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这几天有些心不在蔫,又莫名地兴奋。
举水河滩在春风吹拂下,早已翠绿得像熨过的毛绒面,裸露的沙子细碎匀称,白中带黄,像米筛筛过一样,河水清亮,鹅卵石,小蚌壳,游曳的鱼,纤毫毕现。
一群鸭子嘎嘎欢叫着,时而将头埋入水里,后腿蹬着,屁股翘上天,时而昂头,左右摇摆,呼朋引伴,时而像一艘小船,前后穿插,谁也不看,似乎在炫耀驾驶技术。
一根一丈多长的竹竿竖在沙滩上,光滑锃亮,竿头系着一片红布,在风中扯着身子晃荡。
阿飞俯卧在草坪里,像个猎人,朝河那边张望。
阿飞的午饭很潦草,总是匆匆几口扒完,之后,像箭一般射到河边。他先看看鸭子,撒上几捧稻谷,鸭子便哄叫着,挤成一团。他在河里洗净了手,看看对岸,空旷着,静寂得让人窒息。
他在河里照了一下自己的脸,拂了拂头发,蔫蔫地返回岸边,择一处荫凉地方,俯卧着,静静地看着对岸。
气温慢慢升起来了,阳光热烈了,草丛里有黑色的多足虫时隐时现,有蚂蚁钻进他的衣服,爬过小腿,爬过腹部,他随意地搡了搡,并不分散太多的注意力。
河里的鸭子吵吵嚷嚷,不肯停歇。河滩上的人儿像根黑木头,漂浮在广袤的大海里,无人看见。
阿飞一会儿左手撑下巴,一会儿右手撑下巴,一会儿双手捧着下巴。
终于,对面的河滩上出现了一个牛头,然后整个牛身子升起来了,然后一顶太阳帽,然后一个红衣服的人儿。
阿飞缩了缩鼻孔,叼上一根草,一下子柔软鲜活起来,双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红人儿望了一眼河中的鸭子,望了一眼竖着的竹竿,那目光一直像被什么拉着,越过河面,扑到了阿飞身上。
阿飞缩了缩鼻孔,拂了拂头发,双腿并拢了些,人一下直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