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时年纪小, 我爱谈天你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困觉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题记
(一)
“太棒啦!小雨,我们分到一个班啦!”
夏雨晴正站在学校宣传栏前,看分班情况,冷不防被人给了一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从小一起玩大的邻居男孩儿。
“真的?”
夏雨晴带着几分疑问,认真地搜索她所在班级里的人名,当看到“刘嘉浩”的名字时,兴奋地跳了起来。
“真的!我们在一个班级!”
(二)
夏雨晴和刘嘉浩从小是邻居。夏雨晴比刘嘉浩早两天出生。在那个小巷子里,就这么两个小娃娃,还在她们满地爬的时候,就成了最好玩伴。
随着年龄的增长,刘嘉浩天生顽皮劲儿,渐渐显露。他自称迪迦奥特曼。每天上树挠墙、招猫逗狗,弄得整条小巷鸡犬不宁。
夏雨晴则完全不同,她文静乖巧,爱好广泛。喜欢读书、绘画、音乐,舞蹈,典型的小才女。小小年纪,已参加过很多比赛,让邻居们刮目相看。刘嘉浩的父母更是以她为榜样,教育那整天没点安生劲儿的混小子。
“瞧瞧你那小姐姐,哪样都比你强,向人家学学。”这是刘嘉浩父母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说来奇怪,家人眼中的混小子,还真听这小姐姐的话。每次他在地上耍赖打滚,无人能管时,邻居就把小姐姐叫来,不一会儿,混小子就乖乖和小姐姐去玩了。而且屡试不爽,这让大人们很是折服。
小姐姐也喜欢让混小子带着她到处去撒欢。混小子经常趁大人不在家,把反锁在家里的小姐姐从墙头上接出来,到野地里去探险。当大人们急得团团转时,两个小泥猴却欢蹦乱跳地跑回来了。家长们真纳闷,有着严重恐高症的夏雨晴,是怎么爬出这么高的围墙的。
后来,夏雨晴家搬走了,两个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但每次见面,刘嘉浩还是保持着小时候的习惯,亲切地称呼她小雨姐姐。
(三)
想不到初中开学的第一天,竟然看到了儿时的玩伴,而且居然还分到了一个班,这在刚刚走进陌生环境的两个孩子来说,真是说不出来的高兴。
十几年的时间,刘嘉浩脾气没变,还是大大咧咧,顽皮任性,只是个子却无节制地疯长,1米7几的大个子,远远超出了同龄孩子。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邻居小姐姐,刘嘉浩不好意思再像小时候那样喊小雨姐姐了。夏雨晴则继续叫他的外号奥特曼,他也乐得被这样称呼,有一种神勇无敌的感觉。
进入中学以后,夏雨晴凭着一贯的优秀,被老师任命为班长,刘嘉浩则凭着身高优势,当了体育委员。
夏雨晴虽然长得弱小,但成绩突出,再加上本身自带的一种成熟与稳健,这班长做得还算比较顺利,成为老师得利帮手,很受器重。刘嘉浩则借着一股子蛮力与投篮功底,在男生群里也是树立了几分威望。
这天,老师不在,夏雨晴像往常一样,代替班主任给大家布置作业。
“同学们,请把随堂练拿出来,我们……”
“嗨,班长,趁老师不在,咱们好好玩会儿吧。”还没等夏雨晴说完,角落里一位一向爱捣乱的男生嬉皮笑脸地说。
“对,玩会儿!玩会儿!”几个男生跟着起哄。
“不行,老师交代过!” 夏雨晴小脸绷得紧紧得。
“老师又不在,你不说,大家不说,老师怎么会知道哇,大家说,对不对呀!”男生继续煽动大家。
“对!”随声附和的人更多了,教室开始有些骚动。
“你们……”夏雨晴急得面红耳赤。
“班长,别那么较真,来和我们一起玩吧。”男生说完,开始和另外几个男生凑在一起,大呼小叫地玩起了杀人游戏。
夏雨晴孤零零的站在讲台上,眼睛红红的,眼看就要哭了。
“都给我坐回原来位置!”
正在混乱的时候,刘嘉浩大吼一声,教室立刻安静下来。
那位带头起哄的男生瞥了一眼刘嘉浩,阴阳怪气地说:“吆喝,刘大体委,又想发号施令呀!可惜呀,这不是体育课。”
“给我坐回去!” 刘嘉浩看着向他挑衅的男生,不容置疑。
“凭什么听你的!你有什么资格!”男生毫不示弱。
“老师不在,一切听班长的!”
“呦呦呦,班长是你的什么人呀,你这么维护她。”说完,男生向全班做了一个坏坏的鬼脸,大家哄堂大笑。
刘嘉浩阴沉着脸,走到男生身边,还没等男生反应过来,便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顿时鲜血四溅。班内一片混乱……
孩子在学校被打伤,家长不依不饶。刘嘉浩遭到学校严厉处分,并在全校大会,当众作了检讨,还赔偿了男生高额医药费用。
(四)
时光飞转,随着新初一的入学,眨眼间,夏雨晴、刘嘉浩他们从学弟、学妹身份,升级为学哥、学姐。
一年的初中住校生活,让他们长大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不再是原来那个总跟在爹妈身后,叨唠个没完的小屁孩,也不再事无巨细和家长汇报。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好闺蜜、铁哥们,也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心思、小秘密。在他们的内心,总有心灵的一角,是老师和家长无法企及的。
夏雨晴凭着她的聪明与努力,在学校渐渐崭露头角。播音、主持、汇报、演讲,到处活跃着她的身影。更难得的是,虽然任务繁忙,夏雨晴的成绩却一点不受影响,总是在几千人的排名中遥遥领先,稳居前几的宝座。同学们很敬佩她,称她为当之无愧的学霸;家长们以自己的孩子与夏雨晴同班而庆幸,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孩子与夏雨晴亲近,以求取得真经;学校领导老师们更是很看重她,视她为种子选手,树为典型,期待为学校争得荣誉。
刘嘉浩虽然没夏雨晴那么优秀,但天生毛躁的性格也改变不少。他除了练的一手漂亮投篮技术,为学校争得很多荣誉外,学习上也变得勤奋、努力,成绩不断上升,很是令人欣喜。
初中住校,远离父母,孩子过生日时,收到同学礼物与祝福,是她们最温暖的慰藉。
刘嘉浩清楚知道下雨晴的生日,因为和他的生日只差两天。老早,他就琢磨着给夏雨晴送个什么生日礼物。
生日那天,同学们簇拥着夏雨晴,纷纷送上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看着琳蓝满目的礼物,听着同学们祝福生日快乐的歌曲,夏雨晴心里美滋滋的。
刘嘉浩也把自己的生日礼物送给夏雨晴。一本白底带着淡蓝印花的硬皮密码日记本。这个精致的日记本,在这满桌的礼品中并不显眼。夏雨晴笑着谢过刘嘉浩,随手把它放在一边。
“送给亲爱的小雨姐姐:祝你生日快乐!迪迦奥特曼。”不知什么时候,日记本被一个女生打开,并大声的读了出来。
“送给亲爱的小雨姐姐!”一群女生疯闹着对夏雨晴打趣。
“亲-爱-的-!小-雨-姐姐——!”几个男生也故意拉长声音,对着刘嘉浩大声喊叫。
夏雨晴笑着追赶着女生,去抢夺自己的日记本。沉浸在快乐中的夏雨晴,根本没注意到刘嘉浩那阴沉的脸和快步走出教室的孤独背影。
(五)
自从那次生日风波以后,刘嘉浩开始刻意躲避夏雨晴。
他再见了夏雨晴,不会离老远就亲切地喊一声“小雨”,而是象征性的点点头,或是装作没看见,快速地扭头闪过。即使有事情时,刘嘉浩也是郑重其事地叫夏雨晴大名。
夏雨晴对刘嘉浩的这些变化,开始有些不适应。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当夏雨晴发现刘嘉浩性情大变时,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刘嘉浩一改往日开朗豪爽的性格,变得沉默寡言。上课常常走神,有点时间就往操场跑,然后疯狂地打篮球,即使一个人也会拿着篮球打上半天,篮球被他掷地咚咚直响,好像那是他的撒气桶。
一次体育课上,夏雨晴身体不舒服,请假提前回到教室,想不到刘嘉浩也没去上体育课,一个人直直的坐在教室里发呆。夏雨晴被他的神态吓了一跳。她很纳闷,一向体育迷的刘嘉浩怎么会没去上课,她想过去问问,但由于两个人好久不说话了,有些生分。再加上他那古怪的神态,让夏雨晴没敢贸然开口。
沉寂了好长时间后,夏雨晴偷偷看到刘嘉浩还是保持着那种古怪的姿态,一言不发。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你怎么啦?没事吧?”
又沉寂了好长时间后,纸条重新递了过来,上面多了一行字:“今天我父母办离婚手续。”
夏雨晴非常震惊,在她的印象中,刘嘉浩父母一直很恩爱,刘嘉浩是他们的独生子,他们都非常宠爱他,怎么会突然要离婚呢?
“怎么回事?” 夏雨晴又把纸条递过去。
“我爸在外面有了情人,不要我妈妈了。”
“那你怎么办?”
“我爸爸要我跟他走,他说他有能力让我上最好的大学,给我最体面的生活。”
“你同意了?”
“我恨他!我绝对不跟他走!我妈妈为他付出那么多,他却抛弃了她。我妈妈太可怜了!”
写下这行字后,刘嘉浩痛苦地趴在桌子上,肩膀开始剧烈抖动。夏雨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只能默默地看着他难过。
接下来的时间,夏雨晴和刘嘉浩经常用这种传递纸条的方式进行交谈。从交谈中,她知道了刘嘉浩父母为争夺他的抚养权打得不可开交;他毅然放弃了父亲给他的优厚待遇;他把父亲给他的贵重生日礼物当着他的面摔得粉碎;他在父亲的婚礼上大闹一场;母亲为了让他生活无忧,过得很艰辛……
夏雨晴想尽一切办法,尽量去安慰他,希望他尽量从父母离婚的阴影里走出来。
(六)
初三学生,面临升学压力,学习开始变得越来越紧张。一天中午,夏雨晴吃完饭没有回宿舍,她想趁这个时间多做点题。
教室里很安静,大部分同学都去午休,只有少数几个正低头奋笔疾书。刘嘉浩也在教室,最近他在夏雨晴的耐心帮助下,渐渐摆脱阴霾,努力弥补前段时间浪费的时光。在他的努力下,落下的功课正一点点赶上来。
刘嘉浩看到夏雨晴走进教室,直直地看着他,夏雨晴猜到他有话要说。于是在纸上写道:“有事吗?”,然后隔着一排桌子扔在了他的课桌上。
“有人给我妈妈提亲。”
“你妈妈同意了?”
“我妈妈想征求我的意见。”
“你怎么想的?”
“我很纠结。”
“为什么?”
“我很心疼我妈妈太孤单、太累,我又害怕有陌生人插在我和我妈妈中间。”
“和你妈妈谈谈,多考虑考虑。”
“希望你保守秘密,不要把这些告诉别人。”
“好的,加油!”
“嗯,加油!”
刘嘉浩最后一个纸条没扔准,刚好落在了夏雨晴旁边同学课桌上,那位同学刚刚把纸条拿起来,还没等打开,刘嘉浩一个健步冲过去,把纸条夺了过来。由于他用力过猛,把课桌掀翻,书哗啦啦掉了一地,还险些把那位同学撞倒。
“写的什么东西呀,值得你那么紧张!”那位同学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对,拿出来看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几个男生怪叫着起哄。
刘嘉浩阴沉着脸刚要发作,班主任走了进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厉声问道,“哪有个初三的样子,这样乱哄哄地,怎么回事?”
教室鸦雀无声。
“嗯?怎么不说话了?都哑巴啦?琦悦,你说!”
“你问夏班长和刘大体委呀!”被冤枉的女生嘀咕道。
“他们两个传纸条。”那位显些被刘嘉浩撞倒的同学不满地说。
老师看了一眼低头做题的夏雨晴,温柔地说:“雨晴,来我办公室一下。”
“我知道你一向刻苦、努力,现在更是关键时期,千万不要让任何事情分心,更不能与某个男生交往过密。”刚刚走进办公室,班主任就语重心长地对夏雨晴说。
老师看夏雨晴低头不语,继续苦口婆心地说:“我知道这事不怪你,都怪刘嘉浩那混小子,学习刚刚有点进步,就又生事。”
“他没有!”夏雨晴小声说。
“这么维护他,看来他害你不浅。”
“他没害我!”夏雨晴直视着老师的眼睛,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
“你以为我不知道呀,你们一直在传纸条,我没说你们,是希望你们自己能够悔改,想不到你还这么执迷不悟。”老师语气开始加重。
“我们没做错什么!也没什么好悔改的!”夏雨晴显得有些急了,倔强地反驳道。
“夏雨晴!”班主任开始生气,“那你们到底传没传纸条?”。
“传了。”
班主任想不到她回答的如此干脆,气愤地说:“把纸条给我交出来!”
“那是秘密!”
班主任气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他没想到一向懂事,听话,让所有老师称赞的得意门生,竟如此顶撞他。
“反了!反了!”班主任气急败坏地猛一拍桌子,“回去告诉刘嘉浩,你们两个都给我回家,好好反省!”
(七)
一周后,夏雨晴让母亲送回学校,来之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再和刘嘉浩来往了,不要把自己的大好前途悔了。
夏雨晴回到班上后,发现刘嘉浩的位子一直是空的,经打听才知道班主任通过和领导协商,把刘嘉浩调到了别的班。
渐渐地,刘嘉浩父亲抛弃他们母子、和另一个女人结婚的消息,在校园里不胫而走。有一天,刘嘉浩叫出夏雨晴,冷冷地说,“你背信承诺,我恨你!”
“我没有!”夏雨晴委屈地说。
“虚伪!骗子!” 刘嘉浩轻蔑地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从此,他再也没和夏雨晴说过一句话。
后来,夏雨晴断断续续地听到刘嘉浩许多不好的消息。说他经常旷课,打群架,还和社会小青年混在一起,泡网吧,玩游戏。后来,在初三下学期,听说他因打群架,伤了人,被送进了劳教所。
不久后,因流言蜚语太多,母亲怕影响夏雨晴,强迫她转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