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尘嚣的栖居

      晚上,繁星点点,该是一天工作结束之余的休息,我却坐在卫生队的输液室打吊瓶,扁桃体发炎合并中耳炎,吃药已无用只能打针了。什么也做不了,看电视吧,平时难得有这样的闲时光来消磨。

        一个个频道调过去,停在了纪录片上,是片名吸引了我一一远离尘嚣,摆脱时间束缚的苏珊一家。漫天的飞雪,将世界银装素裹,看的时候,这一家人已经在山林中开始了漫长的冬季生活。是许久没看电视了的缘故,还是忙碌的生活让自己深感疲惫,片中苏珊家所置身的那片冰雪世界,让我眼前一亮。忘记了病痛,忘记了吊瓶。眼睛被那里的生活所吸引,精神也随之集中到了这个远离世俗之外的清静之地。

    苏珊夫妇带着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一家五口在山林中的小木屋里体验没有时间概念的生活。室外用木头搭建一个高高的阁楼,用于存放食物,主要是为了防止野兽,尤其是熊先生的造访。自己挖坑,用木头、石块、木板垒成简易的厕所。三个孩子还饶有兴致的利用一个天然坑洞里建了自己的游戏乐园。时不时从布满土块石头的洞口钻进去,惊喜地发现里面洞壁上有许多冰柱。孩子们嚼着咯嘣脆香的冰柱,满足愉悦溢于言表。父亲去山林中伐木,用锯子将木头切割成一截截,再用斧子劈成一块块木柴,填入火炉中,干燥的木柴燃起红艳艳的火苗,释放能量,温暖着这个风雪中的小木屋。同时也将他们带来的各种原料加工成熟食,给寒冬中的身体无尽的能量。

  和面,几双手,大大小小的在面团上揉捏,伴着笑声,搅拌面团,制作面包,加工牛乳,制成奶酪,无论是何种食物,几个孩子都吃得津津有味儿,顷刻间盘光碗尽。这段场景,不由地将我的思绪也拉回到了童年。

    我的童年也是这般,在新疆的冬季漫长而严寒,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度过了一段段贫瘠却富有的时光。漫天飞雪,奇冷的山村,空旷的原野,孩子们却有数不清的玩耍时光。在结冰的河面上滑冰、打陀螺;从山顶向下滑雪橇,冲进很深的雪堆中;在大雪地里追赶山鸡,捡拾它们掉落的五彩羽毛;小孩们分成各队,无师自通地玩各种打仗游戏,脸蛋鼻子冻得通红,吊着鼻涕,穿着臃肿的棉衣棉裤,蹒跚在雪的世界里,像一只笨拙的棕熊,莽莽雪原间,洒下的永远是最朴实欢快的笑语……

    有时待在房中不出门,却也不会感到孤单。我们会专心致志地鼓捣各种小玩意儿,叠纸包、削陀螺、用各色碎布缝沙包、拿垫片和山鸡毛做毽子。那个时代没有乐高积木,没有电视手机,我们会用那台老旧的收音机听《哪吒闹海》的广播剧,看那几本翻得破破烂烂的小人书,津津有味的讨论,补写没有的情节。

  母亲会在大雪日给我们做一些平时不做的吃食,有时炸油饼、炸糖糕,有时烤焦黄的饼子,有时是甜的,有时是咸的,还时不时给我们擀芝麻盐(芝麻是从老家带来的),就着刚蒸的馒头,香甜至今回味,几个贪吃的小人便依偎在灶间,眼睛跟着母亲的手走,在等吃的时候迫不及待地吞咽着口水,在荒寒的岁月中,带着无尽的喜悦和满足,品尝这隆冬的馈赠。

      苏珊一家来山林体验远离尘嚣的生活,便是让孩子们体验没有时间束缚的时光。他们去屋外穿着冰鞋滑雪滑冰,跟父亲凿冰洞挑水。父亲用电动摩托车拉着雪橇去镇山采购,一日日的时光便在各种忙碌中飞逝,却让这片山林多了很多生气。局促一室之内,他们也会阅读会学习,会制作各种打发时光的手工,玩有趣奇特的游戏,在此之中,磨练了意志,开发了思维。不能不说,他们的父母真的很爱自己的孩子。这种爱是尽可能的创造机会,创造环境,让孩子们多一些历练,多一些体验,感受与平日都市中迥然不同的另一种生活,收获另一种快乐。这对于孩子的成长,让他们接受磨难教育,应对人生中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无疑是最为实用的宝贵财富。

图片发自简书App

    曾经,我给自己的孩子讲述我们儿时的生活。有多少场景也与此类似:我们赶着牛羊去河边凿冰饮水。戴着厚厚的帽子手套和大人一起清雪、拉雪,在冬日将压水井里冒着温热的水担回家倒进水缸。小儿总会睁着大眼睛带着无限神往的羡慕:妈妈,你们的童年真好呀,那是你们真是太快乐了。看着他又羡慕又伤感的样子。我有些不忍,总是劝慰他,妈妈的童年没有你们这么多玩具,也没有电影可看,也没这么多好吃的,干什么都不方便,还是你们现在幸福!可他总是郁闷好一阵,为自己如今乏味的童年感伤。

    现在看看这远离尘嚣的苏珊一家,男孩跟父亲一起去劈柴担水,搭建帐篷驱赶熊等野兽。女孩和妈妈一起制作食物,做家务。闲暇之余野外的天地就是他们活动的舞台。夜晚的烛光下,家人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被窝里带着头灯专心的阅读,父母给孩子讲故事,全家一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对于这段没有时间限制,没有外界打扰的生活,不就是他们成长中最为宝贵的财富吗?梭罗在《瓦尔登湖》中崇尚的不就是这种世外桃源般干净纯粹的生活吗?梭罗独居在瓦尔登湖畔过着简朴的乡间生活,却享受着大自然纯净美丽的风光。他笔下的瓦尔登湖也就成为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一个典范。

    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林间树木披挂着琼枝雾凇,天与云与山与水,浑然一体,宛若仙境。人在这冰雪中虽渺小却存在,如此的生活,是不是能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来思索活着的意义,而不是在忙碌的时日中忘记自己的初衷。现在的我们,只关心物质生活和感官享受,被工作、生活等各种物质需求所困,一度失去了精神上的追求,却又苦闷不已。用棱罗的话来说,这样的生活不能称为“真正的生活”。

    冰雪消融,河冰解冻,一江春水开始恢复生机,在两岸青山的怀抱中,吹起春的乐曲,快乐地奔向天涯。树木的枝干绽开绿芽,鸟雀重又在山林间歌唱,林间空地上几个孩子踢起了足球。苏珊和丈夫将放置于林间的铁船拖到河边,系好揽绳,开始带着孩子将物品收拢打包。九个月的隐居生活之后,他们依然还是要回到都市文明中去,等待他们的还将是往日的生活和追求,可他们,都不再是往日的他们。

    小女儿,这个如洋娃娃般可爱的孩子,在掩埋破旧衣服的坑边哭泣,坑里埋葬的,是他们穿了九个月之久已是破烂不堪的衣物,一个告别仪式,加重了孩子们的不舍之情,这种不舍,在她们稚嫩的心里,可能更是对那未经世俗沾染的原始自然的亲近与依赖吧!因为,只有这里,孩子天性的释放才是最无拘无束的。他们会感谢父母让他们在山野中栖居,增长了许多应对挫折的勇气,往后岁月中更多了不少弥足珍贵的回忆。

      吊瓶里的液体还在轻轻滴落,看着屏幕上慢慢向前滚动的字幕,我的内心泛起的也是各种特殊的情愫。感谢我的爸爸妈妈,曾经带我们经历了这样一个多姿多态的童年时代,让儿时的我们,天性得到尽情释放,在那样一个原生态的自然中,从容走过。此后的岁月中便有了许多追忆,而且,那些自然美好的诗意,值得一生追忆、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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