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雨,滴滴点点的落下,没有人,我跪在山门前已经不知有多久,风吹过我的身体,将雨水和潮气一同扔给我,我默默的忍受着,没有哭,没有恨,我思索着支撑我跪下去的理由,似乎也没有。今天,三十岁,可我却被这生我养我的宗门无情的踢开,路过的围观群众或激愤,或嘲笑,匆匆一眼,转瞬隐没。雨渐渐大了,人群也散的干干净净,一连串的脚步声穿透雨水,将一把伞落下,我没转身看一眼,送伞人也未说一句,又归于寂静,伞轻轻落下,被我拾起,又望了一眼宗门,叹息一声,走下楼梯。落到台阶上的脚步很轻盈,我停下,望了望还剩下的台阶,又回头望了望山门,似乎真的没什么可留恋的,我停下,又转了转头,再停下,再转转头,终于,走下了台阶。很快,那人的伞还握在我手里,山门却消失在水汽中了,我不再想着回头,踏向前方的路。前方的路绵延着,看上去永远没有尽头,路旁几个行人急匆匆的赶路,鞋子踩入泥土,溅起泥水,也留下清晰地脚印,指引着我走向路边的小客栈,很简单地砖瓦房,墙角的苔藓附着在青灰的墙面,随着潮湿不断在墙面上扩大着领土,一圈圈年轮般的水渍,让人看了生出主人是否有认真打理的念头,我自嘲的笑笑,径直走到敞开的门下,抬头映衬的匾额上只有“酒馆”两字能辨认清楚,牌匾放的歪歪斜斜的,往门上一靠,小二见我站在门外忙热情地上来招待,“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小河村
我已经忘记填饱肚子是什么感觉了,静静的听着隔壁传来的嗡嗡声,扑鼻的臭味已经无法掩藏了,可我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安静地坐着,“自己大概也会变成这样吧!”心里不自觉地想着,我的眼神转向了锅,无米下炊的锅已经被尘土掩埋,连虫子都绝迹。忽然,我的眼神亮了起来,心底的狂热就要冲破脑袋,把手抬起,拼命地伸向那堆散发出恶臭的形体,“是我就不会选那东西来吃!”手停下,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哭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我羞愧着转过头,想要寻找声音的主人,回应我的只有地上躺着的暖暖的包子,香气已经令我忽视了潜在的危险,急忙将包子抓起,囫囵咽下肚子,化作滚滚热气的肉香流入口腔,鲜美的滋味令我感叹,美味啊!颤巍巍的站起身,步履蹒跚,迈出屋子,门外已经是萧条不已,杂草将这不大门脸遮住,荒草中匆匆闪过几道身影,飞快的隐匿在荒草之间,我不禁叹息,就是看得到它们捉起来也很费力气吧。我继续向门口移动着,到家门口的距离从未令我觉得如此遥远,好不容易才走出去,气喘着朝四周望望,四周的景色已经让我哭出声来,没有一家是完整的,家徒四壁,残垣断壁已经不足以形容了,往昔熟悉的屋前屋后,念姑、水哥、生爷,还留下几人呢,眼泪流到一半就停下了,摁下悲伤,继续缓慢的朝村外移动,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了路边的茶摊,狂风吹卷起的黄沙中,那小小的茶摊显得十分不真切,茶摊主人老远的看到我,脸上的嫌恶表情已经涨满,不等我走到近前,急匆匆的大喊起来:“臭叫花,讨饭就去别处讨去!”可我已经无力再挪动步子,抬头望了眼眼前模糊不清的脸,直直的倒了下去,老板还在摊前收拾着,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心下也是一惊,急急忙忙冲出店门,不见人,又左右搜寻起来,还是未见,心底还是有些疑惑,摇摇头,转身进门。
酒馆
我摇晃的伸出手指,数着倒在我眼前怎么也数不清的酒瓶,心里很苦吗?我也说不清。“酒馆开在这种地方也不知怎么想的。”不甘将心底的话掩埋。小声将它嘟囔出来,游荡在冷清的空间里,“有些人开酒馆是为了挣钱,而我不是,所以它开在这里。”没想到这样空荡的酒馆里还有人肯回应我,我没有理会,继续盯着眼前的酒瓶,那人也不含糊,直接就坐了过来,更是不在乎我这满身酒气的烂泥,用扇子抬起我的头,眼神紧紧盯着我,半晌,轻笑起来,“祁门宗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人,还以为都是些老流氓、臭无赖。”“啪!”桌子被我拍响,我赫然起身,眼含愤怒的想要掌掴眼前人,可紧随而来的眩晕感让我不得不转换了方式,大喝道:“祁门宗不是你能评论的!”人影只是轻笑,抄起桌上的酒瓶将仅剩的酒液灌进口中,酒液顺着脖颈滑下,洋洋洒洒地浸透了半件衣服,跟着大手一挥,大叫道:“我的酒馆不招待这种人!”劲风呼啸而至,也将我的酒劲唤醒了几分,催动双手法力,堪堪挡住劲力,雨又落下来了。
尽岁崖
空气中透着丝丝甜气,唤醒了难以继续动作的我,无力感栖息在全身,现在的我连一根手指都感到了艰难,所幸眼睛睁开了,拿眼球四下转动着,很快便将不大的空间尽收眼底,又扫视一下自己的处境,瘦弱的双腿贴合在单薄破旧的单衣上,很清晰的提醒着自己还是那个濒临死亡的孩子,苦笑着闭上眼睛,不由得叹息出声。一声呼唤在此刻显得尤为珍贵,它从不远处传来,“你醒了?”男人的笑脸已经说明了他与我的处境不同,急匆匆地将眼神转向他,看清了他的样貌,也从他那眼神里将淡漠品读出来,因为无法张口,我只得咿呀着朝他张着嘴巴,他倒没惊讶,脸上继续保持着淡漠,丝毫看不出变化,我放弃了,打算再等等,他却朝我笑笑,伸手将一罐绿色的液体拿出,注射进我的身体,冰冷的绿液缓缓流经我身体的每一处,一股冰凉下诞生出的火热在我的身体里苏醒,男人脸上的笑更浓了,令人胆寒,我也终于明白了什么,猛地起身,想要抓住他的脖子,手未伸到,袭来的疲倦将我团团包围。我的眼前是一片黑,没有方向,我拼命的动着,希望可以逃离,但没有用,什么都没有改变。渐渐地,我停下了挣扎,这时,我感到自己正迈步向前跑去,可没有动,我奔向前,没有动,我奔向后,没有动,静静的呆在本来的那个点,不动,可我又好似无时无刻不在动,我惊慌起来,想要穿透着黑暗,却依旧没有变化。“嘶嘶”轻响开始清晰起来,不用我分辨,绿色已经掠夺了我全部的视线,我拼命地跑动起来,结果依旧是没动,永远将我困在原地苦苦挣扎,绿色裹挟着我,狠狠地压入重重迷雾之中,我放弃了反抗,光在此刻却刺破了我的双眼,眼睛蓦然睁开,满目的红色将世界清晰的呈现在我眼前,通红的颜色下映出的是男人掩饰不住的狂热,他在大声惊呼着什么,可听不到,我抬起手,想搭上他的肩膀,在我触碰到他的一瞬间,力道骤然从我的双手喷出,那人急忙招架,但终究是晚了一步,被重重的轰在墙上,我惊讶着,男人此刻疯狂大叫却传入了我的耳朵,“妈的!又失控了吗?”下一刻,他的双掌已经将一张符纸捏在手上,催动法力,飞快的朝我飞来,“轰隆”火光爆散,这剧烈的光芒不仅刺痛了我的眼,也让我在清晰的疼痛中产生了恐惧,双腿发力,朝着隐约可见光亮处奔去,男人见到我的举动也发现不妙,急忙把疾行符贴到双脚上,利用骤然提升的速度逼近我的身边,我正追逐着那抹光亮时,他已经悄悄出现在前方的通路,冷笑着:“想跑,没那么容易!”重拳轰上,大力将我轰到身后墙壁上,令坚硬的石块也产生了丝丝裂痕,剧痛在一瞬间席卷了我的精神。我扭曲着身子,从松散的岩石缝隙里透出的光,让我紧握住双拳,不顾一切的朝着男子扑去,男子冷笑,双手一挥,气浪翻飞,我被紧紧地摁在墙壁上,我还想挣扎,男子又将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紧束的感觉使我放弃了挣扎,双手无力的垂下,男子这才松开了手,“走过来!”命令中带着几丝不容置疑,我盯着眼前的男子,鲜红的眼睛已经令我无法分辨他的模样了,我下意识的后退起来,风从缝隙透过的清凉使我将心一横,转身朝向墙壁猛的一撞,岩块碎裂,男子在此刻也意识到了不妙,急忙把手中利剑甩出,飞驰的利剑紧跟在我的身后,我望着追在身后的剑,又望了望那之后的天空,“真蓝啊!”呼啸的风声穿耳而过,闭上眼睛,我等待着坠地的那一刻。
利剑横在我脖颈间的时候,我心慌了,强行转动身体,可是只换来无尽的疼痛,剑光又逼近一步,就像横在我眼前,动作也被恐惧拦下,令我无法动弹。要说此时最无奈的,大概是我的眼睛了,咫尺的距离令我看清了这柄剑,剑身透亮,笔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的光,透出锋利的剑芒,剑穗挺拔,缀在剑柄上,让每个见识过的人只有惊呼:好剑!“祁门禁地,外人勿入!你是谁?”剑的主人用着中正严肃的声音质问起来,我的眼睛里也映出了一位中年人的模样,听着他的问题,我张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发不出声音,焦急中我只能拼命的摇头,伴着疼痛与泪水,我努力地挣扎着,令男人也有些动容,他将手中的剑收起,伸出手,想检查我的伤势,手未到,那道令我恐惧的声音又如同鬼魅般地响起,“师兄,暗部做事,还请不要随意插手!”声音抢先一步,男人也只有将伸出的手收了回去,渐渐远去的希望终于将我全身的力气耗尽,停下四肢的挣扎,任身子被人轻轻托起,转身,离开,动作一气呵成,心底也不再呐喊。“师兄,请稍等!”男人将转身离开的我们拦下,不疾不徐地说着,“我看这位师弟受伤颇重,不妨先在这里救治一下。”他的阻拦没有得到理睬,暗部想要继续离开,男子却每每拦在跟前,无奈,暗部首领也只得没好气的婉拒,“暗部自有医疗团,不劳师兄挂心!”冷清的语气已透露出不快,男子却依旧不在乎,望了望伏在背上的我,询问道:“师兄,我看这位兄弟似乎是个凡人吧?暗部不会是违背了祁门宗则吧?”暗部首领有些厌烦,但仍是忍住解释道:“祁门宗则暗部自然是遵守的,师兄不信可查看一二,他身上的法力波动可做不了假。”男人凑近了几分,感受着虚弱下隐藏的波动,“果然不错,师兄,只是师弟还有一事不明,他身上为什么有逸气散的味道?”这声质疑疾言厉色,令听到的暗部人马都是一滞,纷纷停下脚步。半晌,首领轻咳一声,走近男子,语气中暗含着威胁,“想必是师兄你有所错差!”男子已经有了判断,听到这样的威胁哪还留半分情面,直接质问起来,“他全身经脉泛绿,眼中血丝布满,浑身还有脱力的症状,你还说不是逸气散?”暗部首领未做废话,一剑就已经从身前刺来,剑身在欺近的同时男子手中的剑已经出鞘,横向一挡,直接逼开刺来的剑,首领一击不中还要还手,男人直接将剑架在了他的脖颈间,首领没再动作,闪烁的光芒直接令他惊呼出声,“入云剑!”男人将剑逼近几分,这露骨的威胁令首领也不得不叹息,“多有得罪,师兄,这人我便留在这里!”从他的脖颈间移开的剑,伴着那道冷冷的目光,消失在苍天白云下。
二
那扇门终究没有被我敲开,连这里都拒绝了我的访问,雨还未停,雾气弥漫开来,气团缓缓在身边流淌,令人们的感觉都麻痹了许多,脚下的路延伸着,不知已走出多远,眼前的雾红了,揉揉眼睛,再睁开,环绕在我的身边的雾又恢复如初,白惨惨的。“副作用又出现了吗?”小声嘟囔一句,又在我眼前铺开的雾伴着腥气将我包围,但这不是幻觉,滴落在我脸颊上的血滴被我的手抚开,有些冰凉,感觉渗入皮肤下,刺激醒我的精神,收起动作,雾气中的声音也显得清晰了。我听到脚步声正在逼近,还有种沉重且低沉的呼吸声,不近,雾中令人辨不清方向。它停下了,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传来的呼吸声也缓了,就像盯紧猎物的猎手,下一刻,声音传来的方向它骤然提速,雾气的清晰痕迹划出直线,狠狠地将重拳轰向我的腹部,反应不及的我被穿透身体的拳劲直接击退,堪堪停住,它显然仍没有停手的意思,跳起,空中连踢。疼痛不间断地侵袭着我,连倒在地上都要痛苦呻吟,扭转中,它那双眼睛注视起了我,那里面没有光芒,只剩下一股熟悉的狂热,它在心底里迸发,它那眼睛还在盯着我,思考着如何处理猎物,没有给它思考的空档,迅疾的拳头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它的思考,我缓缓站起身,说着:“真是狼狈啊!”语气中带着嘲笑,将它袭来的拳头紧握住,顺势将劲力下压,它的手臂应声折断。“啊!”飞起的尖叫声,并未阻止我紧紧跟至的右拳,它的胸膛被重重轰碎,它的挣扎未停,我的攻击也未停,右拳再次落下,挣扎着的它右臂也被折断,持续的疼痛里它已经气息奄奄,我走到它身边,蹲下身问它:“他在哪?”这个问题很平常,却又似乎很难回答,它咿呀着,未说出什么,利剑轻松地让它的嘴闭上,并直指向我的眉心。
“你是谁?”隐藏着身影的重重迷雾散开了,令我辨不真切眼前的人,为了先稳住他,我缓缓开口:“在逼问别人前,自己是不是该先露一面呢?”没过多久,剑走上前,人也走到了我的面前,还是那平淡的语气,“现在能说了吗?”我有些惊讶,那张脸,跟年轻时的我很像,穿在身上祁门的道袍,整洁无褶皱,雪白的道袍也将身体紧紧包裹,再把眼光落到那祁门标志性的玉牌上,白玉的牌子上清楚地写着三个大字:显英堂!我的瞳孔略一收缩,没有答话。他见我没有回答,也私自打量起我来,眼神走过我褴褛的着装,鼻子闻到我身上的酒气,不禁皱起眉头,强忍着不时,开口道:“师兄应该不是祁门子弟了吧?”话语虽轻,却深深刺激了我,令我大喊起来,“我是祁门显英堂弟子,祁修!”他一怔,旋即也明白过来,把剑收起,换了种富含同情的语气安慰我,“师兄被赶出祁门也不要过于灰心丧气,仍有重来的机会,只是师兄若想冒用他人身份,也还请先了解你假冒的那个人吧!我就是祁门显英堂,祁修!”话说得掷地有声,玉牌上清晰地金光也是祁门特有,祁修两个字光芒照耀,我有些惊慌,下意识的将手向腰间,想要去摸玉牌,可入手空荡荡的感觉使我心凉,想起被长老会弟子收走的那块玉牌,手不由地垂下了。祁修见我的动作,也是了然,没有责怪,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开。
暗部
脚步匆匆,年轻的助手穿过还在研究的同事,手上紧握着的文件令他有些诧异,想不了太多,他必须将这份报告呈上,他在这里工作了很久,但他依旧没有习惯这昏黑的环境,黑暗中,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都会惊讶,好在路程并不长,将黑暗代替的是一片荧光,荧光是由一根根光柱组成,每根光柱都矗立在一群人的包围中,柱子身旁的人眼神是专注的,手中的纸和笔记录着,每个人都在忙碌,每根柱子里都有着一个实验体,景象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助手没有将眼睛放在那些实验上,熟悉的路程令他的脚步又快上几分,冲开了人流,走近正中的高台,走过没几阶的台阶,来到老人面前,老人坐在这高台很久了,身子有些疲惫,将眼神扫过走上前来的助手,轻声说道:“结果出来了?”助手不敢贻误,翻着手头的资料报告起来,“回收队已将突变者尸体收回,伤口明显,死于祁门剑法。”老者没有什么兴趣,只是随便问了声是哪个弟子后,示意助手继续报告,助手将报告翻向后面,读出了他最为惊讶和困惑的部分,“经过检测,尸体双臂骨折,胸口骨骼碎裂,怀疑是同样的异变体互相攻击导致。”老者眼神里光芒闪动,但随即又湮灭了下去,望了望助手的神情,问道:“尸体带来了吗?”助手急忙将讯息送出,不多时,几名小厮将一具尸体轻轻的放下,转身离开。老人也在此时从座位上站起,检查起尸体来,尸体本身的致命伤已经足够明显,老人也不禁感叹起那名祁门弟子的剑法,眼神又移向胸口,用手摸了摸,老者竟狂笑了起来,助手不解,老者挥手让助理上前,告诉他:“告诉其他暗部人员,沿事发地查找,有疑似突变体或有关连者,格杀勿论!”助理领命,即刻便退下离去,老者又望了望打断骨头的尸体,喃喃道;“下战书吗?有意思。”
大道
放走了那个自称“祁修”的人,心底也不禁有些好笑,“这年头,连我都有人假冒吗?”摇摇头,继续朝村落走去。那名老人将我救下,成为了我的师父,他是祁门四长老,手里还握着在祁门地位超然的入云剑,将我的伤治好,他告诉我,“逸气散将你的全身经脉扩充,还留下了诸多后遗症,若是无解药,一辈子都不会好。”他没有瞒我,我也只是笑笑,对着师父磕了三个响头,完成了拜师之礼。逸气散让我有了三年不能说话的日子,我很感谢师父的收留,脚步声将回忆打断,我的脚步也跟着放慢,边观察边大声说道:“朋友,既然来了,出来见一面吧!”大道正中的我将眼神环顾四周,小心的提防着,风在土路上肆虐,带起沙尘,但没有带来一丝人烟,眼神又朝道旁的树林望了望,树叶互相击打着,沙沙作响,几串脚步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迹,穿过深林,停在距道前一步的位置,阴影隐藏起了三人的黑衣黑袍,也挡住了三人的身形,令人从见到便心生不适。三人首先望向的就是我手中紧握的剑,又将我的装扮仔细扫试了一遍,才收起刀,语气恭敬的说:“抱歉师兄,暗部正在追查异变体,刚接到上头命令,途中影响到了师兄,还请师兄见谅。”这一番说辞并未令我收起剑,眼神中的那丝怀疑仍未退去,问道:“若是追查,祁门山门附近暗部想必也是不少吧,从你们来的方向推断,应该是从附近村落回山,为了追查异变体,这么大费周章,想必是没必要吧?”风吹树叶的响声依旧,三人也未见惶恐,继续恭敬地道:“山门前的暗部正在处理一具异变者的尸体,他们发现尸体上有祁门剑伤,怕是这异变体有误伤祁门师兄的可能,特令我等前来查看!”三人不卑不亢,言语没有破绽,丝绸织成的衣衫被风滤过,无声,我没有动,像是思考了一会儿,问道:“我无大碍,多谢诸位关心,只是不知三位之前是在做什么任务?”回答恭敬整齐,“师兄,我们之前是在做山下村庄的巡守任务。”这个答案不出人意料,然而我的眼神却盯住了三人腰间的瓶子,问道:“嗯,巡守带刀毫无问题,那这毒药是?”三人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我却抢先大喝道:“这是逸气散,当我看不出来嘛!”没有接下来的应答,闪烁的光芒冲向我,不给我反击的时间。“当!当!当!”剑身已将攻击挡下,挥剑,出击,三人与我缠斗了起来。
时间不长,手中的剑已被染红,地下倒着的人已陷入昏迷,走上前,轻拍那人的脸,想叫他起来,未动,伸手将他提起,准备将他叫醒,寒芒在此时破空,后发先至,直接穿过昏迷者的脑袋,不带任何犹豫。凶手遁走的脚步声在树林里并不清晰,树林间的阻隔也令我的视线起不到半分作用,符纸出手,爆炸掀起气浪,弓箭手未受影响,越飞越远,看着暴露身形的弓箭手,我加快脚步,向前追赶,距离越追越近,斜刺里,一道闪光刺眼夺目,暗叫不好,白光笼罩过来,将我的视线包围,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弓手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前的景象并未给我懊悔的机会,门口两个被完整切开的尸体将村名用直接的方式推向我,我望着石碑上清晰的三个大字:踩踩村!
鸡在大道旁漫无目的的走动,房屋空空荡荡,黑洞洞的房间环境裹挟着血腥气令人不寒而栗,我没有追上弓手,在这村口停下来了,迈步进来,将一旁农舍的门轻轻推开,碎裂的四肢,满墙的血污,扑鼻的血腥气,远处还有老人的头颅在惊恐地瞪视着,走上前,用手合上他的眼睛。“救。。。。。。救救。。。。。。救救我。”角落里似有还无的声音响起,令我转身寻找起来,我扫视全屋一周在最黑暗的角落里,我看到一个轮廓在那里挣扎,光好像也遗忘了的那个地方,我在那团黑暗中看到一个人的手指在拼命向前伸着,恐惧令我向后退了退,不敢再向那里看去。“祁门弟子也太怂了吧!”双脚掐断了它最后的挣扎,祁修轻蔑地看着我,笑笑,“不杀他也活不了的!”祁修脚步坚定,完全看不出恐惧,坚定地朝我走过来,抓住我的衣领,拎起我,他那有些落魄的身躯在我看来有些羸弱,但我看到了他在心底蕴含的力量,也听到他用愤怒的声音教训着我,“以后这样的事会有很多,这么怂,会死的!”或许是被这愤慨的话语激励,也或许是单纯的感到丢人,我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有些羞愧的说:“多谢师兄指教!”祁修很平常的回应着,“我不是祁门人了,算不上师兄!”话语轻松,但他身体的颤抖却被我捕捉到了,“师兄为何回来到此地?”没有正视我的问题,他望着我,“小子,你多大了?”我有些疑惑,回答却依旧恭敬,“今年十八!”回答不长,也没有特别的含义,可看着思忖起来的他,我像是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惨叫声切断了我们的对峙,冲出屋子,首先响起的撕咬声让我们看到了尸体,那个弓手的尸体,在他的一旁站着一个满眼通红的人,我有些痛苦的抓起头,想要压抑自己的感觉和涌来的记忆,可祁修盯住那双鲜红的眼睛,神情有些激动,我不明白为什么,想问他,却看到他的嘴巴在轻声说着:“哦?还有意识吗?”
三
他对踩踩村的第一印象来自于空气,腥气化作野兽扑来,令他疑惑,“这里应该是被清洗过了。”脑海里是这样的念头,脚步也不由得缓了几分,“回收队不来回收尸体,祁门也没派人巡视?”危险已经明显的铺在台上,更加重了他的疑惑。“咯咯咯”注意力被鸡叫吸引过去,不再放慢脚步,追上去,人影正颤抖的捂住嘴巴,占据在他心里的恐惧震慑住了他自己,他看清楚了人,没有动手,对方被了无生气的物体紧盯着,不敢动弹,这种感觉给予他享受,拳头带着颤抖,人影终于开始反击,他笑了,不仅是笑这不自量力的举动,也笑这慢得离谱的拳头,还没有迈出一步,反击被化作两截,丢进角落,身后那些声音没有拦下他准备离开的脚步。“咻”光是同这道声音一起降下,将冲出来的箭轻轻拍落,冲刺的身影也未能逃开步伐,趴在身边的冰凉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标记同样映入眼帘,没有惊讶,没有惶恐。已经走过了全村,没见过一个活人,“应该没有事情了!”他这样想着,准备离开,远方传来的脚步声带来两个身影,熟悉的感觉令他心生热血,眼神赤红,身影没走很久已经来到面前,他想要分辨是什么人,其中一个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说起来:“哦?还有意识吗?”听到声音,他将燃烧的斗志更上扬几分,大声叫喊:“来吧!”声音发完,身影冲出,他不想给对方机会,脚步一顿,向左变向,同时左腿袭向来袭者的腰间,来袭者不闪不避,硬接下腰间的攻击,未来得及撤走的拳脚被对方的臂膀抓住,重重轰击在他的胸膛上的拳头是对方的另一拳,巨大的力道助推着兴奋的暴涨,未作停顿,借着对方拳势刚收,空出的双手抓紧对方双肩,借力下压,对方未等反应手已松开,双方滚倒在地上,但速度更胜一筹的他已经动作起来,翻滚,起身,又迎了上去,双方缠斗在一起,重拳飞脚,来来回回。激烈的战斗带来激烈的刺激,没有人注意,在战斗的另一端是一个苦苦挣扎的少年。
“挣脱这牢笼吧,我可以帮你!”怒号,脑海深处的怒号响起,我强制着自己压下兴奋,把那些不好的回忆甩开,“砰”交击声惊颤,忍不住朝那端张望,又引发起它的咆哮,“捏碎它们,没有人配在你面前站着!”激动流经的温度引燃热血,传遍全身,急冲冲的奔向大脑!“啊!”理智被红色占满,吼叫只增添了自己的兴奋,冲向前的脚步有着风一般的速度,双拳的劲力掀起气浪,直接突入中场,震动尚未停息,身影已经跟到,他没有留手,重拳直直轰中我的胸膛,神志被轰开一个缺口,无用的咆哮将声音传递到心底,“停下来啊!”但躯体没有声音传入,它让头转了转,一言不发。不曾停歇,直拳没有改变方向,强烈的回击着,轰来的拳重的令他眉头一皱,不思考的跟着反击,我不闪不避,全数接下,勇往直前带来了更大回应,令他产生了犹豫,下一拳不由分说追至,急忙伸手去抵挡也有些迟了,拳头轰中给了我得势不让的机会,双手成爪探出,紧扣住他的手腕,向前一拉,头锤撞上他的头顶,双拳如暴风骤雨般落下,将他的反抗变得微弱,我生出停下的念头,拳却不愿在此刻停下,他已经无法还手,却不愿停止嘴巴,身体痛楚不断,声音却带着无尽的疯狂,“来啊!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把你隐藏起来的全部发泄出来吧!”声音越来越响,渗入隔绝的心底,剧烈颤抖着的双手上浸着血,令我有些难以置信,手上的温热使我在红色瞳孔中难以分辨这到底是什么,是的,我清醒过来了,停下了手,低下了头,只剩下他在身子下嘲笑着我,“小朋友就是小朋友,没感受过这种感觉吧,这就是我们的本性呀,继续啊!”声音微弱的仅剩疯狂,我听着,跟着声音被拳头掀翻在地,我无力挣扎,甚至说是不敢反抗,身体在本能的颤抖着躲避,样子狼狈极了,拳头过去,笑声不知不觉变大,透露出的丧心病狂更是淋漓尽致,“想做人吗?你还记得做人的感觉吗?我们本来就是这样啊,它给你的为什么不用?遵循它,战胜我啊!”拳头又要落下,惊慌的我不再躲避,望着接近的拳头令我产生了一丝庆幸,谁知拳头没有飞到就已经飞远,回应伴着拳头杀至,铿锵有力的响在我的耳畔,“别为自己的变态找借口啊!”
祁修没有停下,也不打算停下,望着飞远的他,心底的灰似乎又复燃了,他没有控制那股愤怒,让它急吼吼的向前冲去,打算用这场胜利来浇灭那股喷发,可他失算了,重拳令人影飞远,重拳将墙体轰倒,却没能阻止声音的癫狂,他将眼神抬起,问着祁修:“你见识过那彼岸吧?”颤巍巍的起身,他没有着急动手,保持好安全的距离,利刃般的话语又直插向在场每个人的心底,“告诉那个孩子,那是种什么感觉,会上瘾的,你也知道的,说呀,将你心底的欲望释放啊,咆哮啊!”声音越说越响,最后更是在嘶喊,茫然无措的我努力地躲避着,祁修也未有动作,留下他在废墟中不停狂笑。“看清楚自己的软弱,然后战胜它啊!孩子!”话说完,祁修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拳接着一拳,一拳重过一拳,令他有些难以招架,躲闪着实狼狈,“他不软弱,只是缺少勇气,享受这股力量,我们都是上天选的,而你更将无往不胜!”他没有忘记一旁的少年,还在用着毒液将他包围,“即使将自己变成厉鬼也在所不惜吗?”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令我惭愧,望向空荡荡的双手,我悄悄拔出了剑。“祁门执法队做事,下面三个元凶,还不束手就擒。”剑气破空,几道剑芒自空中洒下,形成剑网,密不透风,剑网将三人阻隔开的同时,利剑也随着动作追到,执法堂在剑网中穿梭自如,首先攻向的自然是还在交战的两人,祁门执法队的插手令祁修摆摆手,转身就准备离开,脚步尚未移动,朗气浩荡,从四面八方传来声响,“诸位还请先收手,本次械斗中有老夫的弟子,还请高抬贵手!”祁门执法队没有停手,回应却是同样及时,“师叔,祁门执法队一向秉公执法,还请师叔莫要阻拦!”声音有些生气,音量不自觉地大了起来,“现在长辈说话,是不管用了吗?”气劲伴着话语一同迸发,想要逼退执法队,可威势并未让执法队后退半步,依旧不卑不亢,“师叔,得罪了!”剑网的攻势在话说完后又加密了几分,已是将他团团围困。逐渐逼近的剑网令我不敢有太大动作,我知道那声音是谁,也知道祁门执法队的手段,加上手中的血让我更加坚信自己的危险,束手待毙似乎比反抗来的有利。我究竟是什么?我究竟该如何存在?一个个问号萦绕在脑海,既无序又像是无解,“还是被执法队抓住好吧。”心底下了这样的决定,渐渐接近的网也显得不再危险,手松开了。“小朋友,这么早放弃,可不明智啊!”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我的身后,从后面提起我的衣领的大手,直接将我从地上拽走,执法队的剑网轻易的被化解,从一连串大笑中我知道自己已无法回头了。
四
老鼠在大佛的身体中肆意穿行,吱吱乱叫,茅草乱堆在地上,一堆一堆摞着,杂乱无序,人迹罕至的景象断绝了隐匿人迹的可能,此时,某堆草堆动了动,露出一道人影,正是被抓走的我,把眼神投射到地面,警惕着地是空中散发香气的烧鸡,香气不远不近,还散发着微弱的热量,诱惑着每一个想要吞下它的人。我未放松警惕,眼神又向旁边转了转,那双手毫不在意的将鸡腿撕下,从被分开的肌理看去,香气清晰得显露无疑,我没有动,鸡腿却没有,摇摇晃晃地在我眼前蹦跳着,还发出嘲讽,“你是傻的吗?鸡腿不香吗?”回应他的只剩下一动不动,鸡腿从眼前逃逸,手也收了回去,茅草则在此刻遮蔽了视线把手掌送出,手掌飞快,准备将整只烧鸡收下,“想偷袭?本事不够啊!再说就算是祁门弟子也不要这么过分吧,我才撕了一条腿,你想独吞整只鸡?”没有同他废话,烧鸡指引着拳头,将它引向鸡腿,挡下我的拳势,交击中,鸡腿擦过我的鼻尖,我自然不肯放过机会,伸嘴将鸡腿吞入腹中,“祁门人真卑鄙啊!连我手上的都不放过!”废话自然是没起到效果,烧鸡尚未夺到,狠拳更快将我击倒在地,挣扎无用,只剩下拿眼睛狠狠地向对方望去,当然得到的只有嘲笑,“小朋友,老是这样,换几招好不好?”话说完,祁修拍拍头,拿着烧鸡走远,我则再次躲回草丛之中。
黑的很快的总是天色,风吹过破窗掀起的吱哑声也不休息,眼睛将我的眼睛打败,眼皮每一次挣扎都伴随着更深的欲望,终于在挣扎中输给了欲望,紧紧地合上了。祁修将视线移开,让天上月光伴着风刺激感觉,清醒再次占领高地,风传来香气,他笑笑,抬头对着月亮,自说自话起来,“我伤害不了他的!”味道近了,这是祁修明显感觉出来,对方并没有打算隐藏,大方出现在祁修的面前,渐渐逼近的是两道人影与两柄剑,没有令祁修感到危险,他也知道想知道什么,大方地说起来:“我叫祁修,祁门显英堂弟子,不会难为他的,这总能信了吧?”话语带来了愤怒,质问更是急速逼近,“阁下若是来调笑的,大可不必用如此拙劣的谎言。”祁修听出了语气中的质疑,没有回答,眼神落向了那柄剑,那是祁门最值得骄傲的几柄剑之一,被月光照上的剑身更带着令人敬仰的气息,不知不觉,目光已被夺走,祁修却是不在乎的轻声呢喃,“好久不见啊,入云剑。”声音里透着的苍老将威胁带上另一个台阶,“它落下的样子更摄人心魄。”语气中的冷冽不用体会就已表现得明明白白。祁修仍旧没有说话,眼神也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很久,就得连老者也产生疑惑,还想问问,空气中突然蹦出一句,“老人家,后山的酒要藏好啊,被师妹知道了,还不得翻个底朝天!”疑惑的神情浮现在脸上,他不知眼前的人有何用意,他不明白,祁修也明白他不懂,语气中加了几分坚定,说:“我叫祁修,从前是,将来是,一直都是!”祁修相信老者会明白,眼神递向的方向也是一副思索的神情,老人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些难以置信,问道:“你觉得我会信吗?除非你知道我藏的什么酒。”祁修望了望老者,知道他信了,语气中不自觉的有了几分轻佻,“留坛香!十五坛!之前下山背着师妹偷卖的!”还想着继续往下说,打断已在路上高声尖叫,“靠!你这个弟子怎么能污蔑我呢!”祁修是不管这些的,嘴中的玩笑更是不停,“那我用不用把酒给你挖出来?”老者收起玩笑的心,将神情严肃起来,问道:“玩笑也够了,你没有什么方法令我相信的吧?”“显英堂55式连风剑法可以证明吗?”“这剑法每个显英堂弟子都会!”“那第56式呢?”“那招我都没创出来!”“可那是你教我的!”剑锋激荡,每一招伴着劲力回旋飞舞,剑意取快、连续,祁修施展出来,令人明明白白知道这是连风剑法,剑招演变,老者看出了剑招可能性,一种新连击的可能性,思考间,第56式已经出手,劲风扑面而来,吹起周围尘土,模糊间,老者叹了口气,轻声呵斥着:“以后少喝些酒!”这句话令祁修松了口气,看来对方相信了,恭敬回应:“以后才喝得多,现在没时间了。”话语直接的令老者惊讶,顾不上感慨,也直说起来,“还有多久?”祁修没打算隐瞒,老实的回答着,“在那时刻来临之前,礼师傅说过,最多不超1年!”1年,短暂的时间,老者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开口,“那你。。。。。。”祁修不等他说完就出声打断,他思考着,在这个人面前无需隐藏,可他却不愿让他为此耗费心神,没有张口,沉默着,沉默着,祁修还是说了起来,“我只想救回这孩子,他跟我不一样!”老者明白了,没再多说什么,可他的眼神出卖了他,他想大声问他,“你呢?”祁修也看了出来,他不想让他担心,坚定不移的宣告起来,“埋葬在这段肮脏的日子里!”一切已无法改变,坚定地身子下老人还想为他做最后的挽留,“你没机会的!”祁修将那张脸旁贴近记忆,用记忆给予自己坚定的自信,“现在的我没机会,可我已经准备了十二年!”老人笑了,笑声令另一人迟疑了,她走上前,眼前有张陌生的脸,难以置信,她没开口,祁修也只是冲她笑笑,女孩被拖走,顺从地离开了,祁修也如释重负,对着地下那堆被杂草淹没的草丛,喃喃自语,“真羡慕你呀!”
暗部
灰暗的环境下隐藏着火热,实验令每个人忙碌起来,也让每个人遗忘时间,老人独坐在椅子上,没有人打扰,眼神扫过,嘴巴将朝向自己的那具躯体唤醒,“你输得很惨!”躯体没有动作,一动不动,如同尸体,研究人员笑出了声,他知道这具躯体不会回答,控制不住的反应在下一秒被打破,台上的嘴巴张开了,很稳定且流畅的吐出句子,“但你不是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接下来的话有些断续,传到耳朵里并不清晰,研究员想再仔细分辨,等待着他的却变成一串脚步声。老人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走到平台前,仔细分辨着他藏在面具下惶恐的表情,半晌,挥手令他们退下,躯体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嘴是最早回应他的,他不惊讶,继续用声音交谈着,“可你还是输了!”“他赢不了我!”不甘是蕴藏在声音下的野兽,但它并未掀起波澜,老人很喜欢这种感情,不甘会带动他走向更强。将手覆上那不能动弹的手臂,没有温暖,只有带着僵硬的冰冷,老人向捏紧的手上又送出几分力气,望着那空洞的眼神下的精神,说:“你应该庆幸你还可以感受太阳,你的火不够了,我将为它添柴,你能成为他们的威胁,你的进化才有意义!”他紧闭上了嘴,光亮已将黑暗取代,一切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日子,那些个能感受温暖的日子。
他一直以为回忆是会想很长时间的,可在脑海里的片段闪过之后,才发现那被称为回忆的片段平淡且简单至极,说起来很容易,第一幕发生在山间的村落,那里生着一家几个、大小各异的孩子,他排行老五,正中间的位置,没人疼,没人厌的中间,家里的阳光总是不充足,他到十岁都记不清弟弟妹妹的长相,屋外的光明明耀眼着,可到了屋里却像是沉入地底般晦暗,繁杂混乱的家庭中存在着他唯一的任务:放羊,在山坡上放羊。放羊的时间是令他感到快乐的时间,不是因为可以溜出去,而是因为即使在哪天他放羊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意,除非他跟羊一起消失。接着,第二幕就来到了十五岁,时间的飞快流逝没给他带来任何喜悦,再和姑娘联系在一起,他也不禁叹息起来,不仅为自己,也为那个姑娘。所有人或真心或假意的恭喜着,看着他将她的手轻轻拉起来,看着他们回到房间,将她放下,靠近她耳边轻声说,“拖累你了!”她没什么反应,排列整齐的军士已从门外冲进来,冲散了人流,把包括他在内的所有男丁全部捉走,他离开了家,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行走的人群中爆发压抑,没人想多说一句,令他也忘记说话的感觉。他低头跟在人群中,跟着前一人缓慢的脚步,一起被抓的人不知被分到那里,很久都未见过了,他抬起头,望着看不到头的队伍,听着一旁还在同他人交谈的形体边啐边说,“妈的!上头就是好过,咱在这送死,功劳都是他们的!”“人家的命可比咱的值钱!”声音从队伍的每个形体嘴里出发,汪洋大海般流进耳蜗,心底,激荡起火气,挤压着心脏,停下了他的脚步,半晌,未动,看管的军士用眼神注意着他,鞭子在手上紧了紧,不等它挥出,滚石覆盖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包括军士,没有喊杀声,没有锋利的剑刃,一切都像沸腾的开水,混乱起来。他刚刚冲出来,就发现留在里面的人群眼神变了,变得同他一直在搏斗中看到的一样,冲动、疯狂,他瞥见人的身体混合着血肉,沉淀下来,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死人,没有恐惧,心底里竟生出一分。。。。。。激动?没错,是激动,心底的激荡不再被压抑,他咆哮着冲进人群,赤手空拳,迎面而来的敌人,是个小个子,身体瘦削,不难想象同他一样,受尽逼迫,但这不是停下的理由,他不敢停滞,直面着敌人冲,缩短的距离让双方缠斗在一起,拼命翻滚、挣扎,双手令双眼涣散,小个子倒在他的面前,没有停下,尽情地释放,等再反应过来时,身上的伤已经流干自己的血,难以为继的感觉带来了疲惫,“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我大概到此为止了吧?”念头驱使着身体倒下,黑暗覆盖住眼睛,同寒冷一起到来!
颜色又变了。眼睛睁开的时候,脑海里的熟悉感又铺开,黑,只有黑,颜色的深浅会跟着光的反射变化,唯一不变的只是眼前的这团黑。冰凉经过手传递上来,令这次醒来还多了些流水声,离自己很近,不自觉得更留心起来,被隔绝的环境,漫无目的的坐着,就这样,过了很久,脚步声将宁静打断,他不在安心坐着,也不再去聆听水声,兴奋感在加快节奏的心跳中跃动着,脚步越来越近,不受控制的身体更是迫不及待的向前冲去,“吼!”发出的声音有些怪异,却没有任何人表示惊讶,在此刻惊讶正被兴奋所取代,脚步已经停了,他感受到了,停在自己身前,那道模糊的轮廓停下了,他将眼神向上送去,想要分辨出那道轮廓,不急他分辨,扭到一侧的耳朵听到了一声轻咦,不在动作。轮廓做了个俯身的动作,将头贴近,轻问他:“这团黑色很令人气愤吧?想不想夺回自己失去的?想不想得到自己没有的?”尖啸声转化为兴奋释放到全身,轮廓闪过向他冲来的猛兽,看着猛兽在这不大的空间里横冲直撞,出拳,气浪翻涌,出现在野兽面前的阻隔纹丝未动。“啪!”气墙在裂缝下破开,被持续点燃的兴奋在人们的惊恐中肆意燃烧,他找到了兴奋的源泉,拼命朝着那个方向狂奔,声音在哪里,他便冲向哪里,距离在缩短,咆哮在靠近,轮廓却依旧动也不动,微微活动手指,立起的气墙又要将前路封堵,还在冲锋的他脚步一停,身子朝左侧一偏,闪过气墙的同时将速度再次提升,来到面前只是一瞬,拳头更是随着速度追至。没有慌乱,轮廓将自己的手松开,光芒被释放的那瞬间,成圈的囚笼束缚住了拳头,囚笼中的他在挣扎,外面的轮廓在喃喃自语:“速度型的吗?不用这法器还真是抓不住你呢。”话很轻,轻的没有令他停止挣扎,理智被彻底燃烧,将他转化为一头彻彻底底的野兽,轮廓望着他,露出了魔鬼般的笑容。薄纸被轻轻递上,未落到他面前,瞬间已被撕碎,轮廓却也不恼,嘴角含笑,“找个人,念给他听!”又是几道模糊的轮廓,传来的声音机械又刻板,不停重复,渐渐的,他停止了挣扎,耳边又响起了低语:“夺回来,听清楚这些,然后夺回来!”混合着狂笑,尖啸声危险又可怖。
上杨村
每个站在他身旁的人都觉得这村子已经荒了,可这没有影响,他仍旧站在村口,没有动,等待着变化。“商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稚童的疑问为变化开创源头,动作雷厉风行,没有停顿,不时响起的贯穿声在村外的每个人心头留下震撼,血红色是飞溅出来的,每一次都令他激动着,咆哮着,嘴里吐出的嘶吼音节,代表着他在吞噬,他在咆哮,他在渴望着更多的悸动。光透过眼睛,映入心底,就像在漫漫黑夜里,终于被火光笼罩,很耀眼,但也令人恐惧,他睁开眼睛,面对着倒下的尸体,熟悉像位歹徒一样刺进心底,使他惶恐,俯下身,仔细端详起来,入眼的脸上有着震惊、平凡、悲哀,可就是没有熟悉,心底的话从嘴里跳出,“我果然不认识你!”冰冷的话语震颤了尸体,尸体的手悄然滑落,真像是完全放弃。“全队准备,回收尸体!”人群伴着声音涌入,把战局清扫干净,他把尸体扔在一旁,眼神打量起周围,“睁开眼睛的感觉很好吧?”声音从身侧传来,把意识也带了回来,眼神聚焦处,是一个相貌很普通,甚至有些平凡的老人,从那佝偻的身形中他完全看不出残忍、扭曲,但过往的种种,历历在目,他不想去深究,也不想回忆,眼神转向别处,问道:“下一处,去哪?”老人没有张嘴,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他明白老人的意思,可他还是不张口,老人也沉默着。两人周围是回收队穿梭的忙碌,不在乎,不打扰是他们一直做事的原则,这次也一样,传音响了起来,回收队一个个的停了下来,老人和他都沉入其中,“踩踩村出现异变体,等级强度五!”传音的人老人记得,等声音停下,老人缓缓张开口:“想去看看同类吗?”他知道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可他不在乎,大步踏出门口。
五
祁修从杂草堆里把我翻出来的速度很快,双眼正紧瞪着,定定的望着他,我没想给他解释,他也没问我,“真丑啊!”没怎么思考的蹦出这句话,他也没心疼,反手就将耳光招呼上了,清响不带着疼痛,换回我吐槽的真情流露,“我靠,三十岁的我长这样,你不会是假的吧?”回答也不出所料,“如假包换!你以后就会这么丑!”话说完了,沉默也随之而来,听不到声响,他回望过来,眼神再不挪开,嘴更是不争气的叹起气来,“真是美好的时候啊!”悲伤的意味不重,我只在其中感到羡慕,将话题摁下,好奇的问他,“这一年打算怎么过?”我未等到回答,以为他不会回答,没想到他的反问来的迅捷,恰似早已准备好,“没考虑问问以后的事?”我摇摇头,回答中带上自信:“那不会是我要的未来!”他笑起来,笑声激荡,激起周围的草垛,草垛上的每根杂草被气劲带起,激扬的剑气昂扬散发着,我心知不妙,急忙躲闪,纷飞的草剑不等我闪开已纷纷落下,将我刺得遍体鳞伤,我不知在哪里说错,震惊在面部浮现,这样的表情并未让祁修停下,这一轮攻击刚过,不等草剑飞起,我已将拳头握紧,快步冲向草剑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的距离被紧紧护卫在他身周的草剑隔断,我的拳刚击中剑墙,凌冽的剑气就透过了皮肤,洒出的血,染红地面。我瞥了一眼祁修,眼神中的不解化作愤怒席向他,可这一切在触碰到他的回答后,冰消瓦解,我听着他的嘴缓缓张开,“你不解吧?想知道为什么?我也会告诉你的,你说的那个不会到的未来就是你会用你这双手,亲手将师父杀掉!”草剑停下,我怔住,下一刻,不再迟疑,全身心的将自己投入攻击当中,动作一气呵成,每一拳都将草墙重重轰开,每一脚都将劲力释放,袭向他的腰间,我大叫着:“你说谎!”他被重脚踢的晃动着,继续嘲笑:“我就是你,那种日子在我眼前发生,所以我会打败你们所有人!”他增强拳劲向我轰击,轻易的命中毫无防备的胸口,身形飞远,翻滚,我的身体在地上颤抖,挣扎着想起身,不等我站起,走到我面前的他,轻松地将我提起,对上他愤怒的眼神,我收到了警告:“不想让这些发生,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看着它,然后自己把这一切结束。”手松开,我被摔到地上,落地没有停歇,急忙翻滚,想要追上消失在眼前的他,眼神终于能正面他了,不假思索,拳头迎去,却只剩老鼠正飞速掠过。
尽岁崖
风吹山顶的时候总是有些急的,在它匆匆跑过的位置上,压弯的枝丫、倒下的嫩草都在那路上,他站在这风中很久了,准确的说,自从被修好就站在这里。他更强了,不用说他也能感受到,风顿了,他转过身,背对着的太阳只有光亮没有温度,他见到那个人,那个之前就见过的人,他不愿意张嘴,也不想张嘴,把身形摆好,聆听着对面传来的叹息声:“唉,还是被发现了。”他倒是很平静,用脚跺跺地,说着:“在下面!还有,那张符早被发现了,是引你来的。”语气更像在陈述事实,平静的一塌糊涂。对面的笑声听起来有些喘,却依旧轻松,“看来我要找到他们,那就要打倒你了?”点点头,不用费话,出手。或许是出于思考,他将眼神向下瞟去,脚步停顿,左腿疾风般袭向祁修,祁修也不废话,用手紧握住来袭的腿,余下的拳直朝着他冲去。迎接重拳的是他的胸膛,身体一动不动,从拳上传递进来的冰冷更是印证祁修的想法,没有犹豫,甩开握紧踢腿的手掌,同时飞退,他不想给祁修退走的机会,拧身,双手成拳急袭,轰在祁修腰间,祁修吃痛飞退,没等再做反应,他已将身形调整,撞进祁修胸膛,势头令祁修翻滚落地,翻滚中的祁修,眼睛时刻未敢放松,追着他的视线,祁修从他的眼底看到享受追逐猎物的快感,令他有些愤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他的速度却风一般迅疾,急忙躲开的祁修,被他跟着到来的攻击命中了,他问祁修:“你明白我吧?那股明明白白的兴奋,你也明白吧?那孩子也会明白的,为什么让他不放开做啊!”癫狂的话语还在局促的躲闪着攻击,夹缝中的祁修瞥着他的神情,除了那双眼睛,没有一丝波动,有些悲哀,这样的神情没有从他的眼前错过,一滞,身体还跟着挥拳,但终究还是停顿了些许,抓住这一瞬的破绽,祁修直接身子欺近,由下至上,拳劲未断,第二拳也不留情的击中他的身子,使他的身子产生晃动,祁修已经将他击飞,已经熟悉的声线又响了起来,“早就说过,不要为自己的变态找借口啊!”话说完,他浑身颤抖,朝着祁修走过去,祁修望着那不在隐藏的癫狂,心里生出恐惧,祁修听到他在说:“人为什么不遵循本心?我有力量,你心底也有,为什么不用?那孩子也有一天会渴望那力量,我只在利用自己的本能,利用它精彩的赢下去啊!”咆哮着到达终点,挥出拳头,被轰中的人一动不动的接下,他有些吃惊,看着被轰中的地方流出血,他迟疑了,祁修伸手覆上他的拳,握紧,另一拳轻松地从他的胸膛穿过,身体的抽搐未改变他的脸庞,忽然,他想起那个被穿胸而过的男子,他想起了他死之前嘴巴的蠕动,“别怕,弟弟。”他用亲手杀了他,换回这句安慰,真是傻的可以呢,心痛在全身起来,透出眼底的悲伤,可他可笑地发现,他能看到的只剩下红色,泪水是红的,血也是红的。“你可以安息了!”祁修看着这具尸体倒下,轻轻的说着,跟着飞身跳下悬崖。
六
在阳光自由的进出着的祁门主峰,有一处光也不愿投进的地方,这里正是显英堂。它坐落在峰顶,离祁门宗主的居所相隔不远,与宗主的尊贵不同,显英堂是每个弟子的噩梦,是祁门的刑狱之堂,显英堂每天都很闲适,今天也一样,老人静悄悄地从角落搬了张椅子,将泡好的清茶端出来,走到阳光较好的中庭,坐下,抬头将蓝天映入自己的视线,茶水通过茶壶流进口腔,清香味把他的记忆唤醒,令他想起祁修,三十岁的那个,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光,这通常是绝望的人才会有的眼神,参照之前的言行,他不觉得这孩子会有如此改变,除非。。。。。。他不愿想下去,好像就这样的念头会引起什么大事发生,他独自跑到中庭来思索,生怕这念头再萦绕到别人的心头。茶味渐渐的淡了,热气也跟着变淡了,老人还是没有想出来,蓝天的无暇快到尽头了,老人打算起身了,来人就在这时候大摇大摆的出现,老人警惕起来,但将来人看清来后,不禁摇摇头,笑着问道:
“来多久了?”
“不长,半个时辰。”
“怎么?想问什么?”
“之前师兄没说清楚,但我想问清楚,师傅你的酒藏哪了?”
“那是他污蔑我,我现在不喝酒,你给我也不喝!”
“真的?那请师傅准许我搜查后山!”老人一下没了声息,朝前走了几步,严肃起来,“担心你师兄就说。”她知道这是师傅转移重点的招式,没有戳穿,更何况,这话本就是她真正想知道的,便不再做掩饰,爽快地将目的说了出来:
“师傅,师兄真的只有一年可活?”
“至少在我和他说话的时候,是真的。”
“师兄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又为什么会被赶出祁门?”
“这话他不说,我们没人知道。”
“师傅,你真的救不了师兄?”
“他的脾气你比我了解,怕是就算我可以救他,他也不会接受吧!”在同师傅的对话里,她只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对话没有继续,师傅闭上了嘴,师妹也没有问下去,两人陷入沉默。很久,老者望了望天边,挥手令师妹退下,但呼啸的风声没给他们机会,迎着师傅的视线直线靠近。
双掌成拳轰出的时候,师傅是有些惊愕的,他看到熟悉的身影没有来得及欢喜,拳头已将他紧紧逼开,同一时间,他朝师妹大喝:“先跑!”师妹被身影的熟悉震慑,脚步移动的有些迟缓,师傅将剑刃横在身前,大喝着试图让师妹清醒,“叫礼先生来!”作用产生了,师妹如梦初醒,御剑,飞向山外。飞远的师妹没有扰乱身影的动作,见拳击不成,后腿跟着收拳的方向直接踢出,师傅闪过,手中剑直接朝身影脸上抽去,尚未及身,师傅猛地转过剑刃,改用剑身拍打,一瞬的犹豫虽然依旧击中,但激发起的凶性令他把攻势又加几分,重拳出手,师傅看着直冲而来的拳头,没有选择躲避,重拳直接轰进师傅胸膛,他意外的看着没有闪避的师傅,劲气在他胸中肆虐,喷射出的鲜血令那身影终于惶恐起来,“师傅!”
破庙
沉浸在震惊事实里的我,呆在这混乱的环境中独自思考:“我会杀了师傅?”这念头我自己都难以相信,手抬起,放到眼前,可以清晰分辨的五根手指,把另一个疑惑的念头也抬出来:“我究竟是什么人?我究竟该怎么办?”思考让周围安静了下来,老鼠的穿行却依旧飞快,沉浸在深深的惶恐里,听不到朝我渐渐靠近的脚步声。阳光被影子遮挡,他已经走得很近了,警觉显得有些晚了,急速退开,发觉刚才那个位置上的他没移动,嘴唇的张合让我听到他问:“害怕?惶恐?你为什么会有这些感情?”话语令我不解,眼神迷惑,看着他的时候,咆哮已经上膛:“这都不是你应该有的!释放它,你将无往不胜!”他没有靠近,身上笼罩的黑袍把藏在里面的手拖出来,轻轻点地,释放出的波动一层层的,像浪一般扩散,想要闪开的我,却发现浪荡漾在整间屋子,无处闪避,身体被它拂过,掀起心底的层层涟漪,扬起巨浪,清醒的意识被这样的巨浪扫过,已不再平静,在浪达到高潮前,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握住它吧!用这股力量创造伟大的进化吧!”
温暖的鲜血在手中渐渐冰凉,在我的眼前敷上漆黑的颜色,惶恐挟持着我,看向自己和倒在地上的人,脑海里那不断被祁修重复的警告,那声音的持续冲击,终于铭记,“你会用你这双手,亲手杀掉你的师父!”声音由远及近,痛苦却逐渐胀大,使我不知所措。一双手轻轻落在我的肩膀,是师傅,在此刻爬起来,颤抖着安慰我说:“没……没事。”师傅强撑的表情下含着痛苦,它没能瞒过任何人,我慌张的奔向师傅。路途中间,突然冒出的黑影,打乱了局势,也打乱了我的步伐,他大笑着走近师傅,走到他的面前,褪下掩藏起来的伪装,震耳欲聋的声音露出毒牙,“哈哈哈,师兄,很久不见啊!”将一切的怨毒完完全全地展露在脸上,师傅无力与他抗争,他便转身朝我走来,一步快过一步,速度快的令我有些不知所措,走近没有用他多少时间,而我的错谔也只有一瞬,但这一瞬已使我被轻松提起,劲力下稳定的身形传出声音,声音中的愉快毫无掩饰的迸发着,“师兄,你看看,罪魁祸首被我抓住了,弑师的罪人!”师傅奋力挣扎,想要救下他手中的我,可无力使这一切成为泡影。他有些癫狂的将我抓在手上,将兴奋扭曲成一声声狂笑,海浪般的侵袭着我,使我摇摇欲坠,我无法认同,也不能认同,垂下的双拳瞬间发动,闪着光就袭向罪魁祸首,这一拳饱含着力量,无可阻挡,一旦打空便再难以还击,存了这样的心思,拳势更是凶狠,“砰!”声响震天,拳头落在了空处,我不敢置信的看着结果,因为挡住它的不是别人,正是倒在地上的师傅,是他手中的入云剑,被挡开的劲气冲出显英堂,没有打断任何事物,任何人,消失在空气里,一丝不留。我看着他的拳落向我,心知已无力抵抗,通红的眼睛里似乎流出了什么,可我不想再去分辨了。风将他对自己的教诲越传越大:“不怕,你就是你,谁说什么都一样,我在救你,不是救他!”气息听起来又弱了几分,我想要挽留住这股气息,但只感受到越来越微弱的可能,飞剑出鞘,划开了他的手,声音都不见了,他也不见了。这些我没有理会,只因我要去挽留,用尽全身的法力去挽留,但身躯变冷的趋势让我知道,晚了。“噗通”,听到跪下的声音的时候,我知道师妹回来了,她没带回任何人,我没有怪她,顿了顿,朝那方向确认般的又望向了几眼,恸哭终究落下来了,我抱着那冰凉的尸体,不知所措。
五
耳边还残留着风吹过的声息,在这条黑暗的甬道里消褪,祁修不用隐藏脚步声,每一步都是对过去的重现,每一步都是对痛苦的挖掘,他不想停下脚步,悲伤、腐烂的过去令他更加坚定,坚定地向前,路已经走到尽头,步伐更加缓慢,荧光终将黑暗代替,他抬头朝中间的圆台望去,是那张终年不见光的椅子,已经很旧了,但仍旧矗立,椅子上还坐着人,同样不见光,同样令人感到陈旧,祁修眼神望着他,他也将眼神投向下面,即使下面已经面目全非,即使所有研究员横尸当场。
“哟,好久不见啊!”脸上见不到狰狞,招呼声更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一切如同祁修记忆里的每次,光将他的表情隐藏在黑影里,他站起身,凝视着阶下的人,说道:“嗯,好久不见,你来灭口的吗?”祁修走到台阶前,没有开口,而是脚步踏上台阶,稳稳走上。当他注意到身体的变化时,他明白了,祁修也没去掩饰,双眼里的红已将愤怒雕刻,他看着走到面前的祁修,有些激动,话语都被兴奋燃烧殆尽,他见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完美作品,他从这作品的身上得到了所有想要的,祁门?世界?都不重要,他将用这作品改变一切!他抬起手,狂热在意识中达到了顶点,他要得到他,狂奔而来的身影没有令祁修迟疑,手掌穿过骨肉,声音带来热血,眼睛被阴霾蒙上,他笑笑,最后他祁修的记忆里留下的,只剩这抹笑,笑过,不见。随着他的倒下,祁修的咆哮震荡着山崖,他需要宣泄,他将吼声释放出来。他没有忘记,留在记忆里的日子,他即将解脱了。
在脚步声从身后响起的时候,他惊讶了,转身过去,熟悉的脸旁用更加苍老的声音再次提醒他,尚未结束,黑袍里传来欢笑,伴着他当初的嘲讽:“哟,好久不见啊!”绷紧的精神没有令脚步停一停,黑袍轻轻走近,露出和善,拍在肩膀,说道:“我们之间似乎有很多话说,有没有兴趣聊一聊?”想也不想,拳头率先奔向黑袍,黑袍望望拳头,轻松地闪开了,继续诱惑:“看你的样子,只剩不到一年了吧?那股力量给你带来的好处是无穷无尽的,跟我联手吧,我们将改变这腐朽的祁门!”
“真是美好的建议呢?可对我没什么好处呢?”
“不,你有,这多出的十几年,让我将解药做出来了,它可以挽救你,同样,你要是想救他,同样可以!”
话语带来的效果如同山崩海啸,在心底激荡,看着黑袍伸出的手,一颗绿莹莹的晶体躺在他的掌心,祁修笑出了声,他不相信,他也不该相信,抬起拳头,奋力的向前挥舞,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黑影速度超过了他的预期,手掌只是微动,攻击便将他掀翻在地,带动的风气露出黑影的面容,正是,祁门五长老!岁月将他带到了祁修的面前,祁修止不住的笑起来,大声叫着:“我早该知道的!”
连拳,飞腿,每一个部位都像是刀剑般锋利,紧紧地挥舞着,祁修要将所有的事情终结在这里,第一拳挥出,第二拳挥出,每一拳挥出,那种感觉都围绕心头,落空、落空、还是落空,落空的攻击令他焦急起来,五长老一躲再躲,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他甚至连还手的姿势都没有,攻势愈来愈急,五长老越躲越快,祁修下一拳轰出,五长老已经笑出了声,祁修心中已知不妙,但五长老的迅捷将反扑直逼到他的胸膛,气劲回应着胸膛的痛苦,摔飞祁修,五长老手掌挥挥,禁锢的环从手掌飞出,牢牢锁住祁修,望着还在挣扎的祁修,他问道:“你不想活下去?那颗药不仅可以救你,就算你要给他重来的机会,也可以!”
“我才不会将自己的命托付给药丸!”
话已说尽,拳劲激荡,牢笼被双拳轰开,双眼将理智彻底吞噬,祁修大声咆哮着,要将所有摧毁,回应着他的,是五长老激动无比的嘶喊:“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
咆哮声令拳脚挥舞得更快了,五长老不再劝说,直到接连挥舞的拳头,出现破绽,五长老的拳没有留手,拳劲将他狠狠掀飞,翻滚着倒地,跟上一拳又一拳,接连不断的轰击已令祁修有些不稳,最终一拳更是凶狠落下,尚未挥到,一抹绿色将拳的势头狠狠揉碎,愤怒中燃烧着火星,接下拳头,对着祁修大喊:“把他留给我!”拳劲冲破身体,不停挥下,五长老并不惊慌,被我的突袭拦下,给了他诱惑的机会,绿色的结晶再次从他的手中垂下,晃动着低语:“这是解药!”只这一句话,已令我停下脚步,神情里满是犹豫,他知道奏效了,还要继续鼓动,祁修却在此刻站起,他望着我,朝着五长老拼命前扑。飞快的脚步加速了五长老的鼓动,他大声起来:“你所厌弃的日子,在这天就会终结了!”诱惑越来越大,更令他放声咆哮,“加入我,你会改变这些日子!改变整个世界!”听到这些,我的步伐开始不受控制,祁修的拳直指向了五长老,五长老闪开,还想反击,他的腰间光芒闪动,绿色的拳头轰中,泪水的结晶在眼中充满,不顾一切。
拳头将五长老轰中,使他的身形有些踉跄,他愤怒了,愤怒到将手中绿珠收起,愤怒到不再言语,不顾我的拳头未收,将我狠狠掀飞,他转头看向祁修,见他仍未停下,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来,手中暗动,祁修被紧紧压在地上,无法动弹,做完这一切,他觉得还有些不够,转头对我说:“想知道他为什么被赶出祁门吗?是因为。。。。。。”“住口!”祁修大喊着阻止,但这没有令我隔绝残酷的真相,“是因为他杀光了整个祁门显英堂!你要帮他,只是在变成他故事里的结尾啊!”全身的力气被抽光,惊人的事实令人难以置信,一切都变得很静,将声音冲得很淡,我失去战斗的力气了。冲上,五长老也迎上,祁修的拳有些无力,接触的瞬间就被冲散,祁修用尽力气抱住了袭来的拳头,将五长老紧紧锁住,五长老发出嘲笑的声音,“真是丢人啊!只能用这种招式了吗?”祁修无力地纠缠着,他望向我,眼前是空洞的眼神,失去神彩,他愤怒,提不起力气,五长老愈加烦躁,他的攻击也将我狠狠击倒,流出血来。“你不是说那不是你要的未来吗?你就用这样的方式迎接它吗?小子,站起来啊!”耳光清脆,将人狠狠从迷糊带回清醒,五长老的挣扎在我的眼里,祁修的不屈也在眼里,“我不能放弃!”这样告诫自己,将眼前的红色抹净,穿过的声音配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汇成一句话:“还有我啊!”五长老想要转过身,可他办不到了,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不多时,死去了。“啊!”声音在洞中传递,激荡起碎石,我也想要附和,但眼睛却让我看到了飞快袭来的祁修,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重拳将我轰到地上,没有丝毫的留手,我看着他的眼睛,明白了,那一日,提前到来了,他失去理智了,拳拳重击,我将拳头握紧,重拳轰开他的胸膛,光透过山崖,呼啸的风声传进耳畔,他飞下了山崖,只留下了一句“靠你了!”在那一刻,我终于体会到了希望。
“祁门执法堂。。。。。。”话语明显的一声间断,又出现了一丝疑惑,“师兄,这是?”却没人回答他了,只剩下一个浑身散发着绿光的我。
“砰!”山崖到底了,我望着远方缩成一团哭泣的孩子,拼命地伸出手,轻轻地说:“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