饭。我以为老爸会如往常一般,饭后直接去公园里散散步,但今日的他却并未如此。爸爸时不时看看手表,再是不是看我。因着爸爸太过赤裸裸的眼神,我只得加快了自己吃饭的速度。

终于,在老爸太过严肃的目光之中,我放下手中的碗,结束这一顿艰难的晚餐。

                                    贰

看着我放下了手中的碗,老爸说了一句:“到我书房来一下。”

未等我应一声,爸爸便已转身离去。

我只得站起身来,跟着老爸去他的书房。当走到书房门口之时,我停下了脚步,心想,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在我在门口站了三分钟之后,妈妈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她走到我面前说:“快去吧,别让你爸久等了。”

我看着老妈说:“我……我……我不敢。”

老妈说:“早晚都是要进去的,你要是去晚了,让他等急了,你又要挨骂。”

我低着头,“哦”了一声,便推开了房门

书房里没有开灯,仅有的光晕还是我之前送给爸爸的小台灯散发出来的。老爸坐在窗帘的另一面,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脸。我走到书桌前低着头站着。书房里很静,爸爸久久不说话,我只得久久站着。

突然之间,书房里冒出了红色的火光,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呛人的烟草味。老爸终于开口说话了:“我看了你上次的模拟试卷,考的不是很好啊!”

我低着头说:“是因为没有认真审题,下次不会了。”

说完,我久久听不见回应。爸爸手中的红光离他越来越近了。

“还在为自己找借口,第几次了。”

我默不作声。

在红光尽了之后,爸爸叹了一声,“出去。”

我仿若死刑犯被释放了一般,逃也似的跑出了书房,钻进了书房。

                                    叁

伴随着铃声的响起,最后一科考试也已经结束了,我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看着同学们一个一个的走出教室,或三五成群的说说笑笑,或和来接自己回家的父母走走停停。看着他们的身影,我的眼睛涩涩的。移开看向他们的视线,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桌子,脑子里回想起早上爸妈出门前的话。

“北杨,爸今天要出差,你在家听妈妈的话啊。”

在我刚张开口想说,“好”的时候,家门口已经不见老爸的踪影。无奈的我只能默默的看着空荡荡的街家门口。

在我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老妈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问:“在想什么呢?”

我正准备张口回答时,老妈边穿高跟鞋边对我说:“我晚上不回来了,你自己做饭给自己吃吧!”

当我准备再一次开口说“恩”字的时候,老妈也早已不见踪影了。食骨在喉,无奈的我,只能一个人收拾好东西,关好门窗,独自来学校考试。

因为自小性格孤僻的缘故,我向来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唯一的伙伴也只有一只四岁时爸爸送我的毛绒兔子,我给她取名南桑。

看着空荡荡的教室,以及因为学期结束赶着回家,催我离开的门口大爷。我只得拿起书包,回家。

到家的时候,天空已经拉开银幕,推开门一看,果然是房内空无一人,房外寂静无声。木然的关上门,走进自己的房间。

打开桌上的台灯,趴在书桌上,透过窗台远眺夜空,最亮的那颗一定是北斗星吧!给黑暗中行走的人指明方向。左边隔着银河遥遥相望的两颗星一定是牛郎织女吧,毕竟他们的爱情是那样的凄美。那颗西落的星一定是大火星吧,《诗经•国风•豳风》里可是讲过‘七月流火’滴!想着想着,我竟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明天肯定是个大晴天,你说是不是呢?南桑。”

“晚安!”

                                    肆

阳光透过没有窗帘的窗户洒向屋内,随着光线在屋内的移动,我打开被子起床。走进客厅,老爸老妈果然还没有回来。

独自在家的我决定趁着今天极好的天气,出门晒晒太阳。

穿什么衣服呢?这件绿色的长毛衣不错,月光下还会泛出皎皎的绿意,晚上出门一定会很吸引人。拿着绿毛衣在我身上比了比,再看看窗外的天气。微风正好,阳光不燥。我果断把绿色毛衣塞进衣柜,然后选择一身轻便的衣服出门。

许是因为今天的阳光很好,所以路上的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素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的我,只得寻一个安静处,静静晒会太阳。

不知不觉,太阳就落了山。瞧着天色也有些晚了,我便拿起自己的书包,跟着归家的人一起回家。

未及家,我便瞧见了家中窗户透出的点点光晕,必是爸爸妈妈回来了,想着,我便飞速跑回了家。

一进家门,入眼的便是一株长的极为茂盛的绿萝,不同于绿色毛衣上死沉沉的绿,他的绿明显透着些鲜活的意味。

“看看这株绿萝,你喜欢吗?这是鉴于这两天你独自很乖的在家的奖励。”随后入耳的老妈的声音。

看着眼前的绿萝,我沉默了一下,答了声:“恩”。便抱着绿萝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原本美妙的心情,瞬间变得很糟糕了。

坐在书桌旁,打开自己之前写的日记:2017年,10月21日,爸爸妈妈答应带我去重庆旅游。

“暑假太长,自己待在家中也却是没什么意思,不如让爸妈履行承诺带我去玩。”

“可是爸妈上次说带我去旅游就食言了,这次肯定也是这样的。”

“上次是因为爸妈太忙了,这次肯定不会这样。”

“哼,我才不信呢!他们肯定最后又是给你钱或者给你买小礼物补偿你!”

“我……我……我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吧!”

想着想着,我的头脑里忽然出现了两种声音。抬头看向桌上的绿萝,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的绿意。

                                  伍

因着这些杂乱的事情,注定了今夜的漫长和不平静。

我仿若看见了南桑,活着的南桑。她和我想的一样,有着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头发,兔子一样的耳朵,穿着一件绿色的毛衣。

她冲着我微笑,然后牵着我的手,穿过长长的森林,停在一条公路旁,不一会,来了一辆蓝色外皮的444号公交,在寂静的森林里,这抹红色显得极为诡异,我心生怯意,悄悄向后退了一步。南桑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冲着我笑了笑,然后拽着我的手,上了444号公交。

随着时间的流逝,路旁的树越老越少了,周围的雾越来越多,我的耳旁开始出现了水流的声音。我紧紧的拽着南桑,想要问南桑,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可南桑一个劲的微笑,只坐着,什么都不说。透过玻璃,我看见了身后的人的脸,浮肿的好似在水里泡了一晚似的。他们和南桑一样一个劲的微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表情。在我因为看见身后的人的表情而陷入沉思之时,车内已经进了水,而我马上就要被水淹没了。我拽着南桑,想要带南桑逃出了,可无论我怎么叫南桑,她与车内的人好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透着森林里皎皎的月色,我好像看见了水底闪着的绿意,一点、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我的眼前。

“北杨、北杨……”。恍惚之间我听见了爸妈的声音。睁开眼,老妈正在擦我额头的汗水,“你这孩子,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我摸摸自己的额头说:“没事,大早上来我房间是怎么了?”

老妈拍了拍额头说:“瞧着你流汗,只顾着擦,就把正事给忘了。你爷爷奶奶打电话来说:“家里出了点事,要我和你爸回去一趟。我和你爸已经请好假回去了,你自己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啊。”

听了老妈的话,我一脸震惊。赶忙拽住老妈问:“你们之前不是答应带我去重庆玩的吗?”

看着我的眼睛,老妈坐在我的床边,摸着我的头说:“你知道爸妈忙,这次回老家已经是请假了,之后是不可能再请假的了。你自己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我抿了抿嘴唇,继续问:“那我可以自己去重庆玩吗?”

老妈一听,皱了皱眉,一脸严肃的告诉我:“一个人出门不安全,不准独自去重庆。”让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我还想继续辩解,可看着妈妈严肃的表情,心中刚刚燃起的火苗一下子就熄灭了。

妈妈说完,便转身走出了我的房间。不一会,便传来了客厅门关的声音。我转过头,看着床边的南桑,久久发不出声响。原来是早就安排好的。

天已经大亮了,我再无继续睡下去的心思,索性起了床,坐在书桌旁看看书。今日的绿萝倒敛去了些许绿意,展露出来些许属于秋天的衰败气息。

                                    陆

一天、两天、三天,这是老爸和老妈回老家的第三天,也是我独自一个人家的第三天,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理莫名的有些不好受。

“叮叮叮……”电话铃响了,拿起电话,妈妈的声音传了过来:“北杨,一个人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天冷了记得加衣,没钱了记得去抽屉里拿,想吃什么自己买……”

我答了一句:“恩。”

当我准备再次提出想要去重庆玩的时候,妈妈那边便传来了别人叫她的声音,电话一下子就被挂掉了。

我拿着已经别挂掉的电话,久久的在客厅矗立。

回到房间,之前还只有点点黄意的绿萝,顷刻之间黄了一大半。看来我是真的没有养活植物的能力了,真真是白白糟践了别人的生命。

看着这株被我养坏了的绿萝,我不禁想到我的生命是不是会像这盆绿萝一样的枯萎呢?我是不是已经像绿萝一样枯萎了呢?怕是我连绿萝都算不上吧,毕竟绿萝的人生之中曾无数次绽放过绿色,而我,连花苞都未曾出现过。

想着,想着,我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两种声音。

“你提着箱子走吧!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可是,我走了,老爸老妈会担心的啊!”

“你不说,你老爸老妈怎么会知道?”

“说的好像很对的样子。”

“再说,他们都不在家,你只要在他们回来之前回来就可以了啊!难道不是吗?”

“我……”

我的头好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头脑里撞击,我该怎么办?在我低低呢喃的时候,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黑色的小精灵,她好漂亮啊!她静静地盯着我,然后对我咧嘴一笑,伸出白白的莲藕般的小胖手 ,鬼使神差之间,我伸出了自己的手。突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点,渐渐晕染成了一片光。我追着光,跑啊,跑啊,跑啊,可无论我怎么努力的奔跑,我就是追不上它。

                                柒

“塞北山巅飞雪纯白的她,会不会眷恋江南的花……”“好吵。刚被闹铃从睡梦中拽出来的我迷迷糊糊的嚷嚷道。努力睁开眼睛,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摸出手机,果断把闹铃关掉。用手在床的周围胡乱的摸,誒,南桑呢?怎么不见了?找不到南桑的我顿时睡意全无,立马睁开双眼。浑浑噩噩的我看着眼前与自己的房间摆设完全不同的房间,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那啊?让我想想昨天发生了什么。对了,想起来了,这里是重庆。我一边拍着自己的头,一边说道。瞬间,我的思绪全部回来了,走到阳台,透过窗户,朝下望去,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我不禁大喊一声:“大重庆,我来了。”

还好最近不是旅游旺季,不然,我真的是要出门看车头,景区看人头。想着,我打开了手中的遮阳伞,准备继续去下一站南滨公园,重庆作为长江的沿江城市,江景定然是极美的,只有瞧上一眼,才不虚此行。

在我因想事情走神的时候,突然被别人拍了一下肩膀,我转身一看,只见一位穿着绿色毛衣的姑娘笑着问我是不是也是来重庆旅游的。

瞧着她,似乎与我心中南桑的样子重合在了一起,因着这个缘故,我与这初次相见的姑娘倒是增添了些许的亲近感。

“是的。”说着,我点了点头。

绿衣姑娘似乎也是第一次出门,在听见我对她的肯定回答之后,一把抓住我的手,生怕我要跑掉,一脸赖上我的表情。

见她与南桑有些相似,直接拒绝她又有些不忍,我就只得遂了她的愿,让她跟着我了。

但,奈何绿衣姑娘实在是太能聊天,一刻静也不愿留给我,我只得继续和她说话。

“你也是去南滨公园吗?”

“恩。”

“好巧,我也是,我们一起去吧!”

我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不一会,一辆蓝皮的444公交车便来到了我们的面前,终点站是南滨公园。只是我之前在高德上搜,并未搜到这辆公交。但,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恰好这辆车上还有位置,于是我就带着绿衣姑娘坐这辆公交了。绿衣姑娘看着这诡异的蓝皮,以及前面的444,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但看着我一脸的坚决,也只得跟着我坐这一辆车了。

奇怪的是,车上明明有很多的位置,可周围的人好像看不见一样,这就导致这一站只有我和绿衣姑娘两个人上车。上车之后,根本就没有人理我们,大家都脸色发白,但又微笑着规规矩矩的坐着,活像个木偶,这辆车处处透露着诡异,可我实在是太累了,一上车就睡了过去,竟未发现他的异常。

公交一点一点的向前行使,渐渐由颠簸变成了平缓,我也渐渐由假寐进入了梦乡。本该出现在老家的爸爸妈妈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老爸爸妈妈似乎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反而是带着我一起坐长江索道、逛南滨公园、看南岸的江景。在我四处寻找绿衣姑娘,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她的时候,无奈的我只得继续和老爸老妈逛。在网红景点打卡之后,老爸老妈便带着去吃火锅了。一进入火锅店,我便嚷嚷着要吃好吃的。妈妈笑着摸摸我的头说:“好,今天想吃什么都可以。”我高兴坏了。在我和妈妈聊天的时间里,服务员就已经帮我们把菜上好了。看着红红的火锅,我迫不及待的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在锅里烫了一下,然后沾了一点油,就往自己嘴里塞。因为肉太烫了,所以我一个劲的哈气。老妈看着我的样子,觉着又好气,又好笑。不过,看在我太饿了的份上,老妈也没有责怪我,反而是一个劲的往我的碗里夹菜。

我一直吃着菜,可老爸老妈却一口都没动,我不觉有点奇怪,便问妈妈:“妈妈,你和爸爸怎么不吃啊?”

妈妈躲躲闪闪的说:“我,我和你爸不饿,你吃吧!”

看着妈妈这一脸躲闪的样子,虽然我觉得她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但我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谈话之间,我又烫熟了一片肉,机智的我把肉夹到了妈妈碗里,以表孝心。但把刚刚烫好的肉放入妈妈碗里时爸爸和妈妈却突然不见了。

当我准备去寻找爸爸妈妈时,我突然看见了绿衣姑娘。我们坐在蓝皮公交车上。绿衣姑娘说:“你电话响了半天,你怎么不接啊?”我回过神来,一看手机,果然在响。一看,竟是老妈的电话,我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喂!”

“北杨,今天按时吃饭了吗?”

一听见妈妈的声音,我差一点就哭了出来,我想回家了,可又怕妈妈担心,只得假装跟没事人一样说,“吃了,吃了。”

“你一个人在家,要关好门窗,不要放陌生人进家里,要是想吃什么就自己去买……还有,千万不要一个人去重庆。”老妈在电话那头断断续续的说着。

听着老妈的嘱咐,我莫名的有点心虚,但奈何自己已经在重庆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挂完老妈的电话,我原本因为来重庆的喜悦一下子就没了。突然之间开始沮丧了起来。

绿衣姑娘看着我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以为我出了什么事,赶忙问我:“你怎么了?”

我有气无力的看着绿衣姑娘,笑着说:“没事。”

说完,我将视线移向窗外,突然之间,我发现前方的路不见了,车一下子掉入了江里。我在水里拼命的挣扎,我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终于,我睁开了双眼。我看见车里的人都坐在水里,一动也不动,我努力的向前游去,想看看绿衣姑娘怎么样了,想要看看有没有生还者。我游啊游,终于游到了我之前在公交车上坐的位置,在我以为我要找到绿衣姑娘的时候,我却看见了穿着绿色毛衣,嘴角挂着微笑的我,而我的旁边空无一人。

                                    捌

“老公,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我们那天回去啊,我不太放心北杨一个人在家里。”北妈问。

“也是,我也不太放心北杨一个人,这还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一个人在家待这么久呢。”说着,北爸抖了抖手中的烟。

“那我们明天回去吧?”北妈问。

北爸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北爸北妈便赶回了家,刚刚到家,北妈便去了北杨的房间,如入眼便是之前送给北杨的绿萝,原本来生机勃勃的绿萝,此刻已了无声息。北妈不满的嘟囔道:“这孩子,连绿萝都不好好照顾。”随后,北妈又叫了几声北杨,却不见北杨回答,只得告诉北爸:“北杨可能出去玩了。”

紧接着,北妈给北杨打了一个电话,却发现北杨的电话打不通。

打不通电话的北妈着急了,以前北杨出去玩,她的电话都是能打通的,这次怎么就打不通了呢?担心北杨的北妈来客厅找北杨爸,让北爸去找找北杨,恰巧北爸正在看新闻,新闻里播着:“十月二十八日十时八分,一辆公交车在重庆市万州区长江二桥坠入江中,目前初步核实失联人员五人……”

正当北妈准备开口告诉北爸,北杨手机打不通的时候,北爸的手机响了,北爸拿起电话。

“喂,您好!”

“您好!请问您是北杨的父亲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里是重庆万江公安局,您的女儿北杨在重庆旅游的时候,遭遇公交车意外坠江事件,今已不幸遇难,请您尽快赶来重庆万江公安局认领北杨的尸体。”

听到这个消息,北爸浑身好像被拆了筋似的,一下子老了十岁,北妈听见这个消息,一下子晕了过去。

北爸赶忙将北妈送去医院。已年近中年的他只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可现实是他是真的。北妈躺在病床上迟迟未醒,此刻的北爸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无法相信这个消息的北爸,在医院里一刻都呆不下去了,他赶忙定了票,连夜赶去了重庆。

北爸坐在火车上听着火车轮子转动的声音,彻夜未眠。他回想起北杨第一次叫他爸爸的场景,那种初为人父的感觉是他此生难忘的;他回想起他第一次带北杨外出去玩,北杨的笑容让他想要珍藏一辈子;他想起北杨年年获得的奖状,让他作为父亲倍感自豪。北爸一直都知道,北杨从小就是一个自律的孩子,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极少管教北杨。

可是北杨这个极懂事的孩子怎么会一个人偷偷去重庆呢?

无论如何,北爸也想不通。

他的女儿,他引以为傲的女儿,怎么就没了呢?

皎皎的月色照着绿色的火车,北爸在窗边坐着。他看着移动着的一排排的树木由清晰到模糊,回想起北杨从小人到大人,一个三十多年来未曾哭泣的男人嘴里第一次发出了呜咽的声音,他的身影在黑暗中一抖一抖,哆嗦个不停。

走出车站,天上还挂着银幕,短短的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北爸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眉间染上了散不掉的哀愁。北爸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万江派出所。站在派出所的门口,北爸挺了挺腰板,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整了整衣着,他说:“北杨最讨厌他不修边幅了。”

在停尸房门口踌躇很久的北爸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门,门内一片雪白。警察走到北爸身边说,“北杨就在第四排的第四个位置等你。”说着,他还努了努嘴。常年看惯生死的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北爸径直走了过去,掀开挡在北杨脸上的白布,北爸对着早已经看不清面容的北杨说:“闺女,爸带你回家。”,说完,一阵风吹来,北杨的白布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北爸弯下腰,抱起北杨,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停尸房。这个挺直了一辈子腰板的男人的腰,终究是在这一刻,渐渐弯了下去。

                                      玖

“我是谁?我在那?我要去那里?”

“我……我……我不知道。”

“我浑身好湿,我好饿,我好冷,我好想回家。”

“对,家在那呢?”

“家,家……我……北……”

“家在北……杨……”

“恩?北杨,对啊!我叫北杨!”

我又看见了那盏南瓜灯,我跟着他一步一步,身上的水一滴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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